“唉,看来又有人要倒霉喽。”司徒远见这武士满脸刀疤,便知此人必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兵,无论崆峒派哪个掌门上去,都是凶多吉少。正思忖着如何保全剩下的几位掌门,自己已然不知不觉的回到兵器棚外。恰巧看见善因老尼正哆哆嗦嗦的向棚里走去。

“您是下一个?”见善因眼中满是惧色,司徒远不由有些担心。

“是啊,佛祖保佑,但愿贫尼能挨过这关。”善因苦笑着走入棚子,虽对着满屋子的兵器,脸上却是愁云惨淡。

“敢问师太擅长什么功夫?”司徒远见她踌躇不决,连忙问道。

“花架门本是师祖在神拳门的基础上,依照敦煌壁画上的飞天创立的门派。讲究招式优美,攻击巧妙,适合女子习练。贫尼擅使‘出水芙蓉扇’和‘花架拳’。”

“这些功夫若在市井中施展,倒也能打别人个出其不意。可惜在这沙场上,与那满身铠甲的武士较量,便没什么用处了。”司徒远不由皱眉道:“师太可懂射箭?”

“不懂。”

“会骑马否?”

“不会。”

“惯使丈二长枪吗?”

“女流之辈使不动大枪,但会耍普通短枪。”

“不成不成,寻常短枪还没双手带(朴刀)长呢,如何能在兵器上占到便宜?更何况敌人还有铁甲保护,寻常兵器甚难伤他。”司徒远见这老尼姑实用功夫尽皆不会,眉头锁得更紧,但很快他便想出了应对之策:“既然无法在兵器上占到上风,便要在战法上胜他一筹。”

“如何胜法?”老尼姑似是看到了活命的曙光,浑浊沮丧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些神采。

“既然不能力战,师太就要与敌游斗。”司徒远伸手向棚内一指道:“兵器棚里有一袋飞蝗石,还有许多轻便而又华而不实的物件。您待会儿进去能拿出多少就拿出多少。待相斗之时,您就将那些东西全都丢在地上,只留下那袋飞蝗石和一把最为称手的铁鞭或是金瓜之类的玩意儿揣在身上,等敌人前来相攻之时,便带其朝满是兵器的地方游走。对方只要脚下一个拌蒜,您便趁机下手。”

“若是敌人不向前进攻呢?贫尼也没啥法子呀。难道就这么耗着不成?”善因听得司徒远此言,眼眸亮了一亮,忽又黯淡了下来。

“干嘛要耗着呢?”司徒远对这个不开窍的老尼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您手上不是还有一袋子飞蝗石吗,朝他头上招呼便是!”

“能成吗?”老尼姑还在犹疑,但棚外已传来了白圭的催促之声。无奈何间,只得依计行事,在兵器棚里可劲的翻腾了一阵,抱了许多刀枪剑戟出来,后腰也插上一柄铁鞭,袍袖里鼓鼓囊囊,显是藏了许多飞石。

“老尼姑乱听人言,恐怕命不久矣。”白圭见善因抱着如此多的兵器,脚步踉跄的走向校场中央,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是真人不露相!”司徒远看着善因那跌跌撞撞的背影,大为折服:“善因师太走的是逍遥步,这是崆峒的绝技之一,非练得上等轻身功夫的高手才能领悟。原来这一介女流也能有如此造诣!”

“什么?这种连路都走不直的步伐,还能算是上等的轻功?”白圭显然不信。

“师太虽然轻功卓绝,终究是个女流,原本也没有气力来拿如此多的兵器;但是只要用上了这逍遥步,便能力从地起,借着上下左右,来回颠簸的巧劲,将重物带到很远的地方。”司徒远轻蔑的看了白圭一眼,知道跟这眼光浅薄的登徒子也没啥好说的。只是每当抢白对方一句,心里面便由衷的舒坦一分,自觉也是美事。

就在谈话间,白奇已开始介绍起决斗双方。

原来那满脸刀疤的武士名叫向顶天,本是驻守西南的校尉,因屠杀当地异族,被判了斩监侯,白氏兄弟听说此人擅使长刀,便托关系,救下了他的一条小命。并收入自己的军中做了一个教官。

“哼,原来是个杀人如麻的屠夫!”司徒远听说此人嗜血成性,心中便老大不喜,不由嘴里哼了一声。

“怎么?杀几个贱民便算是屠夫了?哼哼,听说公子的兄长也是个武夫,驻守辽东时可也没少杀人吧?”白圭从小任性胡为,但这两天来,每与司徒远争辩便遭讥讽,与其动手也落于下风,一贯嚣张的他怎肯受这鸟气,便想抢白几句,挽回些面子;不过他话音刚落,便觉失言,想要把紧口风,却也为时已晚。

“你怎知家兄在辽东戍边?”听得白圭这么说,司徒远不由心中一凛,连忙质问,但白圭已别过脸去,只对他来个不理不睬。这让司徒远心中越加疑窦重重:“是谁将自己的底细全盘说与这白氏兄弟听得呢?是被抓住的白灵子?还是那个口不择言的指儿?又或是别的什么人……”司徒远还来不及推想下去,但见白奇已介绍完毕,向他这里走来。

随着一声锣鼓齐鸣,眼前的这场激战却让他不得不停止了那些繁杂的思绪……。

此时,校场中央已多出许多兵器,什么带钩的、带尖的、带刃的,足有二十多件。在铜鼓响起时被善因一脚踢得遍地都是。

那向顶天一开始还能用盾牌轻松抵挡善因掷出的飞蝗石,在他的步步紧逼之下,老尼姑只有利用轻身功夫,四处游走的份儿。但时候一久,沉重的铜盾便让向顶天持盾的左手有些酸麻,也就是稍微慢了一慢,一颗飞蝗石便砸中了他的眼角!顿时脸上血流如注,遮住了自己的视线,这让他不得不向后退却;但没退几步,脚面又被一块石头打中,由于脚上没有护具抵挡,立时也流血不止,痛入骨髓。可能是剧痛影响了向顶天的神智,恍惚间,并未察觉一柄长斧正横在自己身后!向顶天只是又退了一退,脚后跟踩到了斧头柄上,不禁仰面栽倒了下去。

那善因怎肯错过如此良机,脚下似只跨出两步,身子却已跃近了三丈,奔跑中还不忘抽出腰间铁鞭,照着对方的脑袋便要砸下!

向顶天见大势已去,只得闭目等死。

不料那善因慈悲为怀,只是打去了他的头盔,却未伤其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