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知百战胜,定扫鬼方还!”
司徒远的长矛穿透了另一个想要阻拦他的敌人。不待拔出,便挥刀朝着方才爬起的毛里孩再次冲去……
“遥知百战胜,定——扫——鬼——方——还!”
他高叫着诗仙李白的诗句。每每追出十步,便有一名敌人应声倒下……。
可是上前掩护的鞑靼卫士越来越多,也越加悍不畏死。
待到他和他的同袍杀死最后一名阻拦的敌人之后,却见到一群鞑靼弓手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一排排锋利的羽箭注定了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妈的!还是慢了一步。”大哥司徒腾恨恨的骂了一句,身子却挡在了司徒远的前面。
“我算过了,这几日的血战,咱至少杀死了一千多名鞑子!这一回,咱们司徒家还是赚了!”司徒远努力与大哥并肩而立。
“哈哈,用三百残兵杀死一千鞑子!哈哈哈,你我兄弟可真他妈厉害!”
大哥司徒腾一声豪笑,这一次笑得格外爽利,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阴邪之气。
“是时候了……”司徒远注视着前方那个扶着小腹的贼酋,眼中满是不屑之色。
“嗯,是时候了。咱们兄弟再冲最后一回!”大哥司徒腾坚定的点了点头。
于是,剩下的十一名战士在他们司徒兄弟的带领下,绝望的迎向了那漫天的箭羽……。
弹指间,箭羽如一把黑伞将司徒远他们整个罩住!
司徒远感觉到一支支冰冷的箭镞划破了第一层专防羽箭的纸甲、穿透了第二层抵挡刀剑的锁子甲,任性而又残忍的奋力一钻再进一寸,扎入了皮肉之中!虽不至于送命,却也让他痛得面目扭曲,脚步踉跄。
不过即便如此,司徒远依旧不甘的想要继续向前!
而那密集的箭羽便越加暴烈的射来!
司徒远步履沉重,不断呻吟;他冷汗涔涔,几乎虚脱;他呐喊,咒骂,不甘,甚至想要痛哭流涕,直到最后……,司徒远终于看穿了命运的本相!朝那虚无缥缈的前方狠狠吐了一口血痰;随即,缓缓倒下,准备慢慢的死去……。
“老爷老爷,您别丢下俺,俺和您一起死咧!”
濒临昏迷的司徒远似乎听到了指儿的声音。
他强打精神,全力坐起;回头一看,却见指儿迈着一双小短腿,不管不顾的朝他跑了过来。
“别过来!你这小疯子,赶着投胎吗?”
司徒远的声音如同濒死前的嚎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城外猛地传来了一阵**。
司徒远望向前方,却见身前的敌人已然顾不得射杀他们;一个个如同丧家之犬,朝着北方迅疾奔逃……。
“唉?这是怎么了?”司徒远只觉劲道一松,倏然失去了意识……。
“好了,这下好了!”当司徒远再度醒来之时,李济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鞑靼人自家内讧,朝廷的援兵又及时赶到!哈哈,这一回,大伙儿算是逃过了一劫!”
“是吗?”司徒远迷糊的看向一旁的大哥。
“可不嘛?敌酋中毒,群龙无首。面对哈烈使团的主力和叛军的夹击,他们除了夹着尾巴北遁而去,还有什么法子?”大哥正在包扎伤口,先前冲锋的时候他的身上披着防箭的重甲。是故伤得并不太重。
“我这伤……”司徒远看了看满身的纱布,似是对自己的伤势有些担心。
“老爷老爷,您只管放心,您的伤势还没大老爷重咧!大老爷说,您之所以晕倒,完全是心虚所致。您想咧,眼看着自己的谋划功亏一篑,心丧若死之时,又遇见敌人的一阵乱射,多半是被吓着咧……”身后忽然传来指儿的欢叫。
“你……你给我住口!”最好面子的司徒远被指儿这么一说,不禁恼羞成怒。反而引发了一旁众人的哄堂大笑。司徒远环视四周,发现和自己一同冲出的老梆子,佟铁胆、善因等人大都活着。心下不由一宽。
“哈哈,兄台真是好运气。”李济已然笑得合不拢嘴:“你放心,我已安排官军接收城池。一切后续事宜,都由他们来做。”
“那么城里的这些老幼……”司徒远祈求般看向李济。经过这千难万险,他那脆弱的心池早已见不得一丝涟漪。
“岳峙兄怎么忘了?”
“啊?”
“这满城的百姓不都是鞑靼人昔日抢掠去的驱口吗?”李济狡猾的眨着眼睛:“不过现下好了。被咱官军解救之后,他们便能重回故土,太平度日喽。”
“嗯,是……是是,益成所言极是!哎呀,你看看,你看看,我怎么如此糊涂?”司徒远终于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就这么赢了?我真的熬过来了?”
司徒远还没来得及琢磨胜利后,自己的何去何从。眼前的一切忽又换做内城的断壁残垣。
他只觉得大雨终于停歇。一轮明月挂在青天,几点疏星明碧霄汉。
他环视四周,身边站着李济、指儿和大哥三人,身后还跟着三十名官兵守护。
“唉,老先生就被埋在这里。”大哥的声音率先响起。他指了指一片残砖碎瓦,强自发出了一声沉痛的哽咽,算是顾念了阿弟的悲伤之情。
“恩师内功精湛,练过辟谷之法。说不定……说不定还没死呢。”司徒远伤感的看着眼前的废墟,想起昔日飞云子的谆谆教诲,胜利后的狂喜早已变成戚戚然的伤感。
“挖开看看不就得了。”李济在一旁随意的笑着。他话音刚落,身后的那群官兵便拿着铁锹上前挖掘。
“嘿嘿,还真有两个活人。”不一会儿,一名官兵便叫了起来。
“是谁?”众人上前观瞧,司徒远立时认出这两个昏迷的家伙:“哦,一个是何中欢,另一个……,哈哈,这不是朝鲜名将崔乐行吗?”
“嗯,原来是他们!听说这两位都是罕见的高手。”李济眼睛一亮。
“李老爷所言极是!何中欢的指法与俺如出一辙,是个点穴的行家咧。这个崔乐行更是了得,马战步战,无一不精咧。除了俺家老爷,谁也不是他的对手咧!”指儿从人群中挤出一颗小脑袋,调皮的说道。
“嗯!有点意思。”李济见到人才,立马精神抖擞起来:“把他们救醒,放入囚车。若是两人还识时务,便可为我所用。要是冥顽不灵,带回朝廷邀功请赏也是不错。”
“唉,我说益成啊,你可要小心为妙啊。这两位可都是叛服无常的小人。弄不好反咬你一口,那就得不偿失了。”大哥司徒腾在旁提醒道。
“大哥此言差矣。”李济笑着摆手:“小人好啊。不是小人,何来的把柄?若是没有把柄,又怎肯死心塌地的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