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烈,
马蹄疾。
当东城城门方才打开一道口子的时候,崔乐行便见一名白袍骑士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来。看这架势,御马之术远比蒙放之流要高明许多。
只见白袍骑士疾驰了五十多步之后,忽然又斜地里打了个小小的圈子,随即便轻松的停了下来。
“不错不错,今儿个总算遇见个像样的敌手。”崔乐行回头挑衅似的瞅了一眼蒙面黑袍客,他虽不知这飞云子为何要一反常态,替自己压阵,但野兽般的本能告诉他,这个喜欢藏头露尾的老头未必存着好心。
“将军这一次尽管放心,昨夜金大人已派人将许家堡四周的土地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并无陷阱。哈哈,还望将军这回能够马到功成。”飞云子脸上的黑巾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却仍能牢牢地遮在脸上。
“好。”崔乐行话音刚落,那**的沙里风便已领会主人的意图,径直向对面的敌人走去。
“来将通名!”崔乐行一手持着缰绳,一手提着一把长朔,虽身在沙场,却是神态自若。
“你一个小小的番将,原也不配知道大爷的姓名!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下大爷我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滩遭虾戏。竟然堕落到了要与你这种无名鼠辈一较高下的地步。唉,真是可悲可叹!”白袍武士冷笑一声,双腿略微用力,身下的战马开始缓缓斜行:“也罢也罢,今儿个便让你死个明白。蛮夷!给我听好喽,老子复姓司徒,名远,字岳峙。今朝便要取你的狗命!”
“狂——妄!”崔乐行拉长着音调,咬牙切齿的笑着,模样虽显诡谲狰狞,但驰马前行的节奏却并没有丝毫的变化。
“啧啧啧,一个硕大痴肥的人形妖怪骑着一匹马不像马,骆驼不像骆驼的怪物。唉,我且问你,像你这样的丑东西,死乞白赖的活在我大明这锦绣江山之间,这……这是要恶心谁呢?”司徒远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身后的那张二意角弓抄到了手里,腕子一翻,一支利箭便及时的搭在了弓弦之上。
崔乐行不再应声。
俯冲而去的长朔和奔马是他对敌人的最好回应!
他自信满身的重甲足以抵挡敌人的利箭。
他也能确定,对方一发无功的当口,也是他长朔饮血之时!
可是,对手竟然逃了!
他奶奶的!眼前的这个言语轻狂的家伙,一见自己冲来,竟会恬不知耻的转身便跑!
“哪里走!”崔乐行狞笑着策马猛追。顷刻间便要追上。
怎奈司徒远离许家堡的城壕实在太近,只见他一个翻身,已然从战马上一跃而下,随即便躲到了壕沟之中。
自从上一回吃了城上暗箭的苦头,崔乐行并不敢催马靠近。只是在离城头不足六七十步的距离上慢慢踱着。一张马弓已然抄在了他的手上。
“有本事一辈子躲在壕沟里头别出来,只要你稍一露头,老子便射你个对穿!”崔乐行想的还是挺美。他自认不是一个暴躁的匹夫,却也从不否认自己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是其立身的“美德”之一。此刻,司徒远的战马已然跑远。观其背影,马鞍上的两袋箭羽,兀自在那里随风摇摆……。
“没了箭羽和战马,看你拿什么与我较量!”
今日崔乐行已然下定了决心,非要拿此人的首级来换取锦绣的前程!
呼呼呼,西风不合时宜的吹得更紧,崔乐行原本锐利的目光不禁暗了一暗。
“妈的!这天杀的飞羽赌坊,为了几个臭钱,竟然听从那些输急了的赌客要求,让老子在这逆风的东城与人决斗。这下好了,风雪差点迷了眼睛……”崔乐行还在心中抱怨。也就在这一瞬间,城壕里的司徒远竟又跳了出来,而他的身后竟然还多出了一壶利箭!
“难不成这小子在城壕里早已藏了箭支?”崔乐行冷笑一声,几乎与对方同时张弓搭箭,只听嗖嗖两声箭羽的破空之音过后,司徒远和崔乐行两人双双倒了下去,一个倒入了身后的城壕,另一个则从马上跌了下来。
“你大爷的,射得竟是破甲的穿耳箭!”崔乐行拔下利箭,一看那尖利如针一般的箭头,不禁骂了一句。他虽然摔下马来,跌得不轻,但相比之下,胸口的疼痛显然更是难忍。利箭这一次竟然射穿了坚硬无比的护心镜,要不是有里面上好的皮甲和锁子甲作为保护,差点便枉送了他的性命。
“唉……不对啊!要知这护心镜乃是整套盔甲上最为牢靠的所在,莫说是这种所谓的破甲箭头,便是那神劲弓射过来的利箭也未必能击穿它的防护。为何这次……”崔乐行不禁伸手朝护心镜的破口处摸了一摸,心下不禁大怒起来:“妈的,这块护心镜的铜皮怎么被磨薄了那么多,怪不得一射即破。不好,定然是有人不愿老子再赢,想要暗害老子!”想到这里,又见那司徒远再次从壕沟里跃了上来,心头不觉一凛:“现下护甲出了纰漏,便不能就近与之互射。须得拉开距离方能对战!”他心念到处,立时翻身上马,朝后又跑了五十多步,这才跳下马背,拿出那张力道更为惊人的步弓,准备与之决一死战。
“现下步弓对马弓,你小子绝不是我的对手!”崔乐行见对方左肋红了一片,显然也受伤不轻,心下不禁大喜,又见司徒远并没有持弓上前,自觉赢面已然极大。
嗖,一支长箭怒射而去,但司徒远并非死物,精通躲避的技巧,再加上此时的他是背风而立,崔乐行的劲矢并没能将其射中分毫。
嗖,在崔乐行准备再次拉弓上弦的当口,司徒远也奋力射出一箭,只不过由于相距太远,这二意角弓的力道虽能勉强够着,但准头却也偏得离谱。
“王八蛋,还他妈妄想用马弓射死老子!”崔乐行见对方不过如此,连忙又牵着战马沙里风朝后走了几步,拿下一壶箭羽搭在肩上,随即拍了拍马臀,让战马跑得更远一些,这才好整以暇的拉开了弓弦,射出了自己的第三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