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那恼人的战鼓再一次敲响,众人这才没有继续纠缠,纷纷退到城垛子上观瞧去了。
经过这一阵昏睡,司徒远终于恢复了一些气力,慢慢的睁开了双眼。这才发现自己仍躺在东城楼子里面。不知何时,一张简易的床榻已然摆在了身下。而在他身前的不远处,正是指儿和龙行的身影。
“今……今儿个,轮……轮到谁……谁去应战了?”司徒远有气无力的问道。
“哎呦,谢天谢地,公子终于醒了。”龙行见司徒远清醒过来,焦急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这两日他似疲劳之极,整个嗓子都有些沙哑起来:“哦,今儿个轮到飞蛇会的血影狂煞了。”
“蒙……蒙放?嗯,也该轮……轮到他了。毕竟他们飞蛇会的存粮也……也不比咱多多少。”司徒远想笑,却始终没能在脸上挤出一丝快意。与此同时,指儿竟一反常态,一声不响的拿来了一大碗热粥,舀了一勺,小心的递到了主人的嘴边。
“嘿嘿,依我看嘛,嘿嘿,这回应当能赢!”龙行淡然的说了一句,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为解司徒远的踌躇之心。
“哦?何……何以见得啊?”司徒远不及喝粥,连忙吃力的问道。
“不瞒公子说,昨晚咱们崆峒派与那蒙放做了笔买卖。”龙行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等召集徒众假装夜袭敌营,趁机在离东城城壕外四十步左右的地方挖了几个小小的陷马坑。”
“哈哈,亏……亏你们想得出来!”司徒远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不过这一回可没少折损吧?”
“嘿嘿,公子是知道的,玄清和道一都是老狐狸,做事总是瞻前顾后,畏畏缩缩。若不是我带着三名本门的师兄弟带头冲锋,哪里能请得动那两位祖宗?”龙行的眼里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泪光已在眼底闪现:“好嘛,这一仗下来,崆峒派死伤二十余人。原本我飞龙门下也只有三个子弟而已,现下除了钱立,其余两人也都战死了。”
“你们给……给蒙放那么大一个人情,却不知等赢了之后,彩头又……又如何分法?”司徒远也只能苦笑着问道。
“咱们伤亡了这么多的弟兄,少说也得分他一半的彩头。”龙行愤愤然道。
“他答应了?”司徒远说到此处,似乎觉察到了自己的中气不足,只能尽量把话说得慢一些。
“啊,答应了。”龙行见司徒远皱眉,却不知是因为身体抱恙,还是由于担忧此事尚有不妥,不禁追问了一句:“怎么?公子有何担心之处?”
“这些日子,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的飞羽赌坊把我等困在此地绝没他们说的那样简单!而且,我能断定,这白氏兄弟的背后应当还有许多高人相助。”司徒远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把话说得顺畅了一些,但言语间的不安之情却未消减分毫。。
“你是说那个蒙脸的黑袍客?”龙行立时会意。
“我看不止这么一个指挥战阵的高人。”司徒远眉头皱得更紧:“一家赌坊要想联合官军弄出如此大的阵仗。没有几百名各色好手那是万万不能的。就拿那些替黑袍客修建营垒的工匠来说吧,这些人能用半天的功夫造就如此坚固的营寨,足以证明其出手不凡!要知这打仗可是个繁杂活儿,需要百工之人的群策群力,方能将军队送往战场。也正因为赌坊官军的补给充沛,围城有术,这才能将我等牢牢地困在这里……”司徒远正待再说,忽然发现指儿那个勺子始终就没离开过自己的嘴边,他抱歉的喝了一口粥,只觉得这粥粘稠的紧,远比平日里吃的要厚实许多。他惊奇的将目光转向指儿,却见指儿现下瘦了一圈,两条泪痕依旧挂在脸上,始终不及拭去。
“这小丫头见公子昏倒,当真是衣不解带,天天伺候在公子的身旁。唉,就连自己的那份口粮也舍不得吃,非说要给公子熬浓粥喝。”龙行感慨道。
“就是咧,老爷一定是平日里稀粥喝坏了身子,俺这一次弄了点浓粥。定然能让老爷补回元气咧。”指儿见司徒远已能侃侃而谈,不禁破涕为笑。
也就在此时,东城墙边吹起了呜呜的号角,却把依旧有些魂不守舍的司徒远吓了老大一跳。
“没事儿,”龙行见一贯镇定的司徒远竟有如此反应,也是一惊,随即安慰道:“那蒙放为壮声势,特地从北城叫来了几个弟兄替他吹号鼓劲。”
“走,瞧瞧去。”司徒远强自深吸了一口真气,只觉得自己的气力恢复了几分,勉强从床榻上坐起,在龙行和指儿的搀扶下,走到了栏杆之旁。
但见这蒙放骑马而出,与巨人报了匪号。
蒙放此人粗中有细,倒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擅弓箭,便邀约巨人用刀枪比斗。
那巨人崔乐行正欲在众人面前彰显本事,自是一口答应。只见他丢了弓箭,左手拿着连枷,右手提着长朔,驰马来战。不料刚往前跑了几十来步,突然战马前蹄一崴,竟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顿时失去了原有的冲劲!
原来这便是龙行他们连夜挖出的三道用积雪隐蔽的陷马坑了。
不过这陷马坑虽挖对了地方,但由于昨夜天冷地硬,匆忙间,那些崆峒子弟只能挖下半指来深的浅坑,故虽将巨人的战马绊上一绊,却没能将其放倒在地!
不过高手相争,争得便是刹那间的输赢!蒙放见巨人冲势一缓,原本驰马慢行的他连忙两腿夹紧马腹,迅捷如风般向对方冲去!
无奈何,巨人**的战马异常神骏,虽被陷阱绊了一跤,却依然后蹄有劲,回过神来之后,竟也发疯般全力向敌人猛冲而来,双方的长朔都险险的从对方身旁滑过,但巨人的连枷却适时的打在了蒙放的坐骑头上!
蒙放还算机警,在坐骑倒下之前,不忘掷出一块飞蝗石,直击巨人战马的眼睛!
巨人护马心切,想用连枷阻挡,这样一来,自己的门户难免大开;须臾间,被蒙放飞出的第二块飞蝗石击中了头部!虽有头盔保护,但也被打得血流如注。
待他勒马想要再战,蒙放早已向许家堡跑去。巨人原想追击,却忽听背后鸣金之声大作。他知道这是金大人传令要其停手。只能恨恨而去,临走时,还不忘夺过一名小兵的火把,将十几辆粮车一一点燃,这才咆哮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