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那位经办此事的户部郎中真没想到事情竟会进展得如此顺利,故而,一听说新的济民堂已经全面开业了,他还特地写了一副“货真价实”的牌匾送了过去呢。
如此这般,嘉靖十五年一开年,京城的药材市场就彻底变了天,自此以后,济民堂便正式取代韦善堂,成为了京城里规模最大、地位最高的连锁药房了!
当然了,在完成了这一系列成功的操作以后,吴承恩并没有因此而松懈下来,他深知,维护好方方面面的关系亦是相当要紧的事儿。
于是乎,在某一天夜里,他拎着几盒点心,就走进了新任太医院院使吴所谓的家中。
话说,这个吴所谓原本是太医院的左院判,现年七十三岁,此人性格谨慎,办事小心,从不敢越雷池半步,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杜酉仇掌权的那些年里,安安稳稳的生存下来。
其实,对于吴承恩此行的目的,吴所谓是心知肚明的,他知道吴承恩这一次既是来和自己交朋友,又是来谈生意的。
故而,只用了一顿饭的时间,他就和吴承恩结成了往年交,并且还主动地将九香玉露丸的独家经营权,以及生药库里一半的药材生意,统统交给了吴承恩来署理。
说句实在话,吴所谓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想从中捞得什么好处,他只是太害怕李言闻和陆远这两个人了。
他觉得,这师徒两个连树大根深的杜酉仇都能一举掀翻,何况自己这个什么根基都没有的小老头呢?
于是乎,从这天开始,吴所谓跟吴承恩的关系就一直很热络,甚至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他还主动邀请吴承恩来家中小叙呢。
而吴承恩呢,自从他得到了这两项额外的特权以后,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了,甚至于在半年之后,他还在山西和湖广连续开了分号呢!
世间万事有时就是这么巧妙,谁能想到苦心孤诣数年、四次乡试不第的吴承恩,竟然会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陆远,从而让自己的人生轨迹彻底发生了转变呢?
此时此刻,看着面前那巍峨庄严的正阳门,背靠着一座崭新的济民堂总店,吴承恩真的对陆远产生了无限的敬佩!
他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仅仅是去伪造、去走私一些九香玉露丸,从而获得一些边边角角的利润,这样的格局实在是太小了!
而主公呢,他心中所想的却是直接干掉韦善堂,干掉杜院使啊!
虽然主公并没有明说让自己将来去接手韦善堂,但这还用得着明说吗?话说那韦善堂一倒,我又怎么可能不去接手呢?
另外,这韦善堂咱们一拿到手,那九香玉露丸的特许经营权不也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归咱们所有了吗?
到那时,自己还伪造个屁的九香玉露丸啊?我们完全可以大张旗鼓的正式制药了,我们完全可以明目张胆的向全国各地销售真品了呀!
话说,这种利润,又岂是走私能比得了的呀?!
还有还有,等到杜院使倒了以后,那太医院里的生意,能少了我一杯羹吗?我还不是想挑哪儿就挑哪儿啊?
我的天老爷!恩公啊,主公啊!你想得实在是太宏大,太长远了,我吴承恩真是自愧不如啊!!
这一辈子,我是铁了心地要追随在你的左右了,无论未来有什么样的风雨,我都会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的!
却说,就在吴承恩眼望着正阳门暗暗发誓的同时,坐在京城分舵里的陆远,也被吴承恩吞并韦善堂的消息给震惊到了。
只见他一只手端着茶杯,一只手捂着额头,嘴里面不可思议的念叨着:
“苍了个天呀,大了个地呀!这吴承恩真的是古代人吗?他是怎么想到这一步的呀?这手笔特么的也太大了吧?!!
反正给我八百个脑子,我也想不出这么牛掰的主意来。
这家伙,简直就是先秦的吕不韦,清代的胡雪岩,后世的马云啊!
看来呀,我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全指望吴老哥了,从今往后,我一定会跟他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滴,嘿嘿,嘿嘿!!”
伴着陆远这一声声既佩服又得意的嘿笑,吴承恩在京城里的疯狂行动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三月初来,阳光普照大地,冰雪消融,山林之间已然泛起了淡淡的绿意。
通州码头上的货运工人人影穿梭,泰山脚下的酒店客栈家家爆满,京城内外的十八家济民堂更是客流如织、生意兴隆。
就在这万物生长,一切都欣欣向荣的景象之中,杜酉仇的案子也最终被大理寺复核完成了。
此时,夏言拿着结案卷宗,脚踏玉阶,春风得意地走进了乾清宫冬暖阁。
“启奏圣上,杜酉仇的案子已经由大理寺复核完成了,您要不要再看一下?”
“不看了,有什么变动吗?”嘉靖皇帝靠在一张软塌上,懒洋洋地答道。
一见皇上似乎对杜酉仇没什么兴趣,夏言便简断截说道:
“主要犯人的处罚倒是没什么变动,不过经过复核发现,有些初来乍到的伙计确实没有参与过制假过程,所以大理寺认为应该改判他们无罪。
还有就是,大兴县、宛平县的惠民药局,也有不少人参与了舍假药的事情,关于这一点,刑部之前有所忽略,应责令其追加审理。”
“哦,朕知道了,还有别的吗?”在回答这句话的同时,嘉靖皇帝还不自觉的伸了一下懒腰。
夏言一看皇上已经不想再听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了,便干脆合上了案卷,然后直接述说起了自己最为关心的一个问题:
“还有……,就是,李言闻和陆远这两个人,他们应该如何处置呢?
虽然说刑部方面并没有查到这两人的犯罪证据,但是这段时间可是有不少言官弹劾他们,因此,臣不知道应不应该对他们进行惩处,关于这一点,还请皇上示下。”
其实,作为堂堂的礼部尚书,作为即将主持内阁的群臣领袖,夏言根本就没必要向皇上请示这种小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