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乞丐蹲在客栈对面的石头旁,蓬头垢面的,一见到客栈里有人出来,就会端着破碗上前去讨要饭食。

有些乞丐明显已经落下了残疾,他们或者拄着拐杖,或者在地上挪动着,见到有行人过来他们也不敢上前,只是默默地守在那里等待着别人的施舍。

除此之外,长街的中央位置,还有一些瘦骨嶙峋的老人和小孩,他们穿着破烂、精神萎靡,正排着长队在那里领什么东西呢。

显然,那些排队的乞丐大多数都得了伤寒,他们那沉重的咳嗽声在整条长街上来回地穿梭,给人带来了一种极强的压抑感。

看着面前这些穷苦的乞丐,陆远不由得想起了丐帮,想起了沈晚柠他们。

话说,今年秋收之前,沈晚柠他们便已经离开了荆襄大山。

在临别之前,洛尘长老特地过来告诉陆远,他说丐帮的济南分舵和泰山派起了严重的冲突,那泰山派不光是抢了丐帮的地盘,还杀了不少丐帮弟子,为此,他们必须得赶紧过去处理此事。

本来呢,洛尘长老和沈言川是不打算带着沈晚柠走的,但沈晚柠作为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又不好意思单独留在这里。

故而最终在依依不舍之下,她还是辞别了陆远,跟着哥哥和洛爷爷一路北上山东去了。

自从那一次分别以后,陆远和他们已经有三个月多没有见面了,现如今,一看到这些穷苦不堪的流浪乞丐,陆远的心中就生出了万般同情。

于是乎,他眉头紧锁,几步便来到了一位老年乞丐的身旁。

只见陆远朝着这位老年乞丐一拱手,便声音和缓地问道:“请问这位老丈,不知此处为何地?怎么会有那么多受了风寒的病人呢?”

那位老乞丐本来正拄着拐杖在那里愣神儿呢,他一见有人向自己发问,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随着两位衣着朴实,面容憨厚的年轻人映入他的眼帘,那位老年乞丐顿时放下了戒备之心。

于是他伸了伸有点酸麻的右腿,略显苦涩地对陆远说道:“这位小兄弟怕是头一次来我们这块儿吧,实不相瞒,你眼前的这条长街呢,就是整个北京城里最穷苦的一条长街了,喏,你瞅瞅那里……”

说到此处,那位老者伸手向客栈右侧不远处的一排平房指了指,“那里就是官办的养济院了。

本来呢,我们这些外地出来逃难的人,听说京城里的养济院是可以收留我们这些穷人的,所以,我们就奔这里来了。

结果,到了这里之后,我们才发现,人家养济院只收留当地的一些破落户,而像我们这种从外地的逃难过来的人,他们是压根儿不理会的。

因此,在万般无奈之下,我们便被迫留在了这里养济院旁边的这一大片乞丐窝里,哎——

现如今,我们靠着白天到城里面讨要的一点饭食,以及丐帮施舍过来的几个粟米窝窝,倒也能勉强地生存下去。

可是……,可是,这种日子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啊,哎————”

说完这段话以后,老年乞丐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又偷偷抹了一把眼角处流下的泪滴。

而面对老人的叹气,陆远也感到了一阵莫名的难过,正当他想出言安慰一番这位老人的时候,忽然间,韩少恒的声音却从旁边传了过来:“欸,这位老丈,既然你们在这里生活得很不如意,那你们为什么不逃到大山里面去呢?”

“大山,什么大山?”

“呃……这位老丈,您别听他瞎说,他其实想问的是,你们在这里都生活这么难了,为什么不回到家乡去呢?”一见韩少恒张口就是胡说,陆远赶紧出来打了个圆场。

“哎——,家乡要是有活路的话,又有谁愿意背井离乡呢!”那位老人一边说着,一边苦痛地摇了摇头,“不满二位小兄弟说,其实俺们家里现在还欠着很多外债呢。

本来呢,自从俺们把土地卖给当地的冯老爷之后,这日子就过得很难很难了,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大前年的时候,俺们固始县又来一场灭绝庄稼的蝗灾。

这既有还不清的外债,又有颗粒无收的庄稼,还让俺们怎么活呀。

于是,俺们便携家带口地出来逃难了。

你瞅瞅那边排队领窝窝的人,就有一半是从俺们乡里逃出来的。

在逃难出来之前,俺们听说天子脚下,皇城根上是不会饿死人的,可是结果呢,谁能想到是这个样子啊。

哎——,不说了,不说了,老汉我心里憋得慌,啰嗦了两句,两位小兄弟别嫌烦啊。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过去领窝窝了,再不领的话,今儿就没饭吃了,老汉先告辞了啊。”

说着说着,那位老丈就转过身去又抹了一把眼泪,然后一拄拐杖,便便慢吞吞地到前方排队去了。

听了老人地这一番讲述之后,陆远的心中的是百感交集。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这些流浪乞丐并不归属于丐帮,但是洛尘长老曾经说过,天下乞丐是一家,丐帮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这些流浪乞丐的。

而作为丐帮的“准女婿”,陆远自然是牢牢地记住了这句话。

因此,他打算无论如何都要上前去看看,哪怕是能帮助那些得了伤寒的病人,简单地治治病也好啊。

于是,他便带着韩少恒沿着这条长街走了下去.

他们两人一路走在冗长的街道上,看着路两旁那一排排低矮的,用茅草和黄泥混合堆成的破屋子,心里头颇不是滋味。

而随着他们的脚步越走越深,他们所能听到的咳嗽声也变得越来越大了,那一声声不断窜出地咳嗽,震得陆远的心是越来越紧。

他本以为外面那些伤寒患者就已经够多了呢,可是没想到,长街的深处,情况竟然比外面还要严重得多。

这里头到处都是得了重感冒的病人。

此时此刻,有的人正用手拄着墙壁不停地咳嗽着,有的人则抱着一个破被子在瑟瑟发抖,有的人窝在墙角那里已经昏昏沉沉的了,还有的人干脆躺在了茅草地上,任凭胸腔在不断地起伏着。

显然,这样的患者病情已经相当严重了,若是再不进行医治的话,就他们这种破败的生活环境,是根本撑不了几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