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一看他那撅着嘴巴,眨着眼睛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鬼。

于是陆远点着李时珍的脑门对他说道:“师弟呀,你怕什么怕啊?我告诉你,世间万事,要想干成,第一个要做到的就应该是无所畏惧!

犯错怎么了?谁不是在磕磕绊绊中长大呢?与其畏缩不前,何不放手一搏?所以,你就大胆的去尝试吧,师兄支持你!

另外,如果你真的碰到了难题,你还可以去找郝秀才商量呀,实在不行的话,那不是还有我呢么。

我现在这是要回郧阳府,又不是去做大牢,你怕个甚啊?呵呵!”

说完这段话之后,陆远又使劲地拍了李时珍肩膀两下,以示对他的鼓励。

果然,陆远的话音一落,李时珍的眼睛瞬间就闪亮了起来,接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跟大师兄表了一番自己的决心,随后,就朝着农田里一脸兴奋地出发了。

看着李时珍那自信满满的背影,陆远不禁莞尔一笑,他感觉,自己这个师弟,真的是长大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远便开始穿梭于郧阳府和青云寨之间,不断地替双方传递着消息。

譬如,青云寨那里开垦了多少土地,又新增了多少流民,郧阳府这头是一清二楚。

郧阳府那边送往青云寨里的农具,耕牛,以及从伏牛山那里弄来的玉米种子,也都需要陆远来协调运输。

如此这般,陆远整天忙得是不亦乐乎。

看着面前这红红火火、欣欣向荣的景象,韩寨主和青云十老也彻底笑开了颜,他们恍然觉得,那吃饱饭,穿暖衣的日子,似乎真的已经不远了!

至于方知府,他这段日子过得则是喜忧参半。

方知府喜得是,招抚的具体事宜竟然进展得如此顺利,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不出现特殊的大灾害,那么今年秋天一准是会丰收的。

而粮食一旦丰收了,其他山寨必定会趋之若鹜地归附,等到了那个时候,招抚大计也就全盘皆活了!

不过,面对如此大好局面,他的心里总存着一丝隐忧。

说实在的,朝廷的批复一天不下来,他就一天无法安心,毕竟他的奏疏都递上去好长时间了,按正常来说,也该有个回复了。

“莫不是皇上把我的奏疏留中了?抑或是我的办法被内阁否决了?哎呀呀,万一要是朝廷决定出兵征剿的话,那可就麻烦了呀!真是的,啥时候能有个准信儿啊?”

正是因为存着这种焦虑,方知府这段时间是寝食难安,他一想起那种种的可能晚上就会做恶梦。

尤其是最近几天,他都已经变得疑神疑鬼,茶饭不思了。

见这样下去实在不行,邢师爷就赶紧派人把陆远从大山里找了回来,他准备和陆远一起开导开导自己这个“特别能抗压”的东翁。

一接到邢师爷地催促,陆远感到非常诧异,因为自己前天才从知府衙门过来的呀,怎么这才过了一天,方伯伯又着急了呢?

于是,他便朝那个传信的仆役问了问,可是那个仆役又哪里知道具体情况啊。

见到仆役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陆远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后,他对李时珍交代一些注意事项,便跟着那个仆役回到了郧阳城。

一进郧阳城,陆远就把那个仆役给打发回去了,因为他准备先去附近的药铺里为青云寨的老百姓采购一些紫苏叶。

说实在的,这段时间,大家在外面干活干得实在太辛苦了,这劳累再加上吹风,使得很多身体不是很强壮的流民都得了轻感冒。

而紫苏叶,恰恰是对付轻感冒的良药啊!

这玩意价格又便宜,治疗效果又好,煎煮还很方便(只需要随便煮个三五分钟就可以了,实在来不及煎煮的,甚至泡个热水都是有效的),因此很适合山里的老百姓服用。

正当陆远踏着轻快的步子向城里最大的玉善堂走去的时候。

忽然间。

一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年轻人一下子就扑到了他的身前。

那个年轻人一见到陆远,二话不说就直接跪在了地上,然后抓着陆远的裤腿哭着问道:“这位先生,请问您是陆大夫吗?我爹他现在眼看就要不行了,求求陆大夫你救救我爹爹吧!

他们都说你是郧阳城里的活菩萨,你行行好,快帮帮忙吧,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那个年轻人竟然俯在陆远的脚边痛哭了起来。

一见到这个情况,陆远的心瞬间就软了,说实在的,自从进入了荆襄大山之后,他现在最见不得的就是穷苦百姓身患重疾而求医无门了。

因此他赶紧将那个年轻人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又一脸焦急地冲他问道:“我就是陆大夫,请问这位小哥,你爹爹到底害得什么病?你能不能先跟我简单地描述一下?我好到前面的药铺里准备一下东西,毕竟我这出门在外的,行医包又没有带在身上。”

“不用准备了,陆大夫,我爹爹他身边现在就有大夫,他那里什么东西都有。”年轻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可怜兮兮地说着:“陆大夫,你的大名我也是听老吕大夫告诉我的。

老吕大夫说,您最擅长治疗中风之证了,我爹爹现在是嘴也歪了,眼睛也斜了,半边身子也瘫痪了。

吕大夫告诉我,他说整个郧阳城里,除了您就没有人能救我爹爹了,所以,我求求陆大夫,快点随我过去吧,我怕咱们去晚了,我爹爹他就没救了,呜呜呜呜……”

说到这里,那个年轻人的泪水竟像是决堤似的涌了出来。

一听到这个年轻人的描述,陆远就知道他爹爹得的肯定也是内中风之证,于是,为了节省时间,陆远也不再回去拿东西了,而是直接跟着这个年轻人,一起朝他家走去了。

话说,这个年轻人的家住得也真够偏僻的。

陆远跟着他一路穿街过巷,从人群熙攘的街市一直走到了冷冷清清的城边还没到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