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一见这样争论也争不出个结果来呀,便拿着奏疏询问礼部尚书夏言去了。
此时的夏言虽然还未入阁,但却已经是嘉靖皇帝身边最为倚重的大臣了,因此他的意见往往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等到这篇奏疏到了夏言手里以后,夏言只是简单地过了一遍,便一脸笃定对李时说道:“阁老何必顾虑其他人的看法?照在下来看,此事非抚不可,根本不需要讨论,阁老自应乾坤独断!”
见到夏言还是一如既往地犀利,李时不由得放下心来。
其实对于李时来说,他最喜欢的恰恰夏言这种干脆利落的性格,他觉得与这种遇事有担当,不推脱,不甩锅的人相处,很是爽利!
于是,一回到文渊阁,李时便决定要对这份奏疏开始票拟了。
可是,他这头还没落笔呢,吏部左侍郎霍韬就急吼吼地找了过来。
话说,这霍韬虽然是吏部左侍郎,但由于嘉靖皇帝长期不任命吏部尚书,因此吏部一直都是由霍韬说了算的。
一见霍韬这个暴脾气来找自己了,李时登时就觉得头大。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霍韬和夏言之间一直是死不对付的,凡是夏言支持的,霍韬都会反对,凡是夏言反对的,霍韬都会支持。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一听说夏言居然支持了招抚,霍韬登时就火了,他立马联合兵部的人,共同拟定了另一份奏疏。
在这份奏疏里,他们从各个角度对荆襄招抚事宜予以了强烈地反驳,甚至在字里行间,霍韬还对夏言本人进行了攻击。
拿着这份沉甸甸的奏疏,李时的心里是五味杂陈,因为他知道,这剿抚之争恐怕又要无休止地持续下去了。
于是乎,李时苦笑着送走了霍韬,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已经决定了,这件事儿还是等皇上出关了再说吧,自己现在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就在朝廷这边为招抚之事争得焦头烂额的时候,陆远却已经在荆襄大山里面忙得热火朝天了。
他可管不了朝廷那边到底是晴还是雨,在陆远看来,什么事儿也没有比让青云寨里的老百姓吃饱饭来得重要。
因此,一回到青云寨,他就立马带着山民去陷牛谷那里垦荒种地了。
并且在垦荒的同时,陆远还不忘把自己懂得的农业知识悉数传授给郝书生和李时珍。
毕竟在这茫茫大山里,真正算得上有知识的百姓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而李时珍和郝书生就不同了,他们两个一个是真正的秀才身份,一个是准秀才身份,这可是极其稀罕的啊。
尤其是这郝书生,其实他比李时珍更懂得民间疾苦。
在进入大山以前,他也曾是一个自视甚高的年轻书生,他常常摇着折扇在贫穷的小屋里,暗自吟唱“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但是,自从进入大山以后,更确切的说应该是认识陆远以后,郝书生就对自己曾经视之为的珍宝的四书五经渐渐失去了兴趣。
他现在最渴望的就是能从陆大哥那里学到一些切实有用的知识,无论这些知识是关于医学的还是农业的,抑或是其他方面的,他都如饥似渴。
他已经决定了,一定要让自己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对青云寨有用的人,一定要让自己未来的人生活出真正的精彩!
因此,一听说陆大哥要教授自己知识,郝书生整个人都疯狂了起来,他放下身边的一切杂事,寸步不离地跟着陆大哥,生怕漏掉陆大哥说的每一个字。
至于李时珍呢,尽管他最近因为颜如玉的事情有点魂不守舍,但是一见到大师兄那神乎其神的农业技术,他又变得忘乎所以了。
于是乎,他也跟着郝书生,拼命地开始学习每一项农耕技术了。
他们从如何开垄到如何深耕,从如何播种到如何倒茬,从如何育苗间苗到如何中耕除草,从如何利用牛粪、羊粪、猪粪制作肥料,到如何防治病虫害,是一样也肯不落下。
当然了,随着学习地不断深入,这俩人是一次又一次被陆远那不可思议的本领震惊着。
郝书生实在是想不明白,陆大哥身为一个年轻郎中,是怎么把农业知识了解得这般透彻的,话说,这些知识,就连大山里面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民都不知道啊!这真是太TM神奇了!
李时珍最感到的惊讶的则是,大师兄是哪来的时间学的这些东西呀?他不是跟自己一起长大的么?并且他每天还要干那么多家务活,他哪有多余的精力呀?
难道说他每天晚上都不睡觉吗?那也不对啊,我可是经常能听到他的呼噜震天响啊!
真的人比人气死人!我李时珍废寝忘食地学习了这么多年,怎么跟大师兄比起来,我却像是一个废物呢?呵呵,呵呵……
就这样,在陆远日复一日地重复教导之下,李时珍和郝书生飞快地进步着。
这才十多天的工夫,他们俩就已经把种地的基础理论掌握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便需要他们在田地里不断地打磨修正了。
一见这两个家伙终于学出了点眉目,陆远也跟着长出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就不用整天驻守在山上了,毕竟郧阳府那里还有好多事情等着自己过去交接呢。
于是乎,陆远索性把郝书生派回了青云寨里面,而将李时珍留在了陷牛谷这边。
郝书生一听说陆大哥让自己独自带队耕种去了,他兴奋地直接在田埂上跳了起来,其实,他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现在的他,真的觉得种地的意义比读书大太多了,毕竟这种地能让人吃饱饭,而读那些没用的诗词却只能挨饿啊!
而听到大师兄说要回郧阳府去,李时珍则表现得恋恋不舍,他现在是既期待自己能亲自带领大家去田里面耕种,又担心自己会因为学艺不精而犯下错误。
他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使得他拉着大师兄的胳膊就不肯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