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胡府,陆仲亨御马看到前面的障碍停都不停,作势就要强冲关卡。

“大胆!什么人胆敢擅闯胡府门禁!”

周围兵马指挥司的人一看,立马指着马上的陆仲亨,怒声叱喝。

兵马指挥司正指挥使王新听到动静赶紧上前查看,一见骑马闯关的是陆仲亨,脸色当即一变。

“吉安侯!您怎么回京了!?”

“不对,这是李相命令我等设下的关卡,还望侯爷莫要犯禁!”

陆仲亨冷哼一声,在马上用马鞭指着王新。

“本侯要进去见胡惟庸,怎么,还需要你们这些废物同意!?”

“他李相有什么不满的,让他冲本侯来,凭你们,还不配跟本侯吆五喝六!”

他乃开国元勋,淮西二十四将之一的吉安侯!

放眼朝中除了李善长和那帮老兄弟,任何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区区六品芝麻官,敢跟他耍威风,找死!

王新气得脸色涨红,也知道陆仲亨一贯骄纵,经常做仗势欺人的事,敢怒不敢言。

“闪开,让本侯进去,否则马鞭可不认人!”

“吉安侯,难道您要公然与李相为敌,违抗李相的命令!?”

王新听着陆仲亨目中无人的嗤声,怒不可遏,咬牙挤出这么一句。

“滚开,本侯和韩国公称兄道弟那会儿,你还不知道在哪儿跟你娘讨奶吃呢!哈哈哈!”

陆仲亨狂笑声落,劈头就一马鞭甩下来,给王新脸上抽出一道血痕。

王新也万万没想到,陆仲亨还真敢动手。

猝不及防,他整个人都被带的摔倒在地。

周围兵马指挥司的人一看他们老大吃亏,惊怒大喝起来。

“指挥!”

一群人把陆仲亨围起来。

陆仲亨活像没看到他们喷火的目光,不屑一哼。

下一刻,他马鞭一扬,高头大马竟直直跨过人们头顶飞跃而去!

谁都没想到吉安侯胆敢闯禁行凶,还就不把他们兵马指挥司放在眼里。

众人轰然炸开了锅!

“就算他是侯爵,也不能说打人就打人,简直岂有此理!”

“还抽我们老大的脸!我们明明就是听从李相命令行事!”

王新摸着被打得红肿的脸,脑袋嗡嗡响。

饶是愤怒至此,两人地位的差距也让他很快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等奉命严守胡府,吉安侯有恃无恐,直接闯禁,此事必须上报李相知晓!”

一个胡惟庸就已经令人心生警惕。

即使拔了牙,关在笼子里,那也是老虎。

若此时再加一个横行霸道无所顾忌的吉安侯陆仲亨,还不知道要出何等大事!

王新联想到朝中动**频频的风波,急得顾不得派人,自己骑快马就跑去中书省报信。

……

胡府之内。

陆仲亨和费聚也就前后脚抵达宴客厅。

陆仲亨横冲直撞进来,才发现少了点什么。

待到看见费聚和王富贵有说有笑,从胡府后庭走进,他不由眯起眼,冷笑一声。

看在那四万两纸钞的份上,他也懒得跟这心眼多成筛子的江南豪商一般计较。

大马金刀坐在榻上,看着美貌婢女莲步轻移,身姿秀美地为他斟酒。

陆仲亨快活地一手一个揽入怀里,享受起来。

“老费,你这次动作也够快的啊。”

“怎么,你也是接到胡惟庸的信,才快马加鞭回京?”

陆仲亨记得,朝廷整军,北伐残元的时候,就他们几个难兄难弟,不是被留驻地,就是强制在京控制局势。

后来费聚这个火器迷知道燧发枪和神机营在这一战中大展神威,吵着闹着要进京畿大营看他们日常练兵,徐达无奈,只好同意。

没想到,这么快人就跑回京师。

陆仲亨探究地看着费聚,难道这货之前就跟胡惟庸勾搭上了?

费聚也是听到陆仲亨的话,才发现他坐在那里,当即脚步一顿。

“老陆?嘿,这胡惟庸怎么把你也给叫来了?”

“我以为他喊我来喝酒,几十年的绍兴老花雕啊,汤哥馋这一口都没地买去!我可得好好尝尝。”

哦?真是单纯来喝酒?

陆仲亨挑眉,不置可否。

费聚也懒得理这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打仗一根筋,一马当先奋勇杀敌就罢了。

自打开国以来,几个老兄弟日益飞扬跋扈,那一朝得势耀武扬威的样儿,他都快认不出他们了。

费聚刚坐席上,宴客的主人终于姗姗来迟。

“哎呀陆兄,费兄,许久不见,过得可好?”

胡惟庸来了。

费聚和陆仲亨多少给点面子抬了抬眼皮,举杯敬了下。

前者是搞不清楚胡惟庸整什么幺蛾子,一方面奔着喝酒来,另一方面也想看看胡惟庸耍什么猴戏。

陆仲亨则收了大好处,多少给王富贵一点面子。

再加上刚刚得罪了李善长,来都来了,总得看看这满腹心机的胡惟庸还能给出多少油水。

两人短暂对视一眼,悄然达成默契。

“胡惟庸,闲话就别提了,告诉我们,你花费这么大功夫请我们过来干什么吧!”

陆仲亨当场开门见山道。

费聚也将一杯绍兴花雕饮下肚,豪爽一抹嘴巴。

“这酒又香又醇,果真是难得的佳酿,过瘾!”

“胡惟庸,给了咱这么好的酒,我想你应该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两个武夫直来直去,都询问他的用意。

胡惟庸哈哈一笑,和王富贵交换了个眼神,也不再故弄玄虚。

“二位爽快,既都是淮西老人,我也没什么可瞒你们的。”

“就说我胡惟庸被困囹圄,圣上忽然将我恩师李善长重提朝中。”

“这也就罢了,一连两次对功勋之后开刀,实在是让人怀疑。”

砰!

费聚一杯酒没等喝就重重砸在桌案上。

听出话味不对,他眼神一下锐利,像老虎一样死死盯着胡惟庸的脸。

“胡惟庸你什么意思!你敢质疑圣上旨意!?”

“咱儿子没牵扯进去,你找我,算是找错人了吧!”

陆仲亨也哂笑一声,不以为意。

“不不不,我找二位,恰恰是经过深思熟虑。”

胡惟庸笑得意味深长,丝毫不介意费聚和他翻脸一样。

他站起来,在两员凶威赫赫的虎将威压下,径自摇头晃脑例数起来。

“洪武三年,吉安侯你刚打完一场仗回京,不过嫌沿途车马太慢,征用驿车,便被圣上当朝甩脸,在文武百官面前一顿臭骂,惨被削爵,降职为指挥使。”

“即便之后圣上念旧情,让你赴代县雁门关缉捕盗贼,以此立功复爵,可你扪心自问,你的俸禄被贬到九百石,当真毫无怨言?”

同样的事,也发生在延安侯唐胜宗身上。

不过唐胜宗那边,恰好有王富贵拍着胸膛作保。

此人谨小慎微惯了,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他像惊弓之鸟。

只要江南豪商钱财美女到位,再加以游说,用不着胡惟庸亲自出马也能将他拿下。

陆仲亨就不一样了。

骄纵如他,还得胡惟庸出面来承诺一些好处,不然以他和李善长更亲近的关系,保不齐大事未成,先被出卖了。

而费聚,也不是自身无暇。

胡惟庸笑着走到费聚面前,费聚想到什么,眉头登时一皱。

“我接下来要说的,想必平凉侯也有所预料。”

“不错,至正二十七年,平凉侯你奉命攻破平江灭吴,事后不过多饮几杯,调.戏了几个民女,圣上知道以后,却当着营中诸将的面,对你横加斥责!”

“建国之后,圣上二征北元无果,命你前往边关招降,结果呢?你一事无成,圣上当朝大怒,也险些将你发落,还是皇后娘娘出面代为求情,才免于降职,却也被罚戍边吃沙子,最近几年才回来。”

胡惟庸说到这里,啧啧有声。

“想想也是同年吧,打方国珍的时候,你唯一的独子费超不输乃父,身先士卒战死。然而罪魁祸首仍投靠圣上逍遥快活,直至寿终正寝,圣上对你呢,可有所抚恤?”

费聚捏着酒杯的手背逐渐爆出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