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晌午,杨天臣又找到了王帐,距离祭帐果然并不很远,只可惜图们汗的长子已经得到急报,正在拔营北上,要与喀尔喀人会合。
但山道难行,图们汗诸子急速奔逃,将马队拉得长长的。景王也很快赶上来截击,三部明军将王帐马队打成三段,一个多时辰激战,土蛮死伤超过一万人,图们汗诸子仅以身免。
天色尚未黑下来,漠北群山荒漠就已经萧索不已。景王看着山谷草场的大火,沿途山道上堆积的尸体,耳边听着不断传来的追击捷报,嘴角终于挂起了一丝满足的微笑。
郭琥本来绝不相信此人能打,至此也不得不服了。方才一直在盘思,这人之所以能胜,虽说一大半都是运气,但这种运气,其实也跟勇气有关;有了冒险的勇气,才会有如此神奇的好运。
毕竟,他景王还是大体锁定了祭帐王帐的方位。这就不是纯粹运气了,而是对战场形势的犀利判断——
土蛮这次出兵最多,辽河平野上,至少有五六万人。这些人的补给定然不能距离很远。故而,营地不在卓山东侧,又会在哪里呢?自己虽然也想到过,但多年的习惯却不允许冒险出击,尤其是全军出击……
此时此刻,
他看着如血残阳中乱发飞舞的景王,那双犀利深邃的眼睛,苍白到毫无人色的脸庞,那一抹诡异癫狂的笑意……心里忽然生出莫名恐惧,甚至说,有一种莫名的敬畏……
吴鼎是景王的心腹,这次突袭大获全胜,清点辎重缴获,竟然多得不可思议,远远超出了这十来年任何一战——
牛羊牲口缴获二十来万头,还不算在祭帐营地被箭射杀的那些。敌军伤亡超过三万,死了至少一万六七;被俘者还有三百多人是小部落首领,还有十几个密教番僧……
他早已得到葛景交底:景王此次很有可能继位、他本来不信,而此时如此大胜摆在眼前,朝廷和皇上岂能忽视这位景王?可以说,从这一刻开始,景王已经独立了,不再依赖任何一方势力……如果他能继位,自己做个蓟辽总兵什么的,自然是不会有问题……
掩饰不住的喜色,加上战胜的豪气,吴鼎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有腔调。
“殿下,末将以为,辽阳虽然失陷,但我军毕竟打垮了土蛮……蓟州方面再没有一点动作,那就没法给朝廷交代了!图们汗本部应该很快会回援,下一步怎么打,还请王爷示下!”
他说着,两眼扫视着郭琥、杨天臣,脸上已经颇有骄色。
众人心想,图们汗听闻诸子北窜,两大营地被毁,自然要回来主持败局,否则按照土蛮的习惯,一轮内讧很快就会开始了。而本军呢,自然是要在沿途设伏截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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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
景王忽然神秘笑道:
“穷寇莫追,本军即刻回防义州……”
回义州?
就该下山打辽阳啊!
要回,
也应该是回密云吧……
三人皆是大惑不解。
景王鼻子里嗤了一声,娓娓道:
“哼,吴鼎啊,你们这些人,长年在边关作战,却丝毫不明战情……昨日辽阳失陷的消息传开,图们汗必定就已经突入塞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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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他的实力,居庸关也好,喜峰口、古北口也罢,随便打哪里都能打进去……只不过,到了今夜,给养大营被袭的消息传到,图们汗自然就会主动撤军……他多半会绕过义州,重新在卓山以北集结诸部,到时候还是要跟咱们拼命的……这辽东之围,并没有解开,还要再看蓟州杨博他们的动静……本军在义州驻防,可进可退,自然是上策。”
嗯嗯,
吴鼎顺着他的思路,越想越是有理——
如果能提前进入义州一带,到时候图们汗知道了,害怕有埋伏,多半就不敢过来,反而要绕得很远,如此就为收复辽阳挤出了余地,如果杨博他们没本事,那就是他们的罪过了……
郭琥乃是知名的将领,想了好一会儿,有一点一直不明白——
如此大胜之下,就应该立即知会蓟州,由总督统领全局,各军全力出击,数日之内也许就能收复辽阳诸城。这才是最该做的事情,这景王,却反而要先去义州?这就怪了……那义州,其实只是一个堡子而已,哪里就那么重要了?难道,他是故意不想收复辽阳?
一念至此,他想到多年来的朝局昏暗,顿时猜到一点:也许,景王是要做出一副勤王的姿态?第一时间去抄图们汗的后路,到时候朝廷和皇上就无法怪罪于他?至于辽阳,反正早晚都要收复的,也不急在一时?
景王嘴角带笑,瞥了他们一眼,心里已经在发笑——
这些人哪里会懂?
朝局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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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们汗多半昨夜,最迟今日上午,就已经侵塞了。京师离得那么近,早已一片惊恐。危急之秋,严嵩父子岂能没有作为?这辽阳早不陷、晚不陷,偏偏这时候陷落,多半就有严家的操作……
如果没猜错的话,严家已经逼宫了。他们以为自己是宁王幼子朱学,吵着嚷着要让自己继位,这一把操作,自然逼得皇上无路可走,多半就要遂了他们的意……
而自己战胜的消息稍后一到,朝廷各方立刻就会傻了!这时候,人人才会明白:大明朝忽然出现了一颗救星了……
再有一点,那才是最最重要的——
自己先去义州,这辽东局势就仍然处于将解未解之中,于是就有了微妙之力。如果全解了,皇上就反而没有了压力,且严家也会觉得不能控制自己了、到时候想继位,那才是痴心妄想!
而既要让朝廷各方知道自己的实力,又看不出自己的野心,那才是最重要的的。要做到这点,就只有去义州,做出一副匆忙勤王和截击图们汗的姿态。如此,既能让皇上知道自己的忠心,且还没有得罪严家,朝局仍然处在微妙的各方角力之中……
唯一的变化是——
人人惊慌失措之中,忽然出现了自己这个主心骨,且又不是那么高调张扬,能处处维护各方的颜面和利益……
这,就是自己此行最想要的收获。
他笑了笑,也不想多说话,单调枯燥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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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还将就吧……”
严嵩感觉事态有点意外,却大体还是能得到预想的,最起码,图们汗还是能打的,此时京营被他引诱开了,古北口一带**,兴许能真能打到北京城下?最迟今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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