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达尔文为首的一群恶魔生态学专家们一直都搞不清,为什么人类世界与地狱的生物会有如此相像的地方。
骨骼,肌肉,生活的方式,进化所带来的种种生物类别上的改变,几乎完全是一样的。
现在的人类科技还没有发展到可以从更加细微的层次来了解生物,如果再过些年,那么人们就会意识到,如果两个生物很像,那么它们彼此其实从微观上来讲,完全可以算是同一种东西。
当然了,没有任何人敢把恶魔和人类说成同一种东西,也许夏洛克可能会这么想,毕竟他看到过地狱之中也有一个沐浴在血色之中的伦敦……但是他的想法不会对人们的固有认知有任何的改变。
他只是很庆幸,恶魔的皮下依旧有脂肪的堆积,那些油脂黏连着的骨骼被堆砌起来后,很容易就能燃烧,就像是那些生活在雷德克海峡城区里,用鱼油来做燃料的渔民们一样。
撕开极具韧性的恶魔皮肤,将被锤得裂开的脑子直接撕成两半,扣出里面细碎的脆骨渣滓扔进面前的火堆,呼——的一声,火焰又炽烈了一些。
在一处临时挖出来的雪坑里,夏洛克就这样将一只恶魔生撕活剥,扯下那些过于结实的四肢和肌肉,放在火焰上炙烤。
几分钟之后,一份油汪汪的烤恶魔腿就成功被制作出来了。
夏洛克咬上一口……
发现这种恶魔的肉质实在是过于坚硬,就算是肌肉纤维被烤的看起来很松软,但是嚼起来依旧像是在啃木头。
然而此时的他不会在意口感,就真的当做在嚼木头一样的,体会着口腔中类似于木刺的尖锐刮蹭,咬肌和这些坚硬的蛋白质聚合物产生了最激烈的角逐。
一个人,在吃一只恶魔。
在帝国的全年龄教科书上,但丁深入地狱一年零七个月,靠的就是吃恶魔的血肉活下来的,这种行为就像是逆转了食物链的固有阶级一般,被传颂成了一种无比令人震撼,与强大的表现。
此时夏洛克终于知道,恶魔,真的很难吃。
起码现在这一只很难吃。
好在他曾经在南丁格尔的厨艺之下磨练过两顿饭,否则这时候,还真的不一定能咽的下去。
浅浅的雪洞之中,夏洛克一边吃着恶魔的血肉,身旁的深红蹲坐在血洞外围,遮挡住了不少的风雪,篝火的微光在苍白的雪面上映衬出一个沉默且巨大的影子,抬头望向天空,有几颗比较明亮的星星似乎永远悬在同一个位置上。
由此可以推测出来,那一大片魔潮是一直朝着南方前进的。
而那里,是恶魔之门的方向。
……
星辰之下的帝国,依旧如过去的几百年一样。
入夜,古罗马法城很难得的下了一场雨,在遥远的南极大陆,可怕的低温足以夺取任何人的生命,在这里,人们却会因为一场雨而带来的凉爽而窃喜。
看来人与人之间不能共通的,不仅仅是悲喜。
淅淅沥沥的雨水冲天而降,轻轻的拍打在这座三百年来从来没有过大型翻修的城池,古老的岩壁和石柱被细语冲刷,先漏出那带有特殊历史沉重感的深褐色,一些城中的工作人员结束了一天的疲惫,终于回到宿舍里沉沉睡去,不去在意**的雨点会扰了自己的梦,甚至会觉得这种声音很舒服,很助眠。
可是,在那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利的老旧宫殿里,那些轻敲窗扉的雨,却只会让人烦躁不堪。
整个帝国皇帝办公区里的气氛,尽数沉浸在了某种凝重焦急的情绪之中,头顶的电灯散发着过于明亮的光,让整个空间都过于的清晰,人们匆匆走过,那些秘书,政府的官员,甚至一些穿着军官服饰的人全部行色匆匆,脸上的神情都最直白的展现于光线之下,一些穿着教廷服饰的人也出现在了这座官邸里,同样神色凝重,电话的铃声,匆匆的脚步声,翻阅文件的哗啦哗啦声,全部混杂在了一起,几乎要将这紧张的氛围撑得爆开。
因为就在几个小时前,从帝国抗击恶魔侵袭的防卫区——雷德克海峡沿岸发来了一封最紧急的电报。
就是这封电报让整个帝国政府陷入了极其焦虑的氛围之中,而教廷方面,也从前线的圣教军之中得到了同样的消息,结实,距离古罗马法城最近的一批教廷高层人员立刻赶往帝国的政治中心,可见此事对他们也造成了极大的担忧和困扰。
而这牵动了整个人类社会最大的两个权利团体的消息,竟然只是因为一个人。
《南丁格尔小姐在一次魔潮遭遇中失踪,目前下落不明》
这个消息已经确认了绝对的真实性,而其失踪还伴随着火山爆发,地震,山脉大雪崩,一整个军事基地都付之一炬,甚至还有神光从天而降等等一系列的报告。
这些报告,又将这种真实性凸显的就像是一场胡说八道一样。
当然,谁都不可能用这种事情胡说八道,不然整个帝国政府和教廷都会把这个人揣进血牢里关到死为止。
而且……
虽然报道中用了【失踪】,【下落不明】等很隐晦的词语,但是谁都知道。
南丁格尔,应该已经死了。
圣刊报的主编被一群裁决司执事踹开了别墅的大门,然后穿着裤衩子就被拽了出来,直到经过了一整天的秘密专列运送,到达古罗马法城后,才终于穿上了条裤子。
在得到了关于南丁格尔失踪,或者说是死亡的消息之后,这位帝国信息行业的大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发火愤怒,就整个人一阵趔趄,靠在墙边才勉强站直了身子。
自从南丁格尔到达前线战区之后,他就始终跟海峡驻守军方保持着联系,他知道,远征军对于这位少女的保护措施到底是多么的重视,虽然她已经来到了远征的最前线,但是工作区域始终都在军事基地之中,属于十分安全的地方。
但是……谁都没有预料到那些火山爆发,地震,雪崩,魔潮突然出现……
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情况?
好在此时此刻,帝国的普通民众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然谁都不敢想象,在这远征战事刚刚燃起了全人类的复仇战火的时刻,突然传来那位少女的死亡,将会对人民造成多么可怕的精神打击。
……
惨白的灯光洒在由大理石铺设的地板上,窗外的雨水似乎感受到了某个伟大少女的失踪或者死亡,也悲天怜人的洒下了漫天雨丝,帝国皇帝富兰克林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色沉的如手边早已冰冷的咖啡。
面前的极为政府官员都是最受人尊敬,甚至是畏惧的政界大佬,一句话就能决定无数人的生死,动动手指就能掀起一阵金融风暴,但是在此刻,却都紧张且安静的站着,等待着。
富兰克林已经成为帝国新任皇帝快一年的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都秉承着一个科研工作者的严谨和温和,但是坐在这个座位上,他终归会逐渐适应成为一个权力巅峰的人应该有着怎样的气度和思考方式。
而且,因为他科研学者的智慧,导致了他学什么都特别的快。
现在他完全已经成为了一个十分合格的领导者。
“啪嗒”一声,他将那副带了几十年的眼镜摘下,扔到了办公桌上,然后揉着酸涩的眼睛:
“山脉大雪崩?远征军的地质学专家不是早就在拟定路线的时候,选好了最安全的前进方向了么,那些沿途的山脉积雪,连几万颗炮弹的轰击振动之下都不可能撼动一分,为什么会出现雪崩?
还有,南极大陆上为什么会有火山爆发。
那个地方整个大陆架都严丝合缝了千百万年,哪来的火山?”
身为一名学者,他当然知道许多政界人物都不知道的科学知识,所以不管怎么想,他都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面前的几名官员竟然被对方的这种语气震慑的微微垂着视线,不敢抬起头来,最终很忐忑的回应道:
“听前线一些幸存下来的士兵说,有人看到大雪崩前,有一道光从天而降。”
“一道光?”富兰克林微微蹙眉:“会是什么?圣光连人类灭绝都保持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难道它会对一座南极大陆上的雪山感兴趣?
还是说,那是某种不会被大气融化的流星,从天上垂直而降,直接砸到了地幔深处?”
南丁格尔小姐竟然在前线的重重保护之下死亡,帝国皇帝富兰克林终于也无法保持往一位学者应有的风度,他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能清晰的感觉到,字里行间充斥着压抑着的怒吼!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位帝国皇帝的质问,因为他们自己也无法理解。
但是谁都知道,现在所做的所有愤怒和质问,都无济于事,事情已经发生了,而现在所有的希望,其实全部都寄托在了《失踪》和《下落不明》这些自欺欺人一般的词汇上。
南丁格尔应该是死了,魔潮之下,一个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少女怎么可能活下来
但……终究没有人看到这位少女的尸体,所以就算是有那么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从数学的角度上来讲,也终究不算是必定死亡。
可是……
可是这种情况下,又怎么才能去拯救这位少女?
从刚才自前线战区传回来的电报中,已经有最专业的军方侦查部队进行了分析,在那样的环境之下,魔潮的痕迹早就已经被掩埋的干干净净,而且军事基地被淹没,导致了那一块区域已经成为了一个完全空白的无人区域,如果想要士兵们到达那个地方,并且想要继续向前寻找目标下落,就必须要建立一个崭新的据点。
不然补给线供应不上,士兵深入南极大陆中心地带,就算是不被魔群踩死,也只有一个活活饿死的下场。
整个办公区域之中一片死寂,富兰克林陛下紧抿着厚唇,似是在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和不甘。
难道,就连这最后的一丁点近似于妄想的机会,都无法握住么?
就在这时……突然的门外传来一阵无比忙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古罗马法城的行政人员推开了富兰克林陛下的办公室大门。
在这个时候,敢如此闯进来的,无疑是带来了无比重要的消息。
“别他妈行礼了,快说!”富兰克林原本就是一个温和谦逊的人,起码在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所以很少能听到他爆粗口。
“前线电报,雷德克海峡一名少将级别的军官提到了,有人已经开始追寻南丁格尔小姐的踪迹了。”工作人员气喘吁吁的说道。
“什么?”
这个消息无疑是值得惊喜的,富兰克林微微坐起了身子:“谁的部队,追踪希望大么……有多少人?”
“额……”那位工作人员迟疑了一下,然后翻了翻手中的电报,最后确认了一下其中的内容,然后回应到:“没有部队,只有一个人。”
“什么?!就一个人?”
一旁的帝国信息局负责人脸色很不好,其实念出这份电报的工作人员也很郁闷,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事情还需要发一通电报,难道军区的人觉得,只有那么一个人去救南丁格尔,会有什么效果么?
但是这份电报出自一个少将级别的前线军官,所以他必须要将这个消息报告给皇帝陛下。
“额……电报上就是这么写的。”他解释道:“此人的名字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这名传阅电报的工作人员特意将这段话的前前后后,原封不动的都念了出来,而且还特意强调,发来电报的少将名字是尤利西斯……他知道,现在这些政界大佬们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所以得避免自己被他们的怒火所波及到。
可是,他忽的怔了一下,因为他发现整个办公室,似乎从刚才起的某个瞬间,突然就鸦雀无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