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得很轻, 唇与齿交替着,轮番在她唇瓣上摩挲。
两种触感截然不同,她的意识也因此恍惚起来, **秋千一般,飞扬着飘到天际。
他的手抚过她柔顺发丝,按住她的后脑。
不知过去多久,他才停下来, 凝望她。轻轻揉她的发。
素来如雪原孤月的眸间光影细碎,温柔得像栖居着千万个春天。
“咬过了。”他笑, “我们扯平了。”
简亭灵眼中水光潮湿, 轻轻用指腹触碰唇际。
当然摸不到什么齿印。
手指固然也很柔软, 却全然不如, 刚刚他所带来的,那种云朵般梦幻的感觉。
她双颊一片滚烫, 头脑也烫得朦胧,没办法好好思考,身体里似乎只留下了一种原始的本能。
觉得远远不够。
想要永远沉溺在云端。
想要永远,沉溺在这双像大海又像夜空的双眼里。
她踮起脚尖, 温热指尖划过他锁骨,在衣领处轻轻一勾, 将他往自己这边带。
然后, 再次将唇贴上去。
-
不知亲.吻了多少次。
直到第一抹晨光击碎夜幕, 从遥远的海平线上泛起清光。晨曦温柔地拥抱阳台上的花朵, 清亮的露珠如流星般滑落。
两个人仍面对面站立在昏黄的暖光里,简亭灵依偎在他身前, 怎么也克制不住流泪的冲动。
柯意之抹去她眼尾泪痕, 心疼地微微蹙起眉:“怎么哭了?”
她眼泪流得更凶了, 纵使想挤出一个笑容来,也被泪水冲得溃不成堤。
站得太久,小腿开始发酸,熬夜坐飞机的腰痛也冒了出来。简亭灵索性直接坐在地上。
眼泪一颗颗砸在木地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我……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吧。
但与此同时,心里的贪欲也像气球般鼓胀起来。
来之前只希望那些从网上看来的小道消息都是假的。在机场时觉得能永远和他牵着手就够了。
可现在,她却觉得如何靠近都不够,如何亲.吻也都不够。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柯意之递来一个抱枕:“地上凉,垫着这个。”
见她不接,他便搂过她肩膀,为她妥帖地垫好。
然后也在她对面坐下,伸出双臂将她抱进怀里。
沐浴露气味温暖,像是用阳光所调和。
被他拥入怀中的瞬间。
简亭灵忽然想起自己对他动心的那一天。他站在舞台上,光芒万丈。
清雅却孤远,如无人之境茫茫落雪,雪光映照出一轮银月。
并不沾染半点俗世尘埃。
歌声亦干净得无与伦比。初次谱写词曲,竟然就有那么锋利的才华。
一曲终了,台下数万人热烈如沸。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他献上鲜花与掌声。
她不敢想象,能和这样的人两情相悦。
头顶被轻轻地抚摸了几下,泪水沾湿的头发也被他细致地拨到耳后。
他沉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哭的这么伤心,是想让我怎么办呢?”
简亭灵哑声道:“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她听见轻轻的笑声,像竹风拂过空谷。
柯意之说“好”。
然后,为她清唱了小半段《星昼》。
这是她最喜欢的歌,只说过一次,他便记在心里。简亭灵把头埋在他怀里,笑意像盛绽的蔷薇花。
他的歌声清冷好听,就像世界上所有亮银色的雪光,清澈的蓝,竹叶间的风,玉色的月,全都栖息在他的歌声里。
“喜欢吗?”唱完后他问。
“喜欢。”
简亭灵不再落泪了,被泪水涤净的双眼有种清泉般的明澈。她抬头看柯意之,弯着眼补充道:“喜欢你。”
-
这一晚两人都睡得不够,可却一点困意也没有。
阳台外传来鸟的啼啭声,花朵在晨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馥郁香气。
简亭灵去抱柯意之,不小心触到他肩头,见他一瞬蹙紧了眉。
尽管他很快便恢复神色,还哄她说一点事儿都没有,简亭灵还是又懊悔又心疼。
她离开客厅,从主卧里的白色柜子里找到药箱,里面陈列着三种语言包装的各类药品。
翻找一圈,拿出绷带和外伤药膏。
“衣服脱了。”
刚回客厅,她就这么说。
柯意之不知道她去干了什么,闻言,背影明显僵了一下。
形状好看的薄唇抿起,喉结轻轻滚了滚。
“上点药,好得快。”
简亭灵利索地在他对面坐下,把药、绷带,以及剪绷带的小剪刀亮给他看。
“……”柯意之苦笑,“我就知道。”
他看着一脸认真的简亭灵,知道她现在满心关切,还没真切地意识到一会儿将面对什么。
他倒不介意教一教她。
毕竟被人称一声老师,他什么都可以教。
柯意之抬起手,一颗颗地解开白衬衫衣扣。
扣子的材质是珍珠母,光泽清雅温润。被他衔于指尖,像执小小的棋。
冷白色的锁骨,富有力量感的肌肉,紧实好看的腰腹,一点点浮现在眼前。
他有意放沉呼吸,简亭灵却心无杂念,目光灼灼,只盯着他肩膀处看。
一圈鲜红牙印,围成个触目惊心的椭圆,其间还有点点瘀血。
她心疼得眼眶发酸,抬手想碰,又悬在上面:“……对不起,肯定一直都很疼吧?”
柯意之有些失落。他这么没看头吗,她眼里又包了一包眼泪是怎么回事。
咬得狠说明醋得很,他高兴还来不及。
伤口处传来湿润凉意,简亭灵用无名指轻轻打着转给他抹药膏,一字一句道。
“以后,我绝对不会再伤害你。”
良久,却听见他道:“只要是你带给我的,就不是伤害。”
纵使百味杂陈,我仍甘之如饴。
-
上好了药,简亭灵想起柯意之上午还有活动,将他赶回去休息。
两人穿过大大的套间,又经过好几间卧室。简亭灵问他:“你住的地方也是这样吗?”
“嗯。规格一样。”
简亭灵近年来十分勤俭,一块钱也努力掰成两块花,闻言不由脱口而出:“既然这么多间卧室,干嘛还再给我定一套。”
这种规格的套间大概多少钱她心里有数,一晚上够她付几年的房租。
“傍晚听说你来了法国,才临时订的。”柯意之笑,“那时候还不知道。”
不知道会一下就发展成这样的关系。不知道她来法国不是为别的,只是为他。
他在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笑得蛊人心魂:“灵儿舍不得我?”
简亭灵屏住呼吸垂下头。不闻、不听、不看。她知道再多感受到他的一点气息,她就会忍不住反悔,把他拖回房间里。
她很艰难地把人往门外推:“没多少时间了,你赶紧回去睡一会吧,我也要整理行李。”
又假装打了个哈欠:“而且,我真的快困死了。”
柯意之这才举步。
见他身影渐远,熟悉的清香也消散在空气里。没了他的体温,周围忽然变得冰冷。
简亭灵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种被生生剥离的痛苦感。
她纠结地倚着门框,悄悄将目光锁在他背影上,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猫。
却见他走出两三步,忽然回过头。
简亭灵被抓个现行,忙不迭后退一步,要关上门,做出自己迫不及待去洗澡睡觉的假象。
柯意之却不由分说地回身过来,搂过她腰,俯首在她唇上咬了下。
齿列温热,吐息滚烫,燃着强烈的占有欲。
简亭灵坠于失而复得的喜悦里。
原来他也一样舍不得。
“好好休息。”
良久,他才哑声在她耳旁道:“下午我来接你。”
-
洗了澡,换上睡衣,再拉上厚厚的窗帘,阳光下的繁花被隔在外面,房间内暗下来。
简亭灵躺在比金子单价都贵的床品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心跳剧烈,无法平息,怎么调整呼吸也没用。
她点开微信,看柯意之的头像,又去微博搜他的照片跟live,怎么看都看不够。
一直激动到中午,才总算精疲力尽地睡着了。
梦里却也是他。
他穿着舞台上的演出服,长身玉立,站在如梦似幻的光影里,向她告白。
梦境玄妙绮丽,不讲逻辑。简亭灵看见他一抬手,衣袖便簌簌落雪。走过之处,都变成盈满月色的河。
还听见,他叫自己灵儿。
每叫一次,她心口便嘭出一团巨大的粉色棉花糖。棉花糖堆积起来,将她高高托起,浮在又甜又软的云端。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击碎了她光怪陆离的梦境。
简亭灵迷迷糊糊醒来,看到来电人是阮夏曦。
“知道你倒时差,忍到现在才给你打电话。”那边的声音雀跃得像浸透了日光,“怎么样啊姐妹,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甜甜蜜蜜才顾不上回我,对不对!”
“这个……”
简亭灵本来想卖个关子,结果声音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地往外溢。她索性也就直说:“好吧,祝贺你阮夏曦同志,你磕到真的了。”
“啊啊啊!!!”穿越了遥远距离的尖叫声直接刺透听筒,扎进简亭灵的鼓膜,“我艹我艹我艹!我激动死了啊啊啊!所以你们昨晚是不是在一块——”
“打住打住。”简亭灵脸一红,“什么也没有发生,别乱猜。”
说完又有些迷茫,毕竟抱也抱了那么久,亲也亲了那么多下,还有一个人解开了衬衫……
似乎,也不能说是什么都没发生?
“哈哈哈,也是哦。”听筒里传来一阵笑声,“要真能发展那么快,就不像你了。”
“什么叫不像我?”简亭灵不满,难道她不是一位雷厉风行的成熟女士吗。
“你不觉得你很晚熟吗?”阮夏曦拿出姐姐的口吻,“二十多岁才情窦初开,从来看不出别人喜欢你。跟我聊个恋爱话题都磕磕绊绊,脸皮薄得跟纸一样。”
“我哪有。”简亭灵死鸭子嘴硬,“我只是专心搞音乐,没有分心在这些事情上。”
“那我问你,”阮夏曦拖长了音,“如果他昨晚,真要对你——”
“啊啊啊!”
光是想想这个可能性,简亭灵就连脖子根都红了。她生怕阮夏曦真说出什么她无法承受的虎狼之词,立刻捂紧耳朵拿远听筒,“你别说了,信号不好我听不见。”
“你看,我就说了吧。”阮夏曦一点都不意外。
聊了一会恋爱话题,阮夏曦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明早或者明晚吧。”简亭灵算了算时间,“坐跨国航班真的遭罪,我今晚还想睡个整觉,睡醒再回。”
“……”那边沉默一阵,才道,“今天早上,有人来宿舍录赛前准备,听说你请假了,节目组那边好像不太高兴。”
“管他们呢。”简亭灵不在乎,“自打我第一天以素人身份进来,他们看我就没高兴过。”
她没身份、没背景、没资本,带来的热度也毁誉参半。对方没个好脸色很正常,她也不稀罕他们看别人的那份虚情假意。
A班其他人拍广告能成宿成宿不回队,她偶尔请两天的假,耽误不了什么。
简亭灵从**坐起,伸了个懒腰:“咱们队的歌我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再改一改就传你邮箱里。你带大家熟悉一下,等我回去一起排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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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亭灵叫了份鹅肝温沙拉和烤苹果,草草吃完了,便扎了个高高的丸子头,拿出电脑和笔记本开始改歌。
柯意之回来时,就见到她盘腿坐在雪白的长绒地毯上,咬着笔帽哼歌。
她将屏幕接到投影仪上,满墙都是密密麻麻的曲谱,跟天书一样。
门响了,但她戴着耳机,没听见动静。
柯意之轻手轻脚地走进玄关。
巴黎这两天下了雨,温度有些低。好在她来之前肯定仔细看过天气预报,带的也是厚衣服。
纤瘦的身躯被白卫衣包裹起来,露出一双修长的腿。右手一会抓笔,一会抓鼠标。左手则缩进袖筒里,无意识地撑着脸颊。
她哼的调子很有灵气,既抓耳,又有明显的个人风格,清灵动听。是通俗,却是在厚重的古典底蕴上生长出的通俗,有种浑厚的层次感。
就是音色哑一些,能听出声带闭合不好。
柯意之轻轻叹息一声,来到她面前,将手里的袋子放到旁边:“忙着写歌?”
简亭灵仰头看见他,双眼蓦地亮起来。维持着盘腿坐在地上的姿势,想也没想地丢了笔,朝他张开双臂。
他莞尔,俯下身来抱她。
他身上仍是上午出席活动时的造型。服装和发型都偏正式,有种衣冠楚楚的感觉。出现在装潢高级的客厅里,不像是家常模样,倒像在拍画报,身后随时会冒出镜头似的。
简亭灵深深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味,难以自抑地雀跃着道:“写完啦,已经发给夏曦了。我就是再听听看,还有没有哪里需要改。”
“饿不饿?”柯意之指一旁的袋子,“给你带了草莓可丽饼。”
“真的吗!”简亭灵双眼放光。
大脑是最消耗能量的器官,简亭灵每次写完歌,都得大量摄入糖分,不然就会疯狂地馋甜食、馋奶油。
打开袋子,就看见大颗鲜亮的草莓,都沐浴在圆锥状的奶油海里。
简亭灵吞咽一下,迫不及待地拿出可丽饼,却是先送到了柯意之的唇边。
“你先尝尝。”
柯意之垂眸看了看。
他不喜欢甜食,向来对奶油果酱之类的东西敬而远之,喝咖啡也不加糖。
可看她那么期待,他不忍心拒绝,便鬼使神差地前倾身体,咬了一口。
竟还觉得,这甜腻的奶油,配上发酸的硬草莓,有种前所未有的好吃。
见他尝过了,简亭灵这才拿过去,自己囫囵地咽下几口,咀嚼着多汁的草莓,露出幸福的微笑。
她唇旁沾了些奶油,自己却浑然不觉,反而指了指柯意之的唇角,很认真地道:“你嘴角有奶油。”
不等他去拿纸巾。
简亭灵忽而福至心灵,想起了不知何时看过的粉红桥段。
她咬咬唇,微直起身,离他凑得近了些。耳根还发着红,却轻轻地,将唇贴上来。
“不能浪费。”
就这样,她柔软唇瓣轻轻啄了啄,吻掉他唇边的奶油痕迹。
可她却不知道自己也是只小花猫。这么蹭过去,又在他唇下沾上了新的奶油。
等退回去一看,简亭灵望着自己的杰作,惊讶地怔了怔,这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傻事,她垂下目光,埋着头不敢看他。
柯意之忍俊不禁,抬手揉揉她的丸子头。
等用纸巾把两人都清理干净,柯意之看了眼手机,站起身:“走吧。”
简亭灵歪过头:“去哪?”
“去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