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深挂了电话,他穿着系臻鞋柜里的新拖鞋,一步步的踩在木质楼梯上,小小的家被装修的格外温馨。
系臻睡在卧室里,在药物的作用下,睡得很昏沉,连开门的声音都没有听到,男人坐在了他的床边,窗帘是白色的,屋里面的亮度有些低。
系臻双手合十,脸颊压在手背上,呼气很顺,闭上眼眸的样子安静,不再是气鼓鼓的小松鼠,也不是能够开口反驳他的小同学。
楚深幽深的眸子盯着,他俯下了身,在柔软的唇上轻轻亲了一下,一触即分。
系臻没有反应,安然的睡着。
楚深站了起来,在看了看四周,房间的布置至少在楚深眼里是的,很有生活气息,桌子上放着两台电脑,配件完备。
不远处的阳台上挂着衣架,有毛茸茸的外套,也有漆黑模样的西装,更有冬季暖和的睡衣,个人风格显著。
楚深修长的指尖捏了捏衬衣的衣角,仿佛能看到系臻穿起来的样子,他没有停留太久,只是看了看就走了出去。
房屋的门再度关上,五分钟后,系臻睁开了眼,刚才忍了太久,现在嗓子里忍不住的在咳嗽。
他躲在了被子里,闷声咳嗽,有些痛苦。
迟迟才想到,楚深大概应该是…听不到吧。
楼梯口,楚**着口袋靠在栏杆处,听着屋内的咳嗽声,早在他进屋的时候,就发现了系臻的不对劲。
亲吻只是在试探他。
没想到真的是没睡,尤其他靠近的时候,系臻忍不住的在抖。
十分钟后,楚深端着泡好的药上来,专门治疗咳嗽的冲剂。
这次,他敲了敲门,一副正人君人的坦然劲儿,推门而进,“睡醒了,喝药吧。”
系臻还在咳嗽,冒出头的时候,头发乱着,眼眶咳得沾着眼泪,他僵硬道:“谢谢。”
带着薄荷味道的药物好像带有心神镇定的作用,就连楚深拿过毛毯披在他的身上时,系臻也能镇定自若的喝完药剂,把杯子递还给他。
然后,纤细的手指抓一抓毯子,把自己裹得很紧,他有些抖,很自然的身体反应,告诉楚深他的心情不好。
系臻有点害怕楚深,到现在他都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盯上自己这样的一个普通人,而自己对于陌生人这么敏感的人,也能让他登堂入室。
这个自己,这个世界。
系臻看不懂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是畏缩的人,直接开口问道,“楚深,你为什么要找我呢。”
为什么要亲我……
他不是金丝雀,也不会是能够被圈养的情人,自从逃离那个地方,他已经学会了靠自己生活的技能,他不想再回到一无所有,受人欺辱的日子。
“咳咳。”系臻又咳了咳。
楚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逐渐变得有些失落:“看来你真的忘了,以前你答应过我什么?”
玻璃杯被放置在了床头,楚深俯下了身,手指挑开他肩膀上的毯子,按住了肩膀上的一抹烫伤印,“这是怎么有的,你还记得吗?”
系臻茫然的眨了眨眼,低烧导致他的思维反应变慢,心口始终闷闷的,“什么?伤口吗?”
男人看着他。
系臻解开自己的睡衣领扣解开,肩膀边上浅浅的红印。
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后来漂泊几地,他原来把楚深都忘记了。
…
楚深长得有点独特,年少时候的他,像个玛丽苏故事里混血的高贵王子,性格冷漠,不爱说话,又遇上了母亲去世的大事。
说人生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为过。
楚深性子更冷了,在家的时候还是对弟弟妹妹笑,一进学校就冷的不说话,连带着对老师都一个态度,要不是他成绩一直第一,估计这股傲气的态度,早就被叫去谈话了。
他常年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桌子上堆满了一摞子竞赛卷子和各种科目的试卷,没有整理,只是那样的堆着。
反正这些题,楚深都会做,没有人会拿一个天才的颓废去教育,尤其是楚深的优秀可以为班级,为学校带来荣誉时。
他总是冷清着一张脸,看着窗边垂下的绿叶,一整面墙的爬山虎,茂盛的生长着,遮去了照进来的阳光。
烈夏到来前,班里来了一个转学生。
他叫系臻,穿着一身朴素的衣服,背着破旧的书包,唯一出众的大概就是他的脸,如果再长胖一点,会好看的多。
这是楚深睡醒后,看着局促站在讲台上的小朋/友,第一个反应,他的年纪太小了,比同龄人还要小两岁。
但系臻很聪明,这是楚深去办公室抱卷子时听到的话,年纪轻轻没受过专业的训练,只是联系过几张卷子,却能够轻而易举的做对竞赛题。
他们选择破格接收。
楚深慢悠悠的走了回去,看着自己的新同桌,班级里唯一的空位就是在他身边的位置。
“怎么了?”系臻正在做题,看这个人在盯着他,回了一个视线,“我碰到你的什么东西了吗?”
楚深摇头,扬唇一笑,“听说你数学题做的不错。”
刚来到这个学校的系臻,对面前的同学一无所知,傻乎乎的摇头,“我不会做,随便做的。”
有了新的同桌,楚深的心情也变得不错。
尤其是个有点可爱的小同学。
只是三个月相处,他们没有什么过多的记忆,所以他忘记他也是应该的,关于过去的伤口,是因为系臻替他挡了一个同学的恶意袭击,热水还是泼在了肩膀上,楚深拉着他去冲水,整个衣服都被冲湿了,疼痛感缓了缓。
“系臻,你对我好,我会记得的。”楚深说。
系臻第一次来到这个大城市,觉得这些伤痛只是很轻的,“不用,没什么事。”
“我们以后一起上大学吧。”
系臻点头了,好像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未来这种话,“好。”
第二天,小同学消失了。
第三天,小同学退学了。
楚深去过他家的地址,他们告诉他,系臻家里面欠钱,被带去外面打工了。
他每年都会去一次。
直到那一年出差到燕市,他在西里看到了跪在地上道歉的系臻,小同学一如既往的好看,只是眼里写满了惶恐不安。
楚深当时让经理去带他走,系臻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去,浑身还发着抖,可怜的要紧。
怎么会到这里呢,楚深真是有些茫然。
结束合作后,漆黑的巷子里,男人拎着棍子,把闹事的客人堵在了里面,眉眼带笑,极为的俊美,动作也是狠厉,对于客人来说像个噩梦。
他不断的求饶,男人最后才轻飘飘落下一句,“你不该惹他的。”
他是谁?
楚深在车上看到了带系臻走的林薄雪,他让人查了查系臻分过去,他已经被卖进来两年了,在此之前,系臻在外打工,为家还债。
几年相隔的时间,人生的落差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大。
系臻是聪明的人,他一直这样认为着,楚深擦了擦他手上的血,让助理去分析,找一些系臻适合的职业,让他去了解。
他们一样都是有傲气的人。
只是一个生在泥坑里。
他想把系臻拉上来,又或者说想看他生活的好一点。
得知消息的副队长,拎着酒过来,“这样你会开心吗?”
楚深笑了笑:“当然会。”
他又说,“你不认为这样很有意思吗?”
把一个人重新拉起来,再去靠近他。
副队长骂了他一句,“神经病,真不知道你们公司这些人,怎么被你骗过去的,天天夸你温柔。”
楚深笑吟吟道:“当然因为我对他们温柔。”
有些事情有付出才有回报。
像公司一样,也像感情一样。
而系臻则是一个黑洞。
他也没想到要回报,只是想有一天去问问对方,还记不记得他,冷静的疯子,向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那么系臻呢,他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个意外。
楚深不止一次的去燕市出差,他看着系臻一次次的变好,抱著书去上编程课,兴高采烈的蹦着回来。
请来的老师汇报说:“系臻先生的进步飞速,除了有些不爱说话,心理问题有些严重。”
楚深淡淡道:“我会请医生,请您继续关注他,好好教导他。”
助理又派人去系臻家的附近发广告单,上面写心理咨询,限时免费,专门治疗大家日常所需的烦恼。
恰逢林薄雪提着蛋糕进去,要了一张,劝系臻去试试。
他在系臻眼里是恩人,自然是有求必应,那个时候,乖的不得了,改天就抱着填表的单子去排队,站在角落里,样子有些发抖。
医生是楚深的朋友,不禁治了系臻,还治了他弟弟。
系臻的状态一天天的好转,楚深每次去燕市,都能够看到他变好的样子,心情似乎也不错了起来。
是那种真实的好,而不是假装的温柔。
他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系臻。
…
房间里,系臻抬眸,他没去看自己的疤痕,只感觉离很远了,隔着一大道岁月,他静静问道:“你来,是喜欢我吗?”
“还是,只想得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