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前去马场的路上, 宋春汐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何瑞王没在梦里出现了,原来他把自己完全摘了出去。”
他来到京城后,一定是挑拨了太皇太后与天子, 又利用机会娶了李瑶, 拉拢李家,而后再利用她的父亲弹劾李丰,将李丰置于死地, 加深天子与太皇太后跟李家的矛盾, 逼得太皇太后对付天子, 他坐收渔翁之利……那些证据肯定是瑞王送到父亲手上的,才会如此顺利。
“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太皇太后, 怪不得在梦里他会得逞。”霍云感慨,天子就算与太皇太后不合, 又怎会想到自己的亲祖母会毒杀他?
“当务之急,得禀告圣上,但……”他眉头微拧。
确实, 如何让天子相信, 这是一个难题。
总不能直白地说,太皇太后要杀你吧?宋春汐一时也有些头疼。
她挽住霍云的手臂,将脑袋靠在他肩膀。
他也微微侧头,跟她贴在一起。
一时车厢内颇为安静。
过得一会,宋春汐道:“梦里妹妹是嫁入陈家的, 根本没有崔易放蛇一事,所以情况已经完全改变了,会不会没有丹水镇的事了呢?”
“很有可能, 广恩伯府倒了, 也许让瑞王加快了进程。”
“这计划肯定是出自瑞王之手, 太皇太后不可能安排得这般周密。”一个被操控的人定然是不够聪明的,宋春汐道,“瑞王要让计划通过太皇太后来实施,那一定得有个人去说服太皇太后……”
霍云心头一动,捧起她的脸猛亲了口:“真聪明!”
看来他知道太皇太后的心腹是谁,宋春汐骄傲地道:“我是大功臣吧?”
“岂止是大功臣,你不止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救国的女英雄呢。”
这毫不吝啬的夸赞叫宋春汐噗嗤笑起来:“你倒是越来越会夸人了。”环住他脖颈,长腿得意地晃了晃,轻靴上金云银花闪耀夺目,“再多夸几句,除了是恩人,女英雄,还有什么呢?”
眸色勾人,妖妖娆娆。
霍云喉结滚了滚,低下头:“要人命的狐狸精,夺魂的花妖……”
“……”
一时不知这是夸赞还是贬损。
宋春汐嗔道:“我什么时候要过你的命,夺你的魂了?”
“经常,”他俯身压下来,眸色已染了情-欲,“只不过我命比较硬。”
男人有时候真跟动物没什么区别,好好说着话突然这样!
宋春汐用拳头隔在二人之间:“一会还要选马呢……你试试,你敢在这儿……我真要你的命!”
“行啊,给我看看你的本事……快来取本侯的命。”
“……啊,谁要啊,别碰……”
“小声点。”
“我就喊。”
车厢内一阵**,最后归于平静。
当然结果是宋春汐赢了,因为霍云怕她真的乱喊,被车夫,护卫或者是路过的马车听到。
见霍都督携夫人来选马,马场的人立即把所有矮马都牵了出来。
跟霍云那匹坐骑相比,当真是显得颇为娇小,宋春汐仔细看了看,选了两匹出来,都是浑身雪白,跟飞琼一般,她想,以后学会骑马了,再骑大马,这矮马就养着玩儿,所以另外一匹送给妹妹,她一定也很喜欢。
霍云将她抱到马背上。
因为这马儿矮,真是一点都不让人害怕,宋春汐骑了一圈就敢自己拿着缰绳,又催霍云也去选两匹高头大马,以后教会她,可以一起驰骋。
霍云对马匹自然精通,随便看一看就挑走了马场里最为神骏的马,当然价格也是不菲。
之前乐善说送给他,但现在一下挑走四匹,他当然不好意思白拿,给了一千二百两银子。
宋春汐惊讶:“这么贵?”
那可不能被父亲知道,不然定要说她奢靡。
霍云将她抱上赤红色的骏马:“好马向来昂贵,我这还是熟人,算得便宜。”翻身坐在她身后,“让你试试什么叫飞驰电掣。”他双腿一夹马腹,那骏马如箭射出。
宋春汐惊呼一声,忙抱住他的腰。
风在耳边呼呼地吹,两边风景倒飞而去,宋春汐感觉心跳得快蹦出来。
“你慢一点。”她道,“我感觉要掉下去了。”
有他在怎么可能掉下去?他轻笑:“那你抱紧点。”
她气得要打他,可又怕,只能搂得更紧。
男人有时候会有这种奇怪的癖好,“欺负”自己心爱的女人,看她害怕看她依靠自己,便能获得满足,霍云也不例外,带着宋春汐骑了好几圈。
当然,等停下来后,收获了她一阵嗔怪,加一顿捶打。
他也受了,然后好好教她骑马。
……………………
经过魏立民的调查,李丰的那几项罪名确凿无疑,被判秋后处斩。
李丰如烂泥一般瘫倒。
他之前一直都以为自己会成为国丈,虽然后来没成,但也做了瑞王的岳父,可这才过去几个月,他居然要被砍头了,他感觉自己在做噩梦。
直到被拖着去了牢里,他才发了疯一般敲打铁栏,可哪里有人理他呢,他喊破了喉咙,最后嚎啕着哭起来。
太皇太后听闻后并不惊讶。
果然这个孙儿是要拿李家开刀!
幸好,她醒悟了,她不能坐以待毙,再看着自己的弟弟也受死!
可如何对付秦昉呢?
她没有兵权,不可能起兵,虽说有一些禁军可用,但在宫里起事怕是对抗不了秦昉身边的侍卫,再说,禁军统领是听令于秦昉的。
她在内殿踱步。
张嬷嬷低声道:“您有心事不妨说出来,让奴为您分忧。”
张嬷嬷跟着她二十多年了,最是忠心不过,太皇太后倒也不隐瞒:“……李丰我保不住,可明良我不能看着他死,我就这一个弟弟,我一定要救他!所以这位置不能再让阿昉坐着了!”
“您有多无奈,奴了解,您原本都退一步不与圣上计较了,可偏偏圣上一点不念旧情。”张嬷嬷摇摇头,“依奴看,您恐怕只能将圣上引出宫才好下手。”
太皇太后愣住:“出宫?”
“是啊,宫内戒备森严,到处都是圣上的人,宫外不一样,您可以同老夫人商量,在外面埋伏好人手……要不就在端午吧?您说想散心,邀圣上一同观舟,奴记得,圣上以前挺喜欢去澄江的。”
是个好主意!
去澄江的路上秦昉也会带上侍卫,但绝对不如宫里的多。
张嬷嬷又道:“最好再在酒菜里动些手脚,这样随行的官员侍卫也无法动弹,更容易一些。”
“下毒恐怕不易,范洪会安排内侍试毒。”
张嬷嬷道:“离端午还早,您可以提早计划,比如那日让范洪去不了就成……再说,您也在场,您可以事先吃下解药,您若是先吃了饭菜,他们还会怀疑有毒吗?总是有很多办法的。”
太皇太后诧异,看了一眼张嬷嬷:“你竟如此周到。”
张嬷嬷垂下头,露出惶恐的表情:“可是奴婢多嘴?您不必听奴的,奴都是胡说八道。”
“不是,幸好有你,你说得很对,我可想不出来,”太皇太后在椅子上慢慢坐下,“只是,竟真的走到这一步了,”她闭起眼睛,“当真是想不到啊!”
可谁让秦昉步步紧逼呢?李家也是他的外祖家啊!
真的不要怪她狠心。
太皇太后捏紧了拳头。
张嬷嬷看着她坚决的表情,想起秦阔,那个她爱慕的二皇子,被迫去了津州。
他临走时曾握住她的手,说如果可以回到京城,将来一定封她为妃。她一直在等着他,可秦阔没等到这一天,他的运气不好,不然凭他的才智,哪一点不如先帝?
张嬷嬷眼里闪过一道冷光,快步走了出去。
她要给秦瑀捎信。
她跟津州那边有极隐秘的通信方式。
为了安全,他们平常绝不往来,她做事也都是亲力亲为,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人知道她跟秦阔,秦瑀的关系。
张嬷嬷走出殿外,等到申时准时来到浮碧亭,往下方的水池里洒了一把鱼食,鱼儿争先恐后游来时,她又离开浮碧亭,来到玉蓬殿。玉蓬殿年久失修,无人居住,她走到后方搬起地上一块青砖,把信放在下方,然后再压好青砖。
来取信的人是谁她不知,她也没有停留,快步走了。
只是片刻,便有人消无声息走近青砖,取走了那封信。
信上写,“计划已定于端午,急需红药。”
信是一位禁军拿走的,而后交给内侍,再交给范洪。
内侍告诉范洪,说他在扫地时看见张嬷嬷鬼鬼祟祟去了玉蓬殿,十分奇怪,便跟上去一探究竟,结果发现张嬷嬷将一封信藏在青砖之下。
范洪一看信,脸色顿变,急忙跑去禀告秦昉。
“这张嬷嬷是太皇太后的人,奴婢不知如何处置。”
秦昉有些莫名:“你为何如此紧张?”
光看信似乎看不出太多名堂。
范洪提醒:“圣上,红药是一种隐秘的称呼,实则是指毒药。”
秦昉一惊:“你的意思,张嬷嬷要毒杀谁?”他又仔细瞧了一眼,“这信真是张嬷嬷写的?”
“奴婢见过张嬷嬷的字迹……她常替太皇太后娘娘操写东西,奴婢觉得错不了。”范洪低声道,“此事十分诡异啊,圣上,张嬷嬷要毒药便罢了,为何要写信,她打算将信传给谁?”
这一刻,秦昉想起了霍云的提醒。
霍云说那股势力潜伏八年,不知渗透到了何处。
难不成……
范洪等几个内侍,他都调查过,对他并无二心,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他真没查过,难道张嬷嬷被那主谋收买了,想用毒药毒死他?
秦昉背后一阵发寒,立即召禁军统领王乔。
“你马上抓捕张嬷嬷,动作要快,别让她寻死,再让曲舟来审她!”他喝道,“一定要问出背后的主谋!”
王乔得令。
太皇太后这个时候都会午睡一会,张嬷嬷送完信后趁机喝会茶歇息歇息,谁料门外传来一阵惊呼,而后就见四名禁军冲了进来。
“你们,你们是……”
她话没说完,手脚就被禁军缚住,紧接着嘴里被塞了一样东西,不知是什么,将她唇舌固定住,完全不能动弹。
她意识到了什么,浑身一冷,满脸惊恐。
“带走!”王乔吩咐。
太皇太后已被惊动,衣服没穿齐整便跑了出来,手指指着王乔,高声斥道:“王乔,你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乱闯我慈安宫?快把张嬷嬷放了!”
王乔躬身行一礼:“娘娘恕罪,微臣奉旨办事,还请娘娘见谅。”
“奉旨?你是说……是阿昉命你抓张嬷嬷的?行,那你请他过来……我在这里等他。”
王乔道:“微臣会向圣上禀告,但张嬷嬷,微臣必须带走。”说罢,押着人就出了慈安宫。
才商议好计策没多久,张嬷嬷就被抓了,太皇太后又惊又怕,只觉心脏一阵猛跳,紧接着浑身不受控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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