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听说你去我岳父家了?”
“是, 跟宋二姑娘见个面,彼此了解一下。”
霍云知道这事儿是委屈了乐善,但乐善毕竟是男子, 风言风语对他伤害不大, 对女子就不同了,他遇到此事就该主动表个态,不过听宋春汐说宋春菲也愿意嫁, 那多少是对他有点好感。
“见过后, 可有什么想法?”
乐善道:“就一孩子。”
霍云:“……”
“十六岁也不小了。”
“看起来小。”
“怎么会呢, 我记得她也不矮……”
乐善知道霍云的心思。
他让自己帮忙,不小心让自己卷入了这件事, 便觉过意不去,但另一方面宋春菲又是霍云妻妹, 他在意宋春汐故而也颇担心宋春菲的名声,就有些左右为难,希望这件事能圆满解决, 比如期望自己能喜欢上宋春菲, 或者宋春菲也喜欢上他,这就皆大欢喜了。
乐善道:“小归小,人还是挺好的,通情达理,瞧着也没什么脾气。”
不是那种夸张的赞美, 是很实在的话,那多半是出于真心,霍云心想, 就他对女子的排斥, 还能讲出几句好话, 也不容易了。
“我早说过她不错,你以后……”
乐善打断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长辈呢,我既愿意提亲,自会做好打算,你就别操心了。”问他,“你总不是专为这件事来的吧?”
他既这么说,霍云自不提了,进入正题道:“我有些事一直没告诉你……八年前广丰的矿山塌陷案你可听说过?我正奉旨在查这桩案子。”
乐善惊讶:“你又不是大理寺,刑部的人,圣上竟让你查案?”
“此案不是一般的案子。”
乐善道:“是吗?我真没有印象,你直说吧。”
霍云便把来龙去脉,事无巨细的告诉他。
两个人既然要成为连襟了,关系比之前更深,他觉得没有必要再瞒着乐善,而且还能多一个好帮手,可以尽快铲除幕后主谋。
乐善听完真有些目瞪口呆,而后又一笑:“我早猜到你有事,可没想到竟在调查谋逆大案……这秦瑀真了不得,藏得够深,不,应该说老瑞王是个老狐狸,秦瑀充其量是完成他父亲遗志吧?那你准备怎么做?”
“除掉他在京城的同党。”
“那是要从广恩伯父子之前结交的人查起了吧?”
崔易父子用心险恶,想以宋春菲为质,可此举也暴露了自己,就是没想到崔易父子俩嘴巴挺硬,抗住了曲舟的审讯。
既如此,只能斩首了,反正他已同天子商量过,顺着广恩伯府这一根藤往下查,把藤上挂着的甭管是扁豆,还是葫芦,能揪的一并揪下来。
将这些同党除掉,让主谋孤立无援,有道是独木难支。
霍云拍拍乐善肩膀:“我已经与圣上提过,你同我一起查,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赏不赏什么的不重要,多请我喝酒就行。”乐善说着一顿,“不对啊,你最近酒都不喝了。”
话题可以就此打住。
霍云心想,如果乐善哪日喜欢上了宋春菲,他倒是能详说一番,比如提醒乐善,不要再喝五香烧酒。
他起身告辞。
但临到门口停了停:“等空下来时,我跟你学学打马球。”
乐善:“……”
这人太不对劲了!
怕中间又生事端,影响小女儿嫁人,宋家乐家商议吉日时,徐凤娘提议定在六月二日。
那指挥使毕竟帮过自家两次,即便跟霍云一样都是权贵,宋仁章也没有反对,他觉得乐善为人不错,挺有担当,女儿也肯嫁,当然是好事一桩。
他最近手头事忙,全权交给妻子操持。
至于乐善,反正已经跟宋春菲谈妥,他也不在意是哪日,自然是顺着未来岳母。
徐凤娘便开始忙着准备嫁妆。
宋春汐也帮她参考,时常去娘家。
徐凤娘对女婿很满意,但最近听来的一件事倒让她有点担心:“我才知,他原来还有几位庶弟庶妹,被他赶去别苑住着了,听说从不往来……可是无情了些?”
都已经定亲了,再往坏处想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宋春汐道:“这方面无情也比有情好吧?不然春菲跟这些人住一个屋檐下,她身为长嫂,是不是要管这些人的终身大事?是不是要应付那些姨娘,还有将来的亲家?万一有不着调的欺负她怎么办?您又不是不知道春菲的性子,那乐家就她跟乐公子两人才好呢,一点不用烦心。”
倒也是,徐凤娘被说服了,随后让宋春汐看她才买来的甜白釉暗刻梅花瓣纹莲子茶盅:“你瞧瞧,这一套给春菲带过去不寒碜吧?”
宋春汐好物见多了,自有鉴赏能力:“得二十两银子吧?”
徐凤娘笑道:“猜得真准,不过真的太贵了,我顶多买两套。”
“我送您您又不要,我家库房里不用的多着呢,还有之前夫君送的聘礼,都可以拿来用嘛。”
徐凤娘可不好意思这样,再说了,女儿的嫁妆当然要父母准备,哪能要嫁出去的女儿补贴和拿那些聘礼呢?以后见到亲家母,她会脸红:“你爹更不肯要的,你千万别拿来!”
被父亲知道,铁定会退回,宋春汐沉吟:“简单些也好,父亲清名在外,又得罪太多官员,等妹妹出嫁,嫁妆过于丰盛的话只怕会被人弹劾报复,说他背地里敛财,那爹爹不得气得跳起来?”
“可不是?等会你爹又跟人在朝堂吵架,闹得不可开交!我看跟你出嫁时的嫁妆一样多就行了,省得惹人非议。”
却说宋仁章手头在忙的事情,正是弹劾李丰,这日就上了奏疏,称李丰横行霸道,时常欺凌百姓,前年上元节,他撞伤一位老者,却反过来说是老者不长眼睛,还上去踢了一脚,后来老者没多久就去世了。
又说李丰在外吃饭鲜少给钱,好些掌柜苦不堪言,却畏惧李丰身份,不敢上告衙门。
再有一事,李丰是色中饿鬼,在京城不敢强抢民女,时常跑去乡县胡作非为,迫使知县向他进献美人,已经使得两位女子为此投井身亡。
最后还顺带提了一下李明良,说李明良曾包庇李丰。
秦昉看着奏疏,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知道李丰不求上进,但真不知品行不堪到这个程度!
往前为何没人弹劾?最后还是要宋仁章出头!
满京城除了他,就没有别的刚正不阿的言官了吗?他将奏疏狠狠掷在书案上,不小心撞到手指,发出沉闷声响。
范洪忙上前查看:“圣上没伤到吧?”
秦昉已经调查过范洪还有他身边的内侍,对他们还是极为放心的,任由范洪揉了会,而后收回手,召魏立民入宫。
已是黄昏,残阳如血。
魏立民快步朝着延和殿而来。
行至殿门口,他停下来等待内侍进去传话。
不到一会,秦昉便命他入殿。
魏立民行礼后,垂首站一边听候天子发令。
秦昉让范洪把奏疏给他看:“上面的罪名你瞧清楚了,一桩桩都要你仔细查证。等从宫里出去,你亲自去李家,把李丰押入大理寺。”
没想到李丰,瑞王的岳父居然出事了,魏立民有点吃惊。
秦昉说道:“别人也许会忌惮李丰,但朕知道你铁面无私,不会被任何事动摇,造成不公正的结果,故而将此案交予你审理。”
得天子如此信任,何等欣慰?可魏立民知道自己早已失去资格,不由一阵心虚,压抑着心头的愧疚,低声道:“臣遵旨,臣定不会辜负圣上。”
辜负……
秦昉看着下首那个脸色有些发红的官员,心想,他已经辜负了,但要说最被辜负的人,是魏立民他自己,还有那些将他视为青天的百姓。
不过这八年里,但凡是魏立民经手的案子,没有一桩不是水落石出的,他仍保有清正的心,愿意为民请命。
这样一个矛盾的人,但愿他能回头是岸吧。
等魏立民退出延和殿后,秦昉去了一趟慈安宫。
他知道他不去,明日皇祖母必定又要跑来此地追问李丰的事情,还不如主动去提一下。反正都要面对一场不快的,但他至少已有准备。
太皇太后此时正在闭眼听琴。
秦昉的到来将它打断了。
“皇祖母,有件事孙儿得告诉您。”
“何事?”太皇太后睁开眼,请他坐下。
虽然二人的关系早已不复当初,但太皇太后不至于真的跟秦昉闹翻,连话也不肯说一句,如她所想的,那毕竟是她的亲孙儿。
秦昉停顿片刻才道:“有官员弹劾李丰,条理清晰,提到的被李丰所伤所害的都是有名有姓的百姓,故而孙儿已经命大理寺卿着手调查。”
太皇太后怔住:“……李丰他是不上进,但不至于害人吧?”
秦昉温声道:“是真是假,过几日就清楚了,若李丰真被诬陷,朕也会替他做主。”
因为事情来得急,太皇太后还没缓过来,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也罢,只能如此,”瞧一眼秦昉,“反正人都已经抓起来了,还能如何呢?”
秦昉听出她有些责备之意,但并不动气,他来此也不是想跟太皇太后起冲突的,倒是关心了下太皇太后的身体,方才离去。
跟以往相比,真是游刃有余了。
许是再没把她放眼里了吧,才能做到如此平静。
太皇太后长叹口气。
张嬷嬷轻声道:“您终于想通了没再跟圣上起争执……刚才奴真怕您替李大人说话。”
“我争得过他吗?他是圣上,他在我面前已不是那个听话的小阿昉了!”太皇太后靠在椅背上,面上露出几分沮丧,“我可不想被他气死,到时救心丸都救不了我。”
“您这么想就好了。”张嬷嬷上前替她揉肩,“您只要不管外面的事,荣华富贵还不是任您享?圣上再如何,也不会薄待你,所以这李大人,您就由着他吧,反正他是活不了的。”
太皇太后震惊:“怎么就活不了了?他犯了什么大错?”
“这大理寺卿是谁您不知?魏立民,跟那宋仁章宋大人一样心狠手辣,案子落到他手里,必然是小罪都变成大罪!”
李丰竟会被砍头吗?那李瑶如何承受?
“不不不,李丰可是阿瑶的父亲,是阿瑀的岳丈,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有罪,也该通融一些吧?再说,我不信他这等糊涂,还能谋害人命!”
张嬷嬷摇摇头:“圣上亲自过来,不就是为敲打您吗,不让您插手,您何必管呢?其实奴婢觉得,这次的事儿有点诡异,您想啊,李大人在京城多少年了,若真有问题,为何言官之前不弹劾?就在国公爷被调走之后,就被人弹劾,分明是觉着曹国公府保不住李大人了,要置李大人于死地……还有,奴听说,国公爷也被弹劾了。”
太皇太后的眼睛蓦地瞪圆,不止李丰,还有她弟弟也被波及?
“你从何处听来的?真弹劾明良了?”
“有个内侍与奴交好,偷偷告诉奴的,”张嬷嬷道,“是那宋仁章宋大人弹劾李大人与国公爷,这个人您也知,最受官员厌恶,可偏偏圣上喜欢用他,听闻马上要给这宋仁章升官呢。”
太皇太后当然知道宋仁章,他六亲不认,谁不忌惮?
可这次竟弹劾她娘家人!
而且秦昉还要升他的官?
难不成是秦昉授意宋仁章,要拿她李家开刀?
先把她弟弟调离江州,又把李丰弄入大牢,接下来是不是要找她弟弟的错处,把她弟弟也抓了?
为什么?
她的心突突直跳,浑身发凉。
……………………
李丰还在吃着饭就被抓走了。
李夫人吓得脸色煞白,以为是李丰下药的事被发现,就怕自己也被当成帮凶,等会也抓了去,后来派人去大理寺打听,才知是李丰在外面做得混账事,倒是松了口气。
但很快她又担心起来,虽然丈夫不成器,可也是李家的当家人,他若出了事,被定罪名,自然会影响到整个李家,影响到女儿这个王妃,所以李夫人急忙跑去曹国公府求助。
李老夫人听后一阵头疼。
他丈夫被调到越州一事,都有官员猜测曹国公府圣眷不在了,结果李丰又闹出丑事,她恨不得与这家划清界限。
李老夫人手指捏着佛珠:“那些事他到底做了没有?”
“我只知道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别的我不清楚。”李夫人低声道,“堂婶,我知道我不该来求您,可我实在没有办法,若是别的衙门便罢了,这大理寺……怕只有您能救相公了!”
大理寺原先的堂官还好说话,如今换成魏立民,她能奈何?李老夫人道:“你还是回去等着吧,我看阿丰兴许是被冤枉,指不定明日就能回家。”
居然下逐客令了,李夫人咬牙,声音也跟着尖锐起来:“堂婶,您真就这么无情?我们两家是不在一个院中生活了,可同为李家人,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我们家要是出一个罪人,你曹国公府名声也不好听啊,指不定还累及太皇太后,您不往宫里捎一句话吗?”
李老夫人微怒,差点喊“送客”,将佛珠在手上转了一圈才慢慢平静起来:“容我考虑一下。”
李夫人满意了,告辞离去。
在外面听着的二夫人进来道:“母亲,您信佛之后,当真更宽容了。”
李老夫人长叹口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我们家怕是……”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故而前不久开始信奉神佛,望神佛保佑他们李家。
“可堂哥的事您打算怎么管呢?”二夫人皱眉,“大理寺卿亲自抓人,定是圣上下令。”
“我们管不管其实都一个结果,总是要惊动太皇太后的,你当阿瑶不会去宫里?”
李老夫人已经捉摸不透那一房的事情了。
那李瑶先是莫名其妙地被封为瑞王妃,后来又病成这样,而今瑞王去了津州,她一个人留在京城,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总是乱七八糟的。
“还是问问太皇太后的意思吧。”她派人去捎信。
此事除了搅乱李家阵脚外,也让宋春汐紧密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她手持一枚白棋放下,向霍云中腹进攻,好似宝剑横扫,立时消灭了他那一片兵卒,嘴里道:“不知太皇太后会不会出面,圣上应该不会徇私吧?”
圣上当然不会了,但霍云没接话,盯着棋盘眉头紧锁。
他第一次跟宋春汐对弈。
本以为她一个女子能有多精妙的棋艺,现在看来,自己有点自取其辱。
见他不知该如何走下一步,宋春汐指指右下角一处地方:“如果放这里,你还能苟延残喘一会。”
霍云:“……”
算了,还是认输好。
听她指点,岂不是更屈辱?他干脆道:“我输了。”
宋春汐睨他一眼:“为何不听我的?”
霍云挑眉:“就这么想凌虐我?”
不得不说,在棋盘上虐他确实十分舒服,宋春汐轻声的笑,眸色明媚又狡猾,他手痒,走过去把她搂在怀里,低头便是一阵炙热的吻。
宋春汐被亲得气喘吁吁,伸手推他。
他亲得更猛,攻城掠地,几乎要触到她喉咙。
像是要在这里找回面子,宋春汐暗自好笑,含糊道:“纸上谈兵总是容易些……”
他停了停。
“对弈再厉害也不能去打仗嘛,不像你是有真本事。”
他笑了,轻舐她的唇,不再深吻,过得会道:“熟能生巧,我以后常与你对弈,不信赢不了你。”
“不愧是都督,果真有毅力,想必学起来也是举一反三。”
霍云被夸得挺舒服,低头道:“过几日去选马?李丰的事你别想了,我会派人盯着……你啊,真把自己当查案的官员了!”
是不是太过投入了?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上天选中她又有什么办法?不过忙里也该偷闲,是得放松放松,宋春汐点点头:“好。”
距离立夏还有段时间,天气却有些热了。
钱昊给魏立民倒上凉茶,笑着道:“听闻大人喜欢桑叶,小的专门放了一些。”
宁州天候湿热,他觉得放些桑叶能清热,来到京城后从未与人提过,也不需要,怎地这小吏会知?魏立民道:“以后不必放……你听谁说的?”
“小人自有门道。”钱昊低头替他整理案上卷宗,轻声道,“大人,您与宋大人是知交吗?”
一个小吏竟突然问堂官的私事,魏立民脸色微沉:“你下去吧。”
钱昊并没有听从,仍不紧不慢的道:“大人与宋大人怕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您要交朋友,多得是官员给您挑,宋大人真不合适啊。”
世上哪有小吏敢这么说话?魏立民心头一跳:“你是……”
钱昊打断他:“您一个寒门学子比谁都清楚官途上的艰辛,难得晋升三品,还是好好过日子吧,您说是不是?”
真是秦瑀的人!
魏立民浑身发寒。
原来秦瑀竟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他一无所知。
是怕他说出铁矿一事吗?
他其实一开始也不知那主谋是秦瑀,他原以为是昌王,因船只是在接近济州的地方停靠的,谁不会往昌王身上想?但后来他发现,那铁矿又换了地方,因他是参与者,更好调查,自然就查到老瑞王身上,但自个儿有把柄,又顾及家人,明知老瑞王要造反,他也不敢揭发。
如今那瑞王换了秦瑀,做事更是周全了,竟就这样把他监控起来。
一声令下,恐怕他人头不保。
只是,他这样活着还有意思吗?每日都受着煎熬,良心过不去,就算做再多的好事也难以弥补。
魏立民闭了闭眼睛,没有说话。
一时不知他是什么想法,钱昊正要再问,就见有官员进来,只好躬身退出去。
有太医的调养,李瑶本该身子会有好转,但她心思太重,没有进展,今儿又晴天霹雳,父亲竟犯事被抓,她急得差点吐出一口血。
事关父亲生死,她自然要求见太皇太后,哪怕是爬着去也得去。
李夫人劝她:“你堂祖母会想办法,我同她说了利害了,我不信她坐视不理,我们家倒了,她家也好不到哪儿去!到时我还有个好女婿,她又有什么?如果此趟保不住你父亲,那太皇太后真是一无用处了。”
李瑶靠在床头,手指握成了拳:“您平时怎么不劝劝父亲?我都不知他做了这些事。”
李夫人也冤枉:“我怎么不劝了?我跟他吵了多少次,你不清楚吗?阿瑶,你爹这个人实在是……不过这么多年也过来了,没见出过事,还是那宋仁章可恶,就他要管闲事,除了弹劾你爹,还骂你堂祖父包庇呢!真是吃饱了闲得,一天弹劾这个,弹劾那个,在朝堂上跟官员骂架,毫无体统,弄得乌烟瘴气,也不知圣上怎么容得了他的?”
宋仁章?
李瑶脸色一变:“又是宋仁章,又是魏立民,父亲这回怕是……”她浑身发凉,秦昉对她如此冷漠,想必也不会对父亲留情吧?太皇太后能阻止他吗?
她挣扎着起来:“我得入宫。”
李夫人按住她:“要是再昏厥怎么办?你就等着吧,宫里肯定会有消息的。”
李瑶不听,一定要去,李夫人没办法,只好扶着她坐车前往皇宫。
太皇太后正跟李老夫人说话,听说母女俩求见,忙让张嬷嬷传话,允许李瑶坐车入慈安宫,省得累到,至于李夫人,让她在车里等着。
李老夫人继续道:“听闻证据确凿,如今只希望罪名定得轻一些。”
太皇太后叹气:“李丰怎么就这么糊涂?阿瑶刚刚出嫁没多久就弄出这等事,阿瑀也不在……还有明良,若是明良在京城,我也能跟他商量商量。”
李老夫人道:“我已经给相公捎信了,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等他回信只怕要好几日。”
太皇太后想起秦昉说的,越州离京城近一些,实在讽刺。
他就是不愿让弟弟再管着江州。
他们李家到底怎么惹到他了?
此时李瑶走入了慈安宫,脸色苍白地向太皇太后跟李老夫人行了一礼。
太皇太后让她坐到身边来,疼惜道:“你这身子就不该出门,有什么事我会帮你解决的。”
她若真有能力解决,自己就不会是瑞王妃了,父亲也不会只做个六品官,李瑶见殿内的宫女都屏退了,大着胆子道:“祖母,我不是不信任您,可我听母亲说,弹劾父亲的是宋仁章,这宋仁章气势嚣张,将齐尚书都扳倒了,可圣上却一直纵容他,才让宋仁章有胆气弹劾父亲,不止如此,圣上还让魏立民负责此案,这不是要把父亲逼上绝路吗?”她忍不住落泪,“祖母,父亲这回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太皇太后的心又狂跳起来。
她本来就怀疑秦昉是在对付他们李家,被李瑶这般分析,当真是十分明显。
大燕最著名的两位清官,矛头都对准了李丰,可不是想杀了他吗?
太皇太后心神一阵大乱。
李老夫人却是较为镇定,看向李瑶:“阿瑶,宋大人一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的所作所为应该与圣上无关吧?至于魏大人,他原就是大理寺卿,本就是负责审理的。”
李瑶微微摇头:“堂祖母,您真这么想吗?如果圣上真的顾念我们李家,岂会将堂祖父调去越州?外面的风言风语,您也知道,个个都在说曹国公府不如以前了,还有我跟祖母,您很了解我们是怎么对待圣上的,但圣上可看祖母一分面子?如今这桩事不止要定父亲的罪,还直指堂祖父,圣上这是在学睿宗!”
睿宗一登基就将外戚除得干干净净,因为睿宗觉得外戚是祸患。
李老夫人心头一凛:“这……圣上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她声音颤抖,已然是半信半疑了,太皇太后深埋在心底的念头又冒了出来,沉声道:“早晚阿昉还要杀了明良的,明良在外多年,人无完人,哪里会一点错都不犯呢?弟妹,只怕我们要早做准备了!”
李老夫人脸上血色全无。
她没料到只是入宫讨论李丰的事,竟就参与造反了。
可造反之后呢?
是了,可以让瑞王登基。
她看了一眼李瑶,突然明白了她留在京城的原因。
“娘娘,还是要三思啊!”李老夫人最后劝了一句。
她回到家时,腿都是软的。
二夫人询问太皇太后是何意思,李老夫人一句话都说不出,只道累了,要先歇息。
等到休沐日,宋春汐梳妆打扮准备跟霍云去马场。
他一早已经穿好宋春汐挑的衣袍。
青青如竹,挺拔俊秀。
宋春汐瞄了一眼道:“我帮你挑,你也帮我挑……来,选一选。”将妆奁盒打开给他看。
霍云只觉眼花缭乱,根本不知选什么。
不过有一样东西他比较在意,最先取了副金色的珍珠耳坠:“可是我买的珍珠?”
宋春汐噗嗤一笑。
有点不怀好意的笑,霍云眯起眼:“怎么?”
“没什么,”宋春汐微微侧头跟吃醋的傻子道,“确实是你买的珍珠,里面全都是你的珍珠,没有别个儿的……帮我戴上吧。”
他听了十分满足,低下头寻找她的耳洞。
小小一点,嵌在雪玉般的耳垂里,他手指捻了捻觉得可爱,而后将耳坠小心戴上去。
镜子里映出他温柔神情,宋春汐只觉比平日更添了几分迷人,一时看得入神。
只是男人挑首饰太不擅长,左一支金镶宝石蝴蝶簪,右一朵珠花,一会又想换上别的。
“还以为你做事果断,结果这般犹豫,连个首饰都挑不好。”宋春汐嫌弃。
他拿起一支白玉响铃簪:“除了本侯买的珍珠,别的好似都配不上你,你说怪谁呢?”
哟,竟会说这么好听的话,宋春汐心头一阵甜,双肘弯起,托着粉腮笑:“行,那侯爷您继续挑吧,小女子先睡一会。”
见她真闭起眼睛,霍云凑她耳边道:“跟你说件提神的事……太皇太后与李老夫人,瑞王妃会面了。”
宋春汐眼眸一下睁开。
看来要有大事发生了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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