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将玉符带离了鱼龙邑旧地,同行的还有对玉符不离不弃的厉明。

早已恢复了意识的玉符愿追随安歌左右,然而安歌却不愿她继续跟着自己涉险。

“我还有个重要的人交给你。”安歌道。

她带着玉符去见鱼嫣,鱼嫣的状况很不好,身子亏损严重,需要寻个地方好生将养,并且还要得到妥善医治。

安歌脱不开身,唯有命小耳朵与碧儿一同,将骆驼的遗骸以及鱼嫣一道带回墨谷安置。

安歌托玉符与厉明随行相互照看,实则也是为了将他们一同送回墨谷。

如今这世道混乱,恐怕唯有墨谷能得一线安稳。

小耳朵有些沮丧,他还想跟着安歌,保护安歌。

安歌却安慰他道:“我如今嘱托你的,是更要紧的事,你可明白,不论是玉符,还是姑姑,都是我在这世上十分要紧的人,你知道的,若非是你,我无旁人可信。”

听到安歌这般说,小耳朵这才委委屈屈地应下了,他又看向碧儿。

碧儿意会,便开始央求安歌将其留下。

安歌自是没有答应,“如今只待齐国安定,我便也会回墨谷,你就不必再跟着我了,若论细心,我只信你同阿蓉,如今阿蓉忙于照顾嘉儿,这姑姑的身子,我便只能托付于你。”

如此安排,碧儿也只得妥协。

将这一众人都送走后,安歌这才携着剩下的一众人回了齐国。

彼时,齐国大局已定,新君在目夷的协助下,很快便平定各方势力。

众贵族们见新君如此魄力,也不敢再生事端,就此臣服。

而蒙受目夷大恩的齐国新君,甘拜目夷为右相,目夷原为鲍叔牙的徒弟,如此安排,齐国一众也无异议。

目夷收下帅印,而新君却还有一想法。

那便是有意撮合南公主与目夷。

南公主对目夷何等心思,新君一直都很清楚,眼下,他既已继位,便有理由为妹妹张罗一番。

目夷自是一口回绝,根本不容新君再提此事。

新君自知目夷与安歌之间的情分,又道:“或可效仿娥皇女英,二女共侍一夫,有何不妥?”

他以为,他可说服自己的妹妹,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然而目夷仍是不允,不单单是目夷,就连南公主也婉拒了新君的好意。

新君不解,“你不是一直……”

“没有了……”南公主目视着宫墙一角的方向,“从前是我执迷太深,如今想来,确实可笑,我早已不再纠缠过去,哥哥又何必强人所难。”

南公主这般说,新君自然不好再坚持,而南公主目光所及方向,乃是落难逃亡至此的晋国公子重耳的住所。

新君好似明白了什么。

他没有急于点破,就让她的妹妹重新开始她的美好幻想吧。

新君没再勉强目夷,彼时的安歌也已经回到了齐国,目夷正上下检查,生怕她在外又受了伤而不告诉自己。

安歌将这一路追寻芈职的所见所闻统统说给了目夷听,“这一次,他是真的死了,我亲眼见到了他的白骨。”

“我知道,我知道……”目夷一把拥住安歌,彼时的安歌,虽看似冷静,可她的身子仍还在不住地颤抖。

齐国新君以最上等的礼仪招待着目夷与安歌,承诺齐国军队随时都可由目夷调遣,目夷没有推拒新君好意。

实在,这不过是一个口头承诺,而目夷此生都不会再有机会动用齐国军队。

安歌眼瞧着目夷如今身兼两国相印,而自己的大仇已然得报,倒是墨谷还有她放不下的人,她不忍耽误目夷大好前程,便打算悄悄离开。

她的心思目夷怎会不知,当夜便拦下了她的去路。

“什么国相,什么身份,什么前程,我怎会在意这些虚名,你明知道,我只在意的是什么?”

目夷死死拽住安歌所乘坐骑的缰绳,安歌早已泣不成声。

何止他不忍,她又怎甘这般与他分开?

可要他放弃一些,她更不愿意。

“我与你同去,你必得让我跟着你,去哪里,都跟着你。”情急之下,目夷早已语无伦次。

安歌哽咽着,跳下马的瞬间,便被目夷揽入了怀中。

而当晚,他们不及与齐国新君请辞,便又见到了一路风尘仆仆自宋国赶来的华氏兄弟。

宋国出事了。

原是兹甫听闻齐国先君亡故,新君继位,心觉内忧外患已除,如今宋国再无强敌,便做起了霸主美梦,不听劝阻,执意前往盂上会盟。

却在前往盂上途中,被楚王瓮中捉鳖,彻底拿捏住了。

此次擒拿兹甫,本就是早有预谋,偏偏兹甫心高气傲,忽略了一直都对宋国虎视眈眈的楚国。

楚国借此意欲攻打宋国,华氏兄弟冒死前往齐国告信,迎目夷归国主持大局。

当夜,目夷与齐国新君细说此事后,新君没有犹豫,当即便将虎符交给了目夷,“我说过,齐国军队今后随时听你调遣。”

目夷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时不待人,他即刻启程回宋,安歌亦随行。

路上,安歌向目夷献计。

“如今兹甫尚在楚王手中,而楚王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以此挟制宋国,但若是宋国此时更立新君呢?兹甫自然也就没了用处,对于一个无用之人,兹甫也便多了一分生的希望,你们越在意,他便越活不成。”

目夷深以为然,当即照做。

于是回到目夷回到宋国的第一件事,便是召集群臣将此计与朝臣一同商讨。

朝臣们听完目夷的建议后,左右思量,想来如今要保兹甫,只得如此。

于是,盘踞在宋国国都外的楚使,很快便得到消息称,宋国眼前营救国君无望,便即刻立了新君,由新君重整国运,便不再执着于营救先君了,只当先君已故。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楚王耳中,前来报信的使者回禀声音很大,字字皆落在了被挟持的兹甫耳中。

楚王听罢哈哈大笑,而兹甫却已心灰不已。

宋国的新君……

难道是目夷吗?

他就知道……

回想起目夷口口声声在他面前说着对国君之位没有任何想法的话,兹甫便觉心中翻涌着无尽的恶心。

而接下来等着他的又何止是恶心?

一个被自己的国民抛弃的落魄国君,还有何等价值?

楚王更是肆无忌惮地羞辱起兹甫来,兹甫无力反抗,只得在楚王手中任由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