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张先从行政小姑娘手中拿回来的咖啡，孙秦忍不住先使劲闻了闻。

现磨的咖啡就是香。

他忍不住夸了两句，然后才正色说道：“张总，您的时间也很宝贵，我就开门见山......”

“今天我过来拜访呢，主要是接着昨晚我们电话里沟通的话题，希望向您表达一个态度，表达我们驰飞客愿意与倍池投资往下走，形成合作关系的态度......”

“咱们TS签署得很顺畅，而且在TS当中，您当时提出了一个条款，说我们一旦与倍池投资签署了TS，三个月之内不能与其它投资机构签署TS，本质上，这是一个排他性的条款。为了体现我们的诚意，我当初跟您沟通后，也迅速签了字......”

“然而，如果TS签署后，倍池投资就觉得我们已经被锁死了，各项工作都不急着往前推进，反正我们也不能去接洽其它投资人，恐怕不利于我们的合作，也会影响我们已经很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基础。”

孙秦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大家都别藏着掖着，这样沟通效率最高。

如果倍池投资真的改变主意，也别怪他孙秦不客气。

说完，他盯着张先的双眼。

张先显然没有想到，孙秦竟然如此直接。

在昨晚的微信当中，孙秦说得很客气，希望过来“聊聊后续工作的安排”。

但现在看来，孙秦是来下通牒的。

出现这样的情况，根据他的经验，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就是有新的投资人在接触驰飞客，而且在估值或者其它条件上开出了更好的条件，驰飞客希望待价而沽。

另一种则是驰飞客的财务状况很不容乐观，已经不能再等下去，必须要尽快完成现金交割，否则就会死掉。

张先根据目前所获知的信息，无法判断驰飞客的真实情况是哪一种，因为，的确有业内的同行向他问及驰飞客的情况。

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合伙人，都是希望与驰飞客走下去的，将TS变成SPA，然后注资。

只不过，最近的确出了一些状况。

所以，他有些犹豫。

既然孙秦这样直接，张先也觉得自己没必要隐瞒了。

他微微一笑，脸色不变地回答：“孙总，我觉得咱们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签TS，就是因为脾气相投，我很欣赏您这种风格......那我也把话直说了吧。我们不是不想推进TS签署之后的工作，更不是不投你们了，而是我们近期了解到一些情况，所以想再看看......”

“......至于您说的TS当中的排他性条款，这不光是我们一家机构，几乎是所有机构的TS当中都存在的标准性条款。所以，您不要认为，我们的TS是不平等条约。事实上，我们的TS已经非常友好了，没有包含连带、回购等常见的内容......”

“......而在实操当中，这个排他性条款其实并未被严格地执行，一切都看投资人和被投企业双方谈判地位的博弈，我也只能把话说到这里了。”

听完这番话，尤其最后这几句，孙秦一愣。

张先这明摆着是在暗示他：你们要是有本事，也可以去找其他投资人呀！如果其他投资人给了你们更好条件的TS，你们完全可以不跟我们往下走，我们也不会真去告你们违约。

这既是交底，也是一种隐隐的威胁。

孙秦决定先不去纠结于这句话，而是回到之前那个更加具体的问题上去。

“张总，我也很喜欢您的风格。您刚才说：‘近期了解到一些情况，所以想再看看’，听上去，这些情况影响了倍池投资对我们的信心，方便透露透露是什么情况吗？如果我们秉着友好合作的态度，又能够做点什么呢？”

张先端起自己那杯咖啡，抿了一小口，并未急着马上回答，而是继续微笑着。

孙秦被他的表情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用眼神询问道：“你倒是说呀！光在那儿傻笑是怎么回事！”

张先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孙总，咱们公司这段时间团队还算稳定吗？”

孙秦脑袋“嗡”的一声。

他已经大致猜到原因了。

果然跟江大春和郭任有关。

不过，情况似乎也没有他猜测的那么严重。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被江大春和郭任的公司“截胡”了。

毕竟，他已经从不同渠道得知，两人离职之后，已经成立了新的公司，准备去做eVTOL。

现在看来，张先和倍池投资只是担心，两人的离开会对驰飞客造成毁灭性或者相当大的冲击，使得此前的估值都有可能需要重构。

就好比，你是冲着某个球星去买的一支球队，而价格谈定之后，这个球星却转会了，那么，球队还值之前的价格吗？

想到这里，孙秦也笑着回答：“张总的消息还挺灵通嘛，我们最近的确有些人员变动，不过，影响不大，各项工作都在稳步推进。”

张先似乎没有被说服：“驰飞客的三大合伙人之一，负责销售的江大春，以及核心的电机和电池技术骨干郭任，都离开了驰飞客，您却认为影响不大？要知道，据我们所知，目前咱们那接近两个亿的意向采购合同都是江总拿回来的。”

听到这话，孙秦有些激动：“我要纠正您一个说法，我们的采购意向合同之所以能够签订，并非大春一人的功劳，那是属于我们驰飞客全体团队的。如果您真认为，只靠他一个人就能撬动价格上亿的合同，恐怕是您把事情想简单了。无论是在哪个行业，上亿元的合同——哪怕只是意向采购，都不是靠一个人能够轻易搞定的吧？”

张先心中一惊。

但他立刻恢复镇定，然后从身旁的桌上拿过手机。

“孙总，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个紧急微信要回，我先回复一下，您等我半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