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创业的过程,就是不断突破自己既有底线的过程......”

走出会议室,孙秦自嘲地对着李翔说道。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坐在不远处的江大春听见了。

江大春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问道:“原来你还有底线啊?”

孙秦瞪了他一眼:“你这话听上去怎么像是骂人呢?”

两人之间的气场此刻显得有些微妙。

都在用一种互怼的方式来修复刚才产生的那丝裂痕。

李翔非常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点,连忙补充了一句:“说明我们都是有底线思维的人,这是好事。”

孙秦接着说道:“大春干了这么多年销售,你说他有底线,我是不信的。”

江大春一脸无辜:“当初面试的时候,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的销售主要依靠的是公司品牌和过硬的产品。”

三人都笑了起来。

李翔这才冲着江大春说道:“关于招飞机设计师,我们刚才有个新的想法,正好跟你也商量商量。”

孙秦也说:“我们从善如流,立刻跟你说了啊,你可别置身事外。”

江大春笑着回答:“我怎么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呢?”

孙秦说:“好事肯定是好事,但是,都需要我们突破底线。”

江大春一愣:“招人还能有什么突破底线的事?”

孙秦说:“如果让你从韦霍公司去挖人呢?”

江大春不动声色:“韦霍公司在国内几乎就没有研发团队,哪来的飞机设计师?”

“我只是打个比方,未必是韦霍公司,可以是行业内的任何公司,你在行业内这么多年,总归有些人脉关系嘛。”

“我懂了,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

孙秦苦笑道:“我和李翔一想到得回老东家挖人,就觉得有些心里过意不去,不过,除了这一招,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通过招聘市场去找我们要的人,效率太低。”

“为什么?你们跟原单位签署了竞业协议吗?”

“没有。只是无论是A型号的证后工作,还是C型号的取证工作,他们也正是要用人的时候。我们要去挖前领导的墙角,总归心有愧疚。”

江大春“哼”了一声:“别弄得好像你们已经挖到人了一样,等挖到之后再说这样的话不迟,人家还未必愿意来呢?我们这里是个很好的去处吗?”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孙秦和李翔。

两人如释重负。

对啊,等谈定了之后再愧疚也不迟嘛!

江大春又补充道:“老话说得好,**字论迹不论心,论心千古无完人。”

“......”

动用各自的老关系,从老东家,老合作方去挖人这个思路确定下来之后,三人便重新回到会议室,在白板上写下了一串名字。

每个人依次认领。

“我们人盯人。”

孙秦说。

李翔抗议:“为什么你们俩都分配到了女的,只有我全是男人?”

孙秦还未来得及回话,江大春便抢答道:“因为我们更帅啊。”

“......”

李翔只是沉默了两秒钟,立刻抗议:“谁说的!当初大春你可是我找来的,而孙秦原本要去找巩清丽加盟,结果人家压根就不理他。”

这回轮到孙秦无话可说了。

的确,孙秦前阵子再次找到巩清丽,直接向她表达了希望她作为适航专家,以合伙人身份加入的邀请,也被巩清丽婉拒。

不过,孙秦倒也十分理解巩清丽的这个决定。

换做是他,也未必会冒着巨大的风险,从体制内跳出来,加入一家前途未卜的初创公司。

但江大春很快找到了李翔的逻辑漏洞,继续捍卫自己刚才的观点:“孙秦没有搞定巩清丽,只能说明他面对女人也未必管用,但我又不是女的,你说服了我加入,并不能证明你就比孙秦更厉害。”

李翔只能打个哈哈:“反正我们各显神通吧,最后靠结果说话。”

“没错,就是这样,管他男女,能够邀请来就是好的......”

说到这里,孙秦突然愣了一下,意识到他们似乎漏掉了一个职能。

适航。

他用双手扶住自己的头,自言自语:“我们竟然没有考虑适航这个职能!之前总指着巩清丽,现在她已经明确不来,这个坑得填上啊。”

可还没等剩余两人反应过来,他又摇了摇头:“不行,三个人头已经无法塞进更多的职能了。”

说罢,他看着两人,说道:“关于适航,我和李翔就先管着吧,我们好歹也是经历过一个型号取证的。”

李翔点点头:“只能这样了,能我们自己扛的,全部先自己扛。”

三人都离开会议室。

李翔跟江大春又结伴去抽烟,孙秦则坐回办公桌前,盯着分配给自己的那几个名字,若有所思。

......

广州,珠江新城一幢高档写字楼16层的一间会议室里,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刚刚结束了一场接近两个小时的路演。

他控制住自己内心激动而紧张的情绪,轻轻攥了攥拳头。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子,随意地穿着一件黑色圆领T恤,头发毫无章法地盘踞在头顶,一双小眼睛上戴着黑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眸发出精明的光。

他脸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袁总,说得挺好,你们这东西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见。我们基金从今年开始才专门开辟了一条看新科技的赛道,恰好是我负责,之前主要是以消费、互联网和医药方向为主。何家辉何总跟我们老板王总是好朋友,他推荐的项目,我必须得认真对待,这个你放心。”

袁之梁听罢,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似乎说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他试探性地问道:“那......刘总,对于我们公司和我们的情况,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刘桐摆了摆手:“不用了,刚才我已经很冒昧地在你介绍过程中提过很多白痴问题,暂时没有更多想问的。”

“那接下来呢?”

“哦?接下来啊,我们内部会讨论讨论,我也会给王总报一报,毕竟他是何总的朋友嘛。我只是个投资经理,最终是否选择投咱们,还需要上我们投决会讨论。”

“投决会?”

袁之梁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不懂就问。

“就是投资决策会,包括王总在内的几个合伙人决策讨论。”

“明白了,那我就等您这边消息。”

“没问题。”刘桐起身送客:“我正好过十分钟还有另一个会,就不送了。”

“您忙,您忙......”

袁之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16楼下来的。

走出有着微微香氛味道的大堂,站在这幢高档写字楼楼下,他觉得刚才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仿佛是猪八戒吃人生果一样,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的第一次路演到底是吉是凶,于是想给何家辉打个电话咨询咨询。

刚掏出手机,他就发现微信里一个未读信息。

看着发消息的头像,他的心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