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饭时分,整个园区都忙碌了起来。
各幢大楼里涌出一群一群的人,而身穿各色显眼工作服的快递人员则逆流而上,急匆匆地钻进大楼。
两股相向而行的人流只有一个共同点。
都很年轻。
孙秦、李翔和袁之梁三人也被裹挟在流出的人群中,推至园区出口处。
当他们能够站稳,并且从容地确定接下来的行走方向时,已经身处马路边。
李翔只是略微环视了一眼,便找到了方向。
“走,我们沿路走到底再右拐就是餐厅了。”
孙秦也冲着袁之梁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你难得来一趟,我们今天请你吃顿上海菜——虽然我们俩都不是上海人。巩清丽巩代表倒是上海人,但她最近恰好又在外地开会,不在上海。原本我们也邀请了她的。”
“是吗?”袁之梁有些失望:“那太可惜了,她算是我们的牵线人呢。不过,他们局方的审查员都那么忙的吗?”
“是啊,人少,任务多,而且还不能马虎,毕竟人命关天。”孙秦感慨地说。
袁之梁突然问道:“那......她结婚了吗?”
“......”
孙秦摸了摸脑袋:“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虽然跟她认识很多年......”他又扭过头去问李翔:“你知道吗?”
李翔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怎么可能知道?”
袁之梁若有所思地说:“我也还没结婚......”
突然,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可能带来的误会,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感慨一下啊,没有别的意思。”
“嗯,我们懂。”孙秦和李翔都点头道。
李翔又接了一句:“袁总,看来我们俩都是单身狗,不像我们孙总,连小孩都会打酱油了。”
“羡慕啊......”
袁之梁的表情不像是装的。
“是啊,可以专心创业,人生大事都解决了。”李翔说。
“......”
三人一边聊着,一边来到餐馆门口。
李翔报了订位信息,他们便跟着服务员到了一间小包房。
恰好可以容纳四个人。
还有景观位,可以透过落地窗看到餐馆后面那片袖珍的竹林。
袁之梁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下了。
从孙秦和李翔的诚意来看,这两人应该算是做实事的,否则,为了骗自己还要赔一顿饭钱吗?
这个餐厅看上去不算便宜呀。
孙秦点好菜之后,问道:“喝点啤酒?”
袁之梁一愣,然后回答:“客随主便。”
李翔则问道:“可以抽烟不?”
还舔着个脸。
“......”
孙秦虽然有些无语,但袁之梁倒是不介意,笑着说:“请随意。”
“多谢,那我就不好意思了,憋了好久......”李翔立刻点上一根。
随着酒菜上来,孙秦开场,几人很快就边吃边聊起来。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毕竟都是同一个方向的创业者,又是三十左右的同龄人,正是满腔**要干事的年纪。
再加上几杯啤酒下肚,所有的冰都瞬间破掉。
“袁总,你在羊城汽车干得好好的,为什么会出来创业?而且,为什么要跨度那么大的来搞飞机?”
孙秦问道。
这个问题他之前在电话里跟袁之梁初次交流时就想问,但总想着当面问效果会更好,便一直憋着。
今天总算有机会了。
袁之梁喝了一大口啤酒,咬咬牙说道:“你们听说过L5级自动驾驶吗?”
孙秦和李翔异口同声:“听说过啊。”
“你们认为,哪一年这个东西可以在汽车上实现?”
孙秦转了转眼珠:“现在是2017年......我估计......怎么着也还需要十五年吧?”
李翔摇了摇头:“十五年?我看二十年都未必!”
袁之梁主动举杯与两人碰了碰,笑道:“看看,你们这些搞飞机出身的,都知道L5级自动驾驶没那么快,可我们公司领导却偏偏认为,2025年就能实现。”
“2025?”孙秦瞪大了眼睛:“我觉得2025年能实现普遍的L3级就不错了。”
“你们还挺懂的嘛?”袁之梁有些诧异。
李翔说:“嘿嘿,我们虽然一直在搞飞机,但是对于汽车还是挺关注的。一方面,汽车和飞机在很多方面都挺像,另一方面,谁家或早或晚不考虑买车的事情啊,飞机作为个人消费品的门槛可比汽车高多了,所以,懂汽车的人自然比懂飞机的人多。”
袁之梁听到这话,觉得脑袋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的确,搞飞机的人理解汽车的难度,低于搞汽车的人理解飞机的难度。
“那么,我对A1这种飞行汽车构型的坚持,会不会真的错了?”
想到这里,他自己又干了一杯。
“今天袁总有点口渴,来,再满上......”李翔见状,立刻凑过来给他倒酒。
袁之梁道了声感谢,然后说道:“所以啊,我认为2025年实现L5级自动驾驶就是做梦,希望公司把资源放在更加切实的目标上,不要搞无谓的投资和宣传。”
“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羊城汽车虽大,可钱也不是风刮来的。”孙秦点头:“不过,我还是挺佩服你的,直接就上eVTOL,难度可是不小,就连我们这些搞飞机出身的,都还有不少问题没有想通。”
袁之梁立刻抓住这个时机,问道:“哦?那跟我讲讲呗,我是无知者无畏,哈哈哈。”
“没问题!”孙秦便开始绘声绘色地介绍他和李翔创业的初心,以及他们对于eVTOL的理解,尤其是适航。
袁之梁听得眼睛都直了,他不失时机地抛出各种问题,而孙秦和李翔也毫不犹豫地给出反馈。
他从孙秦和李翔嘴里所听到的,大多数并没有超出此前通过各种渠道所了解到的。
但是,从同为创业者的口中说出,其分量完全不同。
袁之梁觉得浑身冒汗,脑门发热,便一口又一口地往嘴里灌冰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