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振广听了薄唇微扬:“身为一族之首,殚精竭虑原就是老夫我的本分。长公主谬赞了!”
见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刘沂心中顿感无语。
那谢振广接着又说道:“殿下您不过是两三年的光景,就能拥有如此惊人的财富,假以时日,必能成就一番别人难以匹敌的产业!您还愁没有人惦记吗?想必,不少豺狼虎豹。已经对殿下您的财富流着口水吧!”
刘沂微微一愣,宫中有绾氏一族盯着,外头光是原本的周氏一族就曾经觊觎过,如今谢氏,后面亦或是藏在暗处做小动作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外头的这些蝇营狗苟之辈也就罢了,真正戳中刘沂内心不安的,其实是皇权!她知道梁景帝至少作为亲姐弟,不会为难自己,可焉知后头的帝王能泰然自若地任凭长公主府亦或是宋氏的做大吗?
其实,刘沂许久不曾回想过原著了,眼下她不得不勉强回忆着那本自己在穿越前看的书,至少,以着书中梁武帝的心胸,怕是容不下一个庞然大物的!更别说,如今现实中,宋钰又有了一定的军权!更是能让未来的帝王敏感!
见她闭眸神思,谢振广心知自己这些天算是筹谋对了,不待刘沂反应,他又说道:“至于殿下说得第一项嘛,若我说谢氏并没有参与,公主可信?”
刘沂冷哼了一声:“你当本宫是瞎的吗?那场所正是谢氏名下所属的酒楼,都这样了你何必狡辩!”
谢振广用手指微翘着胡须,不由哈哈大笑:“不错,它曾是谢氏的产业,可那座木楼,老夫在六七年前就卖了,至于后面辗转了几手,那就不是我谢家的事情了。至于殿下说得其他那些违背大梁律法的事情,我谢氏也未沾染分毫,相反,谢氏说不定还能祝殿下的一臂之力呢!”
“你空口白话,本宫就信了?”
他用手指扣了好几下桌面,这才慢条斯理地回答着:“若真与我谢氏相关,又怎么会让殿下您的人,在去了赌场后,安然无恙地回到我府中,还能有前去查探的机会呢?”
刘沂一愣,随即露出了然的神情:“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略略思考,想起那日几个公子哥模样的人突然说着笑着走到自己跟前头,还那么大声,之后后头谢家的人都正好被甩掉了,一切都似乎太凑巧了些,刘沂喃喃道:“原来你早就在做局了,你是故意引着本宫去的!”
“不错,若非如此,公主殿下怎么会为了探查真相在我谢府继续逗留数日呢?又怎么会通过您自己的力量亲手挖出来我送殿下的投名状呢?”
他笑得一脸真诚:“不知道长公主殿下,可喜欢谢氏送上的这一份厚礼?老夫想,您搜着的那些物件证据,足够让左相和都尉使大人的担子一下子清了许多吧!若没有,谢氏一族还能再送上些!”
刘沂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世间真的有如此能算计之人,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通了许多,原来赌场牵连一事,谢振广只想透露给自己,让自己派人去查,这一呢,是谢氏在考验观察刘沂这个长安来的安乐长公主的脑子和势力,二呢,就是在彻底摊牌之时,让局面瞬间反转,谢氏从有罪变为有功,立于不败之地,还能以此讨价还价,以朝政为切入口,让刘沂没有余地去拒绝。
要知道,朝廷派人来昔日的吴楚旧地已经半年有余了,由于氏族关系复杂,想要一步摆平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再加上地方氏族不是不清楚中央天子的心思,于是早就一股脑地报团取暖,让周冠他们抓不了几个空子。若此次能完成初来时皇帝的使命,于谁都是大好事一桩,想必宋钰也能在官位上更进一步,权势更甚!
可同为氏族,为什么谢振广反过来要出卖他们呢?
似乎是看出了刘沂心中的疑惑,谢振广轻笑道:“老夫从不在乎什么姻亲人脉,要知道,只有自己富强起来了,其他氏族焉有不依附之心?便是怀着深仇大恨,亦是如此。若他日谢氏一族因故倒下来了,那些所谓的朋交之流、姻亲之辈,怕是最快地要从谢氏身上饮血吃肉的吧!”
“今日,便是喝一喝他们的血又何妨?倒退祖上数十年百年,难道那些人家没对谢氏出过手?”
刘沂被他这套利己主义的思想给弄沉默了,不是对,也不是不对,只是这种利益观太过惊世骇俗,仿佛一切东西都是可以出卖,可以置换的。
她想了想:“如你所说,若有朝一日新皇登基,就谢氏你们这样的做派,焉知不会出卖本宫,有取而代之之心呢?”
闻言,谢振广原本有几分自得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冷漠:“人总有一死,不是哪一族都能生出老夫这样的人物的!”
“你,你……”刘沂忽地一下起了身,椅腿一下子磕到了屏风,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是,老夫时日不多了,人死如灯灭,总要在走之前为氏族、为儿孙多要打算一点,”谢振广一脸嘲讽地笑意,“为攀上殿下您这座大船,谢氏可是下了不少苦功的!”
他重重地咳了几声,又以一个极具蛊惑力的声音说道:“至于那些莫须有的担心,殿下,若您能有了睥睨全国的财富和权势,又需要惧怕谁呢?”
“你,你,大逆不道!”刘沂到底在阴谋算计上没什么太多经验,更何况,她不是没看出谢振广的野心和暗示,“你想让本宫学那娥姁太后?”
要知道,娥姁乃大梁开国皇帝量高祖的发妻,建国前受尽战乱颠簸之苦,登后位更是为着中央集权诛戮功臣,梁高祖死后,她把持朝政多年,因为新帝年幼,后期更是临朝称制,虽政绩无数,但可谓是个响当当的狠角色。这些知识也是之前刘沂为了给小粉团授课,特意恶补的这个朝代的背景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