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安排妥当后,还在宫外的萧枫晚和清昭仪收到消息后就往回赶,在明章帝之前返回了皇宫。
明章帝一行人浩浩****返回了皇宫,有人刺杀皇帝的消息随之传了出去,反贼一同随行被押进了皇宫地牢。
同时,反贼的身份被公开,正是被萧丞相保下的谢氏长子谢蔚溪。
消息一出,宫内宫外都是轩然大波,谢家被灭门一事又被大家忆起,唯有唏嘘。
谢家的罪行板上钉钉,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上百号人口的性命伴着先后入了黄泉,谁人也不知九泉之下的先后与贤妃,究竟有没有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
广阳宫里,久违听到熟悉名字的萧枫晚几欲站不稳,她万万想不到苦苦找寻的人竟然成了刺杀皇上的反贼。
“他这又是何苦!”
萧枫晚瘫坐在椅上,何苦?除了滔天的恨再无其他了。
默然划落泪水,谢家当真无一人有好的下场,他们何其无辜,何其可怜。
“本宫要去看他。”
萧枫晚呢喃着,一旁的侍女听此大惊失色:“娘娘万万不可,您要是去见了那反贼,只怕皇上会疑心为同党!”
“您可千万不可冲动行事,七皇子还小,还请娘娘多想想七皇子!”
萧枫晚颓然苦笑,他难逃一死,她只是想完成谢蕊希的遗愿。
至少得让他知道真相,方能了却遗憾。
......
宣政殿内,总管太监躬着身子,小心翼翼问道:“皇上可是当真要废太子?珍妃娘娘才受了惊早产,若是知道这消息,怕是会......”
总管太监欲言又止,才堪堪回宫,竟不曾想宫中出了如此大之事。
还好珍妃母女平安,六皇子也没有大碍。
一个是最宠爱的妃子,一个是最疼爱的孩子,这两者但凡出了什么事,恐怕皇上都不会轻易息怒。
明章帝愤愤砸了茶杯:“当朕是愚蠢之人?!”
“如此伎俩还不够看,他还当真是急不可耐,朕就不该让他回京!”
总管太监低下头,心中已然有了定数。
一扫而过案桌上呈着的奏折,明章帝更是怒不可歇:“朕当真是未曾想过竟敢对乐儿动手,这是要彻底绝了朕的后路。”
“好一个淑妃,当真是教育出一个愚蠢狠毒的东西!”
总管太监接过小太监呈上来的茶,送至明章帝桌案:“皇上息怒,可太子殿下实实在在中了毒,这几天似是加重了病情,急得珍妃娘娘好几次想不顾产后休养到东宫照顾。”
明章帝紧锁眉头,沉声:“撬开地牢那位的嘴,不惜一切为太子寻制解药。”
“嗻。”
“等等——”明章帝陡然想起姬容轩说的话,问道,“太子与长公主一事可查探清楚了?”
“回皇上,太子殿下与长公主确实情投意合,宫中之人皆所见所闻。”
明章帝冷哼一声:“那倒是朕一叶障目了。”
“二皇子捉拿刺杀反贼有功,查出幕后主使为太子殿下,朕欲废太子为庶人,任其中毒自生自灭。”
“就按这般话传出消息,切记未央宫里不许传进一点风声,更要确保长公主务必完完整整知道此事。”
总管太监心领神会甩着拂尘出了宫殿。
明章帝站在至高处,睥睨垂落眸光至地上尚未干涸的茶水渍上,不屑一笑。
既然如此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就该向朕证明才是。
他倒要看看姬安情会不会为了保下太子而拿出他忌惮已久的空白圣旨。
事实确如明章帝想得那么顺利,姬安情在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去找了太后要来了空白圣旨。
除此之外,她没有其他办法去挽救岌岌可危的姬容朝。
明章帝坐在龙椅上,高看几分匆匆而来的姬安情,幽深的眼眸一闪而过审视。
“有空白圣旨为上,还请皇上深思熟虑,万不可如此轻率废太子。”
明章帝懒懒抬眸瞧着姬安情,口吻淡然:“太子刺杀朕未遂,此为谋反之罪,如何不可废太子?”
姬安情心中着急,姬容朝已经整整昏迷两天尚未清醒了,若在这时落了个谋反罪名,被贬为庶人,又有谁能为他解毒?
“太子已然贵为太子,但年级尚轻缺乏为君沉稳,断然不可能意图谋反。更尤其是在南巡之路上,一旦皇上出了事他也难逃其咎,堵不住悠悠众口。”
“更为重要的一点,若刺杀一事真为太子所为,又为何要舍身为皇上档箭,才使得如今昏迷不醒被身上的毒而折磨着?”
“太子绝对不可能会是幕后主使,此事定然另有隐情。我愿以此圣旨保太子清白,还望皇上相信太子为人,广寻解药。”
“我会努力找出真凶的。”
姬安情高举着圣旨,这是她保命的圣旨,如今她为了姬容朝将它给了明章帝。
她知道明章帝所求就是此空白圣旨,此物交给他后,她便再无“免死金牌”,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没关系,她始终不属于这里,就当做好人好事好了。
明章帝的脸色显而易见的明朗起来:“长公主对太子还真是一片赤子之心,朕甚是欣慰。”
“如此,朕便赐你地牢的通行令,若是能早日寻得解药亦或是找出真正的幕后之人,朕定加倍嘉奖。”
姬安情笑得牵强:“多谢皇上。”
离开宣政殿,姬安情的心中郁结,不想回长乐宫也不想回东宫看到姬容朝没有血色的面容。
索性拿着刚到手的通行令去了地牢。
有了通行令,一路畅通进了关押反贼的地牢。
侍从领着她走近,那反贼听着声音也不曾回过头。
姬安情站在地牢外,愣神地盯着那人,她其实一点都不知道该如何找出真正的幕后真凶。
应该要用重刑逼供吗?或许只要先拿出解药就好了吧。
姬安情双手握紧,她的心中不可抑制升起对这个法子的认可,残存的理智和身为现代人的道德素养让她无法心安理得。
随着呼吸的平缓,姬安情绷紧的身子松懈着,目光无神,呢喃:“误伤了无辜之人,你不觉得有愧吗?”
面对着墙壁的人冷不丁嗤笑出声,缓缓转过身:“他哪里无辜了?”
熟悉的面孔映入姬安情眼帘,她不可置信地掩住了唇。
“住持?怎么会是你?”
宁心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眸闪着异样的光芒,声音清平:“当然是我。”
“我可是为此谋划蛰伏了许久。”
“可惜,还是差一点点。”
宁心摊开手,遗憾地注视着自己的手:“若是箭再快一点,他定然挡不下来,狗皇帝就会死在我的箭下了。”
姬安情心中的波澜难以平静,傻傻脱口问出:“为什么?”
宁心好似听到笑话般大笑:“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恨呐!”
姬安情一时无言。是了,他不仅是宁心住持,还是谢家长子谢蔚溪,光是听着“满门抄斩”这一词,她便知他与明章帝之间是有多么深重的仇恨。
那日,她将贤妃的遗物埋入静安寺,他就在一旁看着,竟没露出半点悲伤。
他当真是藏得深。
“你之前不肯给静安株给他,如今可是也不愿交出解药?”
宁心敛了敛眸,眼中暗潮涌动,只是面对姬安情多了些善意。
“是,至少有一人陪我下地狱。”
姬安情被宁心的话激到,怒瞪着他:“姬容朝他又没害过你!”
宁心点着头,勾着冷笑:“是啊,他只是该他挺身而出时无动于衷,不该他出现时反而挡在狗皇帝面前。”
姬安情拧眉,表情严肃:“什么意思?”
宁心没打算为她解释,只是摇着头:“他是递刀的人,难辞其咎。”
姬安情不解:“可幕后之人,不是他,你为何要说是他?”
“我说过了,总要找人陪我下地狱。”
“天很晚了,你早些回去吧,兴许还能与他多相处些时日。”
宁心摆了摆手,也不嫌脏,背对着姬安情躺了下去,闭上了眼。
宁心话说到这份上,姬安情再也说不出什么话,失落地垂下头。
“贤妃那般柔善之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兄长。”
空****的地牢里回**着姬安情临走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宁心睁开眼睛,看着发黄的墙壁,笑得苦涩。
他没能为亲人报仇雪恨。
而他爱的人,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