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序更新,旭日东升。
宫外爆竹声叠叠伏起,孩童穿着新衣穿梭于街坊小巷,贺岁话常挂嘴边,喜庆欢快洋溢在脸上久久散不去。
宫内又是另一幅场景,没有喧哗声没有吆喝声,除了寒冬里夺目的红色装饰外再也没能如宫外般热闹。
宫人们各司其职,和往常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几日的膳食会更好一点。
东宫内更是安静,知晓昨夜两个主子闹得晚,生怕扰了清梦,各个动作瑟瑟轻悄。
殿内,床榻上相拥而眠的两人偎依着柔情,姬容朝醒时怀里的温软还陷入在梦乡,他含情脉脉地凝望着她,美满与惬怀是唯一的心绪。
不知过了几许,怀中人终于睁开惺忪的双眼,溢出清浅的嘤咛声,侧着头,直直地与姬容朝灼热的眼神相撞。
意识回笼,昨晚火热的一幕幕浮上脑中,姬安情羞红了脸,埋入姬容朝的怀里,环抱着他。
姬容朝低低地笑着,胸膛随着起伏,姬安情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跳和温度。
忽而有些惘然,她初来乍到时的惶恐还历历在目,如今越发如鱼得水,更甚至遇到了钟情的人。
这一切,实在是太奇妙了。
姬安情初醒的声音有些软糯:“不要去上早朝吗?”
姬容朝揉着她的秀发,温声轻语:“新年了,休沐。”
“对哦,新年了,放假了。”
“不过可惜宫里不能放鞭炮。”
姬安情忆起在家时每年过年时鞭炮声绝对是连绵不绝耳,听到零点陆陆续续奏响的鞭炮声才猛然顿觉有了年味。
还有新年第一声的“恭喜发财,红包拿来”,装得鼓鼓的口袋,可以放开大吃的零食瓜果,以及和小孩子们一起燃放烟花。
这才是她喜欢的过年,而不是如皇宫里这般少了许多年味。
“可是想放鞭炮?”
姬安情连忙摇了摇头,嘟囔着:“我才不想呢,这可是小孩子爱玩的。”
姬容朝纵容一笑:“起吧,孤该去父皇那了。”
“好吧。”
姬安情从姬容朝的怀里退出来却又再次回抱:“好冷,还是你怀里暖和。”
姬容朝哭笑不得,他也想继续和她温存,可他今日是一定要去找明章帝解释昨日之事了。
两人穿戴整齐后,坐在一起用了早膳,姬容朝递给姬安情大大的新年红包后,她欢喜雀跃地给了他一个亲吻。
姬容朝的心情格外明朗,满面春色,走进养心殿时,顷刻变了神色。
“给父皇请安。”
“跪下。”
见着是姬容朝,明章帝的脸色不愉,显然还是因为昨晚的事情而恼火。
姬容朝不衿不伐撩起衣袍跪下,却是缄默不言。
“你可知朕为何让你罚跪?”
“儿臣不知,还请父皇明言。”姬容朝垂着眼眸,心中如明镜般清明,仍是不直直道出。
“你不知,你岂会不知!”明章帝眼中迸发着权威被挑战的怒意,“你告诉朕,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先前朕问你纳侧妃之事你尚无意见,怎的到了宴会上又弄出来与长公主感情和睦这一出?”
“你这是存心要让朕下不来台吗?!”
姬容朝拱了拱手,眼底闪过暗光:“还请父皇恕罪,儿臣也是偶然与长公主交谈后才绝了纳侧妃之事。”
“长公主与儿臣坦言,绝不允许纳侧妃一事,且太后与宇文将军是坚定站予她这边的。”
“长公主还言,待与儿臣成婚后,会将她手中的一半虎符交给儿臣。若此后父皇收了宇文将军另一半的虎符,岂不就将兵权全权掌握在己手中?”
明章帝眼中的怒气逐渐消散,颇为意外:“原来另一半虎符是在长公主这。”
“儿臣正是因虎符的缘由才选择不纳侧妃以稳住与长公主的亲事。”
明章帝思诌着,沉了沉声:“先起来吧。”
姬容朝缓缓起身,对于明章帝利益至上的心思已经摸得十分透彻。
“如此还算是委屈你了,那侧妃一事就先缓着,待你大婚后朕再着手为你塞去几个妾室。”
“多谢父皇厚爱,儿臣还有一事相告。”
“何事?”
姬容朝眉眼浮上愁绪:“昨晚儿臣提前离席是听底下人传言长公主有急事需儿臣到场。”
“儿臣不疑有他急忙赶往,却发现是尚太傅之女尚诗月假借长公主之名,联合儿臣宫中太监对儿臣下药妄想与儿臣行周公之礼。”
“儿臣防不胜防,万幸长公主及时赶到,制止了尚诗月。但儿臣也因此在昨夜与长公主有了夫妻之实。”
明章帝紧蹙眉头,一是没想到尚诗月竟然敢如此放大胆妄为,二是太子与长公主这一出确是棘手。
“尚诗月就交给你处置吧,莫要忘了顾及尚太傅的颜面。”
“你和长公主既有了夫妻之实那也无可奈何,但你切记勿要让长公主有了身孕,无论是嫡子还是嫡女都不允许诞下。”
姬容朝心中错愕,问道:“父皇,这是为何?”
明章帝揉了揉眉心:“朕是要保证朕这一脉的皇位。”
“你也知道,长公主背后有太后、宇文清以及忠于先帝的臣子。”
“他们如今对于长公主与你的婚事如此在意,只能证实是打消了推长公主上位以让朕退位的意图。”
“而你贵为太子,长公主为太子妃,他们无非就是想着让长公主诞下嫡子亦或嫡女,日后好承接皇位。”
“所以,朕告诉你,绝对不能让长公主有身孕,让白御医备一碗绝子汤以绝后患。”
姬容朝心下一沉,他怎么可能舍得让她饮下绝子汤?
若她有了身孕,他怕是高兴还来不及。
可是如今父皇态度坚决,他又如此欺骗于父皇,总有一天是会被父皇知晓他对姬安情是动了真感情的。
姬容朝没有应下明章帝的话,而是提议着:“父皇,儿臣认为此举还是很难完全绝后患。”
“倘若忠于先帝的势力彻底覆灭,岂不是再也不用担心皇位的颠覆?”
“朕岂会不知,不过困难重重。”
姬容朝眼神一动,躬身请示:“还请父皇放心将此事交给儿臣,儿臣必定想尽办法除尽先帝势力。”
明章帝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好,不亏是我儿!这件事你暗中进行,不必图快,循序渐进即可!”
“是。”
姬容朝勾唇浅笑,先帝的势力他大概摸清了一半,只需慢慢除去,待日后向明章帝坦明对姬安情的情意时也就少了来着明章帝的阻力。
回宫前,姬容朝特意出了趟宫买来了好些烟花爆竹。
拿回去给姬安情瞧,果然那个说着小孩子才玩的人玩得不亦乐乎,脸上**漾着极其明媚动人的笑容。
他彻底沉醉,再也挪不开眼。
他真的,很幸福。
平静的皇宫里突兀地响起鞭炮声,众人惊愕,只是在知道声音的来源在东宫后,又默然不语。
……
——————————
练武场,姬容轩满身戾气的在这与人比着武,无人能敌得过他,他的心情才舒畅了许多。
昨晚姬安情那扔的那一把石灰粉,倒是没让他彻底眼瞎,却是让他左眼视力有些许受损。
愤怒不已的他却不能到东宫去抓姬安情泄愤,只好来武场发泄着怒意。
没一会儿他觉得与这些小兵小卒比武没劲得很,转身到了射箭处。
他的惯用眼为左眼,如今视力受损后,击靶的准头基本是会下降的。
姬容轩拉起弓,左眼的视线内看得没有以前真切,他甚至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正中靶心。
这样的变化更是让他愤恨,用力地拉起弓,就好像把对面的靶子当成了姬安情似的。
眯眼,右手猛得一松,弓箭上的箭却没能如他所愿射中靶心,而是反方向朝里射,箭直直刺进他的右手臂。
一瞬息,姬容轩被箭刺的右手臂鲜血淋漓,疼痛感来袭,姬容轩死死咬着牙,掰断了一半的弓箭,左手拿起弓细细观察。
果然,是弓被动了手脚,他来时被怒气充斥了头脑,并不曾检查,才着了道。
究竟是谁?!
他绝不会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