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晚背脊发寒。
她想逃。
屋内针落可闻，她勉强挤出一个温柔无害的笑容。
“殿下不必拐弯抹角的。”
“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你不信，大可调查我。”
“包括今日，也是你请我上来的。”
如果没邀她，她买完胭脂就回家了，不会跟他有任何接触。
不接触，又怎么暗害呢？
闻言，萧晏容情绪平和下来，慢慢的，重新扬起一个笑。
黎晚晚紧绷的情绪放松几分，攥紧的手心松开。
“哦，殿下应该已经调查完了吧。”
“什么也没查到，对不对？”
萧晏容弯着眼睫，懒散地往后靠了靠，看着她的眼神隐有几分探究。
黎文川是鲜少的清官，势力简单，否则不会这么多年不上不下。
黎晚晚蓄意引起他的注意，目的是什么呢？
不待他深思，黎晚晚站起身，作势离开。
“殿下不必在我身上费心。如果有机会接近林锦婳，我会给你递信的。”
她唇微微一扬，快步离开。
包间门合上，她腿一软，扶住门口候着的青青。
“小姐，怎么了？”
“没事，走吧。”
黎晚晚确信，萧晏容对她产生了兴趣。
但到底是福是祸，说不准。
他这会儿有兴趣，说不上什么时候又会觉得心烦。
到时候，按他的性子，可能还是会直接杀了她。
彻底取得萧晏容的信任前，她愿意当个缩头乌龟，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最好不要相见。
-
黎晚晚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一个说亲的媒人离府。
“晚晚，你马上要出阁了，这么多公子上门求亲，你就没一个看上的？”
尤秀云看着满桌的八字帖子，愁眉苦脸。
黎晚晚不说话。
就算是古代，也没人愿意低嫁。
否则原主不会一直拖着不定亲。
“一直拖着，以后你出去会被耻笑的。”
尤秀云见黎晚晚眼睛睁得溜圆，一副单纯的模样，无奈又头疼。
“不说这些，除了上门提亲的，你自己有没有心仪的？”黎文川也问。
黎晚晚嚼着葡萄，看向旁边摆了一摞的公子画像。
她眨眨眼，脑海里浮现出少年清隽的面容。
“娘，其实我有喜欢的人。”
黎文川和尤秀云大喜，齐声问道：“是谁？”
“嗯……”黎晚晚声音小了些，用试探的语气，“六皇子？”
果然，闻声，二老面色微僵。
作为反派，到了书的中期，萧晏容名声实在说不上好。
单说前一阵丁家养私兵的案子，诛九族的大罪，萧晏容亲自带人去办的。
满门近百余人无一生还，这不算什么。
重点是这些人的死状。
无论老少，个个被踩断了脖子，鲜血几乎要漫过丁府大门的台阶。
听在场的人说，那是萧晏容为了确认没有活口，亲自做的。
一边笑，一边报数，光是听着就瘆人。
二老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晚晚，此事开不得玩笑。”
“爹，我说真的。”
开玩笑，她要是结婚了，天天相夫教子被困在后宅，小可怜萧晏容怎么办？
场面死一般的沉寂。
黎文川脸色沉重，许久，仰头喝空了盏中的茶，才一抹嘴，道了声：“好！”
黎晚晚只顾着自己，没注意到，黎文川出声前，暗自咬了咬牙。
-
黎晚晚做了一个梦。
她好像梦见了书中的场景。
儿时的萧晏容身穿白衣，眉眼温柔无害，小小一只，略显单薄消瘦。
他静静地站在槐树下，看着不远处的安妃，和年幼的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手里抓着个精巧的玉质问九连环，笑得开怀。
“阿容，弟弟喜欢，就给弟弟玩吧。”
小萧晏容抿着唇，许久小声地说，“可这是父皇赏给我的，我还没……”
“砰！”
一声脆响，九连环被摔到地上。
小萧晏容身子一颤，安妃没注意他，仍哄着怀里的小十一：
“这样就能解开了是不是？阿漾真厉害！”
黎晚晚：“……”
厉害个屁。
小萧晏容上前几步，捡起破碎的九连环，爱惜地擦去上面的尘土，落寞离去。
还未走远，安妃的声音再次响起：
“春红，前几天皇上赏的那匹料子，你送去尚衣坊，给阿漾做身衣裳。”
小萧晏容脚步微顿，随后更快地离开。
黎晚晚在梦里是个上帝视角的旁观者，不能说话，什么也做不了。
否则她非要冲上去讨个说法。
那么小的孩子，长得本来就快，用得上那么稀有衣料吗？
也不看看你大儿子穿的什么！
接着，场景一换。
这次是她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当事人。
周围全是她熟悉的人，她爹娘，弟弟，青青，安妃，众皇子。
萧晏容变态地笑着，亲手将她们的脖子一一折断，惨叫声不绝于耳，周遭血流成河。
一颗头颅骨碌碌滚到她脚边，眼珠微凸，竟是死不瞑目。
解决最后一个人，萧晏容踏着血色朝她走来。
“你呢？”
或许因为兴奋，他声音有几分止不住的颤抖。
他恣意笑着，无辜至极地征求她的意见，“你想怎么死呢？”
黎晚晚含泪摇摇头，没等出声，就被少年扼住了喉咙。
她双手握住他的手腕，没忍住一嗓子哭了出来。
“我想回家呜呜呜……”
就在这时，利器没肉声响起。
一把剑毫无征兆地从后穿过萧晏容的胸膛。
“萧晏容！”
她惊叫一声，从榻上坐了起来。
满室黑暗，脸上一片潮湿的凉意。
她抬手去擦，却碰见一只比她更冰冷的手。
“啊——唔……”
尖叫声被那只手捂了回去。
“嘘——是我。”
黎晚晚：？？？谁啊！
遮光的床帐被撩开，如水般的月光铺洒进来，勾勒出少年清隽的容颜。
萧晏容目光晦暗，目光一寸寸描绘着她五官的轮廓，顺便抬手抹去她眼角挂着的晶莹泪水。
“不是喊我么？我在呢。”
察觉她的僵硬，萧晏容像是戳破了什么，唇边的笑容愈发灿烂。
“你紧张什么？”他语气轻快，却略带几丝嘲讽，“见到喜欢的人，你不开心？”
黎晚晚大脑宕机了几秒。
还没从噩梦中的场景彻底出来，看见魔头本尊，她恐惧得唇直颤抖。
可是梦的最后一幕……
萧晏容回头看见刺伤自己的人是林锦婳，蓦地扬唇，满足地笑了。
虽然跟书中情节不完全一样，但也让她心口一阵闷痛。
下一秒，她一头扎进萧晏容怀里，抱紧他。
“呜呜呜……”
腰间的触感极为清晰，黑暗中，萧晏容笑容瞬间僵住。
从没有人离他这么近过。
那些人要么恐惧他，要么漠视他，哪会有人用这样依赖的姿态抱着他？
嗯，该怎么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