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春见状,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她来了底气:“既然知道要来曲池,无非就是花草树木,秋风江水,提前精修打磨一首诗,还不容易?”
其余人很想告诉她,即便是提前准备,要写出这样一首诗也很难。
但大家都没说话。
他们也想知道,黎晚晚到底是投机取巧,还是深藏不露。
钱舒华等了一会儿,见黎晚晚低着头不说话,咳了咳。
“袁春,你这话就有点过分了吧?都说了今日只是切磋,熟悉,几位公主想必也乐意看见这么有优秀的诗在宴上展现。这种水平的诗,就算给你一个月,一年你也写不出来。”
袁春登时涨红了脸,却说不出一个字。
因为她真写不出来。
可谁知道黎晚晚的诗是不是别人代写的?!
她表情还那么心虚!
黎晚晚暗忖,要不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她也无法逞今日的威风。
心中对各位诗人大拜特拜后,她弱弱出声:
“没关系的,如果袁春有更有意思的题目,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试一试。”
她这话说得狡猾,既表示自己并不畏惧她的质疑,又在告诉她“公主们一起作诗哦,题目不能太冷僻哦”。
萧晏容轻飘飘看去。
表面推脱怯懦,可少女那双灵动的杏眼下,分明就藏着让人不易觉察的期待。
他摩挲着腕上的佛珠,唇肆意扬了扬。
“好啊。”袁春哼了一声,道,“既然我们进宫是为了学习,那便做几首与学习有关的诗。”
黎晚晚兴奋得差点拍大腿。
她强压着嘴角,问:“袁姑娘先来,还是我先来?”
怎么方才还是大家一起作诗,一下就变成她们两人比试了?
袁春嘀咕,“自然是你先。”
黎晚晚满不在乎:“那便给你们说一首我前几年在闺阁中写的吧。”
她将《劝学》稍加改动,依旧富有感情地念了出来。
四公主更激动了:“几年前你才十岁上下,这诗句虽说语言直白,但对仗工整,已是难得。”
那首《秋词》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黎晚晚这次背了首稍微平常些的。
毕竟太过惹人注目也不好。
随后几人怂恿,袁春骑虎难下,勉强作了几句诗,但平平无奇。
萧怀野听完,忍不住笑道:“袁姑娘寻根究底,原还以为你在诗书上有多深的造诣呢,原来不过是嫉妒别人罢了。”
“老八,你就少说几句吧。”三公主皱眉。
周芷安见状笑笑:“是啊表哥,进宫本来就是为了学习的,何必那么严苛。”
“学习更应谦虚,而不是处处质疑。”萧晏容声音含笑,漫不经心道。
黎晚晚终于知道萧怀野为什么能跟萧晏容这样的人关系好了。
他们二人完全不顾人情冷暖,一唱一和,都致力于把水搅得更浑。
明眼人都看出袁春丢尽面子了,他们俩非要不留情面地说出来。
余光瞥见萧晏容纯善晃眼的笑容,黎晚晚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接下来的宴席,袁春再也没开口说一个字。
过了未时,众人才散了。
回到书文斋,黎晚晚刚坐下歇一会儿,袁春就来找她。
与往日的八面玲珑不同,她彻底卸下伪装,语气责备。
“黎晚晚,你是不是故意的?”
黎晚晚摇头:“听不懂。”
“你!”袁春气得直拍桌子,“你明明饱读诗书,为何不同我说!”
黎晚晚掏了掏耳朵,无辜道:“你也没问啊。”
“那你为何故意说……”袁春猛地顿住,仔细想了想。
“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没说错啊。”黎晚晚奇怪地看着她,“倒是你,今日处处针对我,可是我哪里得罪你了?”
袁春几乎咬碎了后槽牙。
黎晚晚确实一句假话都没说,也没有故意骗她,可她心里就是不舒坦!
本以为黎晚晚是伴读中身份最低,资质最差的。
可她如今与两个皇子相熟,诗还作得精妙绝伦,她袁春才是垫底的那个!
看戏看够了,黎晚晚开始象征性地安慰她。
她现在不想得罪任何人,何况,今天她能出风头,袁春功不可没。
黎晚晚使出示弱大法:
“我们都是进宫侍候公主的,并没有利益牵绊。我是会作诗,可我也只会作诗,其他的一窍不通。你肯定也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还没到你展露的时候罢了,到时候我还得向你请教呢。”
听她这样说,袁春心中的怨愤消失了一半。
黎晚晚……好像真没做错什么。
跟她的从容宽和比起来,袁春愈发觉得无地自容。
“你说得对,不过到时候要看我愿不愿意教你!”
她咬咬唇,一跺脚走了。
房间重新恢复平静。
“大傻春。”黎晚晚点评。
袁春是典型“有点聪明,但不多”的人,这类人耳根子软,听什么都觉得对。
容易掌控,也容易像墙头草一样随风摇摆,很容易被人利用。
黎晚晚不打算跟她走得太近,相安无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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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正式开始学习。
宫中男子学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其中,礼、乐、书,她们是要学的,其次就是调香、作画等。
听说没有《女德》《女诫》,黎晚晚松了口气。
“庄太师的身子还要养几日,今日由我代课,你们唤我吴先生便是。”
最上首,一个白头发老头道。
前头,钱舒华说起小话:“听说今日有棋艺课,皇子们会同我们一起上?”
林锦婳摇头表示不知道。
三公主道:“本来安排的课表中没有,他们张罗着要加。棋有什么好教的,看看棋谱不就会了?估计到时候就是两两对弈。”
下棋?下围棋?
黎晚晚顿时头大。
她视线慢慢划过众人——得找一个最菜的陪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