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容没说话，打量着她。
这不是黎晚晚第一次伤害林锦婳，也不是他第一次警告她，每次教训都不小。
可是以前，确切地说，在她刚才醒来之前，都没有做过任何解释和挣扎。
明明已经没气了，怎么忽然就醒了，还换了一个人似的？
萧晏容沉默，像是陷入思考。
匕首在他手中翻转出来一个花式，慢慢探上前，来到她的左耳。
贴上柔嫩的耳垂，摩挲了几下。
仿佛拿着匕首的不是他，萧晏容眉目依旧柔和，唇边笑意温软。
“说来听听。”
冰冷的匕首贴着耳畔游走，很快，丝丝痛意传来。
黎晚晚惊恐地瞪大双眼，声音都变了调。
“安国侯府主母刘氏善妒，怕林锦婳高嫁，想把她许给她的远房表亲！”
萧晏容一顿，抬眼盯住她。
场面短暂凝滞，黎晚晚壮起胆，手撑地，试探着往后挪了一下。
索性他的匕首没追上来。
“六殿下有所不知，刘氏看似温柔娴淑，却因林锦婳才貌处处压她亲女儿，恨极了她。为了让林锦婳不能出席宫宴，昨夜的火就是她的手笔……”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萧晏容的表情。
萧晏容依旧淡笑，闻言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波澜，不知听进去了几分。
黎晚晚觉得，与其说没听进去，更像是……
他压根就觉得她在胡说八道。
“现在说这些，殿下或许觉得很突然。”黎晚晚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怜点，“我娘跟刘氏是表亲，她当上侯府夫人后，地位高出一截，处处压着我娘，连我也是，被指使是常事……”
黎文川是个中书侍郎，虽然地位尴尬，但算得上朝中老臣了。
黎晚晚作为黎府嫡女，会遭什么胁迫？
萧晏容一万个不信。
黎晚晚眼珠微微一转：“倘若殿下愿意拉我一把，给我当个靠山，我有了底气，也好多帮衬林锦婳几分。”
萧晏容不置可否，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收起匕首退后一步。
“第二个秘密。”
好，刚才说的那些，就当她放屁给驴听了！
她深呼吸，调整好情绪，继续道：
“林锦婳最擅长的其实不是歌舞，而是书和画。”
萧晏容微微挑眉。
几年前在四公主的生辰宴上，林锦婳一舞名动京城，后来才学接二连三展现，被百姓称为东离第一才女。
可是书画，鲜少在众人面前展示，无从证实。
看出少年的迟疑，黎晚晚立马道：“殿下别急，还有第三。”
“第三便是，过几日宫宴上，林灵月会使坏，让林锦婳再次出丑。”
林灵月是刘氏的亲女儿，府中嫡出二小姐，也是原书中最恶毒的女配。
可同这次放火一样，所有的恶名别人担，美名她自己受。
在百姓心里，林灵月人美心善，是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的女菩萨，跟恶毒陷害完全不沾边。
意料之中，黎晚晚再次在萧晏容眼里看见了怀疑。
“若殿下不信，等宫宴再看便是。”
片刻沉默后，萧晏容扬起一个笑容。
“好啊。”
答应得这么痛快？
黎晚晚警惕地看着他，顿在原处没动，没敢提离开的事。
“你不会骗我的，是吧？”萧晏容问。
这句话经过黎晚晚的过滤，自动翻译成：你应该知道骗我会是什么下场。
黎晚晚连连点头，在他的注视下艰难起身。
她动动唇，又往后退了一步，才问：
“不知殿下府里可有干净的衣裙？要是这样回府，有人问起，我不好应对。”
“云一，带她换衣裳。”
.
照铜镜的时候，黎晚晚差点尖叫。
这张脸太精彩了。
妆容色彩刁钻，庸俗至极，高温下融化了不少，加上被烟熏黑的，全糊在脸上……
她简直像个被毁了的调色盘。
恐怖！
黎晚晚洗净脸，换上一旁备好的衣裳，推门出来。
“我可以回府了吗？”
“可……”等候着的云一回身，猛然噤声。
要不是他一直守在门口，说换了一个人他都信。
黎小姐的脸洗干净，居然是这样的？
黎晚晚摆摆手：“大人？”
云一这才回神，猛地别开目光：“黎小姐请随我来。”
门口备好了马车，装饰低调，没有六皇子府的标识。
离开前，黎晚晚脚步一顿，回身看着萧晏容。
她捏捏拳头，吸了口气。
“我可以帮你追求林锦婳，如果殿下相信我，可以来找我。”
她说完，又行了一礼，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徐徐离去，皇子府前，一主一仆半晌没有动作。
云一讷讷道：“属下怎么觉得，黎小姐这脸洗干净，长得有点像……”
萧晏容目光从马车消失的街口收回，笑得依旧愉悦。
像么？他不觉得。
不过，人倒挺有意思的。
-
看书的时候没感觉，身临其境才意识到，萧晏容这个人真的危险又可怕。
马车缓缓驶离，黎晚晚摸着包扎好的耳朵，长长舒了口气，有种终于浮出水面透气的感觉。
“黎晚晚”死的时候，已经是这本书的中期。
按原书剧情发展下去，萧晏容心理会越来越扭曲，爱而不得，最后一心求死，撞上女主的剑。
想到他握着那染血的方帕不肯松手的画面，黎晚晚心口一阵发闷。
她知道全书剧情，现在成功活下来，是书里的一个bug。
或许，她能用自己的能力，尝试改变一些东西。
她不希望萧晏容死。
如果能让他过得幸福，就更好了。
刚进黎府，两个人影朝她扑了过来。
“晚晚啊，你可算回来了！要是再找不到你，娘都要去报官了！”
“你还好意思说！都怪你那个表姐，晚晚每次去她们家，不是闹鬼就是走水，哪次都碰不上好事！”
“晚晚愿意去侯府玩，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
每次都没好事，有没有可能，都是“黎晚晚”本人的问题呢？
黎晚晚勉强推开二人的拥抱，看清了原主的爹娘，黎文川和尤秀云。
二人皆是慈眉善目，焦急地上下检查她有没有伤到。
还有旁边站着的小萝卜头，原主的弟弟黎元元。
十岁出头的模样，却一脸严肃，像个小大人一样，跟整个家格格不入。
他皱眉看了一会儿，问：“姐，你耳朵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