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娟不敢！”宝娟死死咬唇，她眸底藏着浓浓恨意，可面上还是做出一副做小伏低的姿态：“是奴婢嘴贱，小主教训的是！”
安陵容唇角淡淡一弯，拿起桌上的舒痕胶道：“明日随本宫去莞姐姐那一趟。”
……
翊坤宫，香薰照暖，满殿生香。
华妃倚在宝座上，睨着远处香炉升起的轻烟，思绪飘渺。
周宁海离宫已有三日了，此间为了不惊扰皇帝，她仍熏着这御赐的欢宜香。
满殿宫人寂然，忽然一道脆响的声音亮起：“娘娘！周宁海回来了！”
华妃坐起身，即刻道：“快叫他进来！”
周宁海进殿，先是瞥了一眼殿内宫人，再恭恭敬敬行礼道：“华妃娘娘吉祥！娘娘托奴才带的玉露糕，奴才已经带回来了！”
玉露糕？
她何时托周宁海带过玉露糕？
周宁海给了颂芝一个眼神，颂芝立刻反应过来，连忙道：“是啊！咱们娘娘未出阁前最喜欢府上嬷嬷做的玉露糕了。”
华妃会意，紫禁城宫人极少出宫，她连夜叫周宁海出宫，定然已经引起注意。
指不定这满殿的宫人，就有哪个是皇后的眼线。
周宁海这么说，是要借着眼线的口，打消皇后的怀疑。
毕竟，按她的性子，一时兴起想吃一口家中嬷嬷做的糕点，连夜赶宫人出宫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颂芝，叫众人退下吧，本宫有些乏了。”华妃漫不经心道。
她靠在贵妃椅上，姿态散漫雍容，状若无意，而实际上，手心里已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她的心焦乱如麻，强压着心底的迫切想知道结果。
待遣派走了一殿的宫人，只留下周宁海与颂芝二人，华妃这才急不可待问：“如何？”
周宁海擦了把汗，神色是极少见的慌乱，跪下，他行了个大礼。
华妃的心慌了。
周宁海这一跪，她心中便已有了答案，登时间，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颂芝看华妃神色，急得不行，探了身子上前道：“究竟怎么回事你快说呀！别叫娘娘白伤了心！”
周宁海起身，往日里白白胖胖的宽脸上已是满头大汗：“娘娘！奴才带着这香找人瞧了，这香，原是麝香为原料做成的！”
颂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握着的一双玉手都吓白了三分，慌忙指着周宁海道：“大胆周宁海！娘娘面前，你捋清了舌头说话！这香乃是皇上御赐，怎么可能含有麝香！”
而反观华妃神色，却全无惊讶怀疑，往日里张扬艳丽的眉目，此刻失神破碎，那一身傲骨，此刻也有些颓唐佝偻。
“娘娘，”颂芝忙上前安慰道：“指不定是哪个宫的妃嫔，不长眼了想要害娘娘，给您的欢宜香里加了麝香！奴才这就去告诉禀报皇上，让皇上还娘娘个公道！”
她刚要去，便被周宁海拦下了。
周宁海看着颂芝，脸色极难看地摇了摇头。
他一开始也这么想过，但香料师傅告诉他这香料的成分中有七成都是麝香，即便是哪个嫔妃不长眼，也不可能塞七成进去。
唯一的可能便是这香原本就是麝香，其余三成都是为了掩盖麝香用的。
经过这些日子的提心吊胆，华妃原以为自己就算知道真相也不至于太失落，可当看清枕边人真面目的那一刻，她却心灰意冷至极。
一世荣宠，皆成虚妄。
周宁海与颂芝二人从未见过华妃这般失意模样，往日里华妃骄纵跋扈，即便受了挫也是张牙舞爪地反击回去，而现在她颓唐走神，一言不发，看得他们心疼。
“娘娘，娘娘，”周宁海试图将华妃从失神里唤回来：“娘娘您生气了就打打奴才吧，别憋在心里，伤身！”
颂芝也红了眼，她是跟着华妃从府里出来的，相处这么多年，早就心意相通，如今看着华妃失神，她只觉得自己心里也疼得刀绞似的，擦了擦眼泪道：“周宁海你先退下，叫咱们娘娘静一会儿。”
她知道华妃要强，如同受伤的猛兽总喜欢独自舔舐伤口，此刻华妃也需要独处。
说罢她就推着周宁海出了大殿，合上了大门。
……
叶灵霄一如既往地趴在皇帝脑袋上，看着皇帝手底下的奏折，打了个哈欠。
“这皇帝也真是个劳碌命，这么多折子妃子，又费心又费身的，难怪活不长。”
可惜胖橘半点听不见叶灵霄的心声，他将手中折子一放，唤道：“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立刻上前弓着腰道。
“沈贵人那方，朕也是许久没去看过了。”
苏培盛立刻会意，连忙让小太监传唤存菊堂。
存菊堂内，眉庄正抿着茶，太监来通传：“贵人，皇上就要来了，您赶紧拾掇拾掇接见吧！”
闻言，眉庄只淡淡应了声，没有丝毫动弹的意思。
不会儿，胖橘来了，还带着头上的小金帽子。
胖橘已有一段时间没见眉庄，这次相见，眼看着眉庄消瘦了不少，寒暄问道：“还在喝药，身子好些了吗？”
眉庄反应淡淡：“多谢皇上，只是总还觉得有些累，太医叫多躺着。”
胖橘嗯了一声，伸手想拉眉姐姐的手，却被眉庄躲开。
叶灵霄趴在胖橘脑袋上，慨叹了一声：“傻胖橘，眉庄这是已经对你心死了啊！”
眉庄吓得一惊，忙看向声音来源，心道：谁在说话！
四周的宫女太监都没什么反应，连皇上也若无其事地坐下道：“坐下说话。”
眉庄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在另一侧坐下，细听动静。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那声音又出现了。
“朕瞧着你气色好多了。”胖橘道。
“可不咋地！有温大医照看着，眉姐姐气色能不好吗！”
眉庄听得是心惊肉跳的，这宫里还没有哪个敢这样唱双簧似的和皇帝讲话，不过眼下看来，似乎只有自己能听得见这声音。
皇帝的话还得回，眉庄温婉中带着几分愠色道：“多谢皇上关怀，这都是温太医的功劳。”
她心里有气，对皇帝的芥蒂从未在心中消除。
而此前宫中闹时疫，华妃针对她，也是温太医日夜操劳，事无巨细，耐心照料，才帮她渡过难关。
如今胖橘在她这里，是一百个讨人嫌，她巴不得对方别来见自己！
皇帝知道眉庄是在为原来的事怄气，于是挥手屏退了宫人道：“眉儿，从前的事，是朕不好。”
他作为天子，肯低头认错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他认为到此这件事就该结束了，一个嫔妃，再怎么样还能和他这个真龙天子一直置气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