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高义说,重生玄蛊虽不能解,但能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又道宋怀真的情况不太好,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宋怀真就问:“既然能转移,为什么不趁它出来的时候,弄死它,而要转移给别人?”

她也不是圣母,就是吧,这一命换一命的,有点超出道德底线了。

郭高义被她这话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连对待病人的耐性也没有了。

吼道:“你以为我不想,我给你治病,还要你来教我?”

宋怀真被他喉得这一嗓子,顿时闭了嘴。

只好想着那位其他人既然舍身取义,回头可要好好补偿他,绝对不能让他吃亏了。

生死面前,她也只是个凡人,能活下来,干嘛要去寻死呢!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爱的人,宋怀真只能说服自己。

从始至终无人同她说过这个其他人是齐少元,她也不知这个其他人就是齐少元。

未免宋怀真提前知晓,齐少元也谎称有事避着她,只能关键时候再出现。

言娘抱着宋怀真前往治病的院子,许是因为很快就会得以重生,她还很有些好心情。

一路上瞧见有开得正好的花儿,还叫言娘同她摘几支。

言娘拿她也是没得办法,只得听话的把她放到不远处的石凳上坐下,这才又去摘花儿。

本想随便摘几支应付应付就是,可宋怀真这人挑剔得很,诸多讲究。

谢宜年被人抬着过来,就听见宋怀真把言娘指使得团团转的声音,时不时的还有欢快的笑声。

这让他想起来多年前,那个爱笑爱闹,还爱哭鼻子的少女。

记忆在脑中涌出,可从前的那个少女,却同如今的她对不上了。

心里涌起一阵苦涩,若是当年不那么选择,现在的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真儿……”

谢宜年一如往昔那般,轻言细语的喊出这个名字。

宋怀真闻声抬眸,看得谢宜年一眼,那眼角眉梢沁出的笑意瞬间就淡了下去。

她客气的朝谢宜年点点头,旁的话却是一句都没有。

她无话可说,但谢宜年却有。

肩舆停在院中,谢宜年慢吞吞的走下来。

唇角含笑的道:“我命不久矣,想同你说说话。”

言娘看见这边的情形,顿时也不摘花了,拎着两支噔噔噔噔的跑过来,一脸警惕的看着谢宜年。

她已经知道宋怀真为何这般,就是因为谢宜年干的坏事。

此番,生怕谢宜年又对宋怀真不利。

宋怀真从言娘手中接过那两支开得正艳的花儿,语气平淡:“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吗?”

言娘跟着附和:“就是。”

谢宜年也不恼,依旧好脾气:“有得说的。”

他道:“真儿,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到底是因为对不起当年没有娶你;还是对不起给你下了蛊;又或是别的,也就只得他自己知道了。

宋怀真把玩手里的花,应道:“知道了。”

轻描淡写,连情绪都没有。

对她而言,一句对不起有个屁用。

谢宜年知道一句对不起并没有实质性的作用,但说了同没说,始终不一样。

他在宋怀真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望着不远处那开得正艳的花。

不知抽什么风的问宋怀真:“真儿,你恨我吗?”

宋怀真觉得他这人真的很没有自知自明,自己不想同他说话,都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了,怎么还不休不饶了呢。

宋怀真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既然谢宜年自己送上来找喷,那她也就不留情了。

“不恨,因爱才生恨,我又不爱你,但我厌恶你。”

谢宜年眸中最后的光亮,也渐渐暗淡下去。

他道:“我知道,我……”

宋怀真打断他:“你活着不累吗?分明一切都是虚情假意,却还要装成真情实意那般。”

谢宜年没作声。

宋怀真讽笑一声,又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感谢你当年的放过之恩。”

宋怀真记得,原装货是真的喜欢谢宜年,甘愿为他做任何事。

原装货以为,谢宜年待她的那些好,是情是爱,却不知从头到尾都是利益,假得很,没有一丝真情。

也亏得当年谢宜年为了那一丝利益,放弃了原装货,如若不然,自己的下场只怕同那位荣阳公主差不多了。

荣阳公主或许不知自己的儿子早已被人掉了包,但她也是把谢宜年当亲生儿子对待。

西戎征战,她为了这个“儿子”不惜行大逆不道之事。

可最后呢……

说来也是讽刺。

谢宜年不仅不是她的儿子,也并未将她当母亲看待。

不过是一颗有利可图的棋子。

棋子一旦没有了价值,那就是弃子。

宋怀真虽然不喜欢原装货同荣阳公主的性子,但同为女子,她也是真的替这二人感到不平。

摊上谢宜年这种无心无情之人,真的是她们倒了八辈子的霉。

谢宜年嘴巴动了动,想解释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说。

但,够了。

宋怀真还记得当年自己没有选择她的事,说明她心里是有自己的。

谢宜年想,若是人生能重来,他必然不会再松手了。

然而宋怀真待他并没有耐性了,转头同言娘道:“我们进去。”

言娘点头,二话不说就把宋怀真抱起来,大步流星的往屋内走去。

谢宜年还坐在那儿,自言自语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只这话无人听见,即便是听见也不会有人当真。

治疗的屋子内,摆了好几个炭盆,一进去便置身火炉一般。

宋怀真瞬间就感觉不好了,捂着心口艰难的喘气。

仙儿端来熬好的药,哄道:“公主喝了这药能缓解一下不适。”

又道:“这蛊虫喜冷怕热,会叫你难受些,不过待将它引出来就好了。”

宋怀真最近喝药喝得都反胃了,但为了保命还是强忍着灌了下去,只还是觉得难受。

她转移注意力,八卦起仙儿来:“听闻你同郭大人已是夫妻,啧,郭大人这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居然娶了你这美若天仙的人儿。”

说起这个,仙儿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哼哼唧唧道:“可不是,也就我心善,不然他那样的糟老头子,怕是要打一辈子的光棍。”

仙儿一向是个活跃的性子,打开了话匣子就关不住了。

先是说自己成亲的趣事,紧跟着又说起这四年里的事……

提起宋蕴满,太后,还有赵珂同周晗,小青与云乡,陆贞娘以及纪愁……

都是熟悉的人,却都是不熟悉的事。

宋怀真听她一一讲来,倒也感叹一句:“我好像错过了好多。”

谢宜年在外头平复了半响,走到门口,就听到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