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寻猜想对方大概是想找人帮忙把他捞上去,但他这个推测显然是错的。

不一会儿纷纷扬扬的土就从陷阱口落了下来,苏南寻愣住,心想上面的人不会把他当做什么妖怪,想活埋他吧?

土一铲一铲地往下倒,落在苏南寻的头上、肩上,每往下落几铲,他就抖抖身上的土,将那些土抖落在地,然后踩着地上的土,以增加自己的高度。

不知过了多久,陷阱填了大概近两尺,上面的人就放下工具,朝苏南寻伸出了手。

苏南寻抓住那只手,被一股拉力带出了陷阱。

这时候天已经基本上暗下来了,太阳仅余一线昏黄的光,但苏南寻还是看清了面前的人。

那是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人,面容英俊、肤色偏白,就算丢到现代也没有任何违和感。

那个男人没有像骊一样有着突出的肌肉,但身体流畅的线条预示着对方也是狩猎的一把好手。那人下身也围着一件用以遮羞的兽皮,兽皮通体雪白,看起来比骊的杂色兽皮高档不少。

倘若骊与这个男人是同一个部落的,那这个人的地位一定比骊高。

就在苏南寻胡乱猜测的时候,那个男人微微弯下腰,用手上的绳子捆住了苏南寻的手脚,而后把他甩到自己肩上,开始了极速狂奔。

苏南寻被颠得差点把已经被消化得所剩无几的早餐吐出来,他下意识地挣扎,却被那个男人抬手在屁股上狠狠地掴了两下。

苏南寻心说他要是知道自己不仅来到了这种奇怪的地方,还要被这个野人放在肩上颠,早些时候就跟骊回对方的部落了。

然而千金难买早知道,他这回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里的大树盘曲苍虬,其中有一棵约有十人合抱粗细,那棵树离地约两米高处,有一个木屋。

这里应该就是男人居住的地方了。

从男人的奔跑时长和速度推断,这里离陷阱不远,男人大概是被苏南寻不间断的哨声所困扰,这才决定把他带回来。

男人把捆着苏南寻的绳索的另一端系在树上,然后对苏南寻不知叽叽咕咕说了些什么。

苏南寻结合对方凶狠的表情推测,对方说的大概是威胁他不准逃走一类的话。

男人交代完就丢下苏南寻,自顾自离开了。

苏南寻犹豫了是否逃走,最终还是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他留下来受到生命威胁的可能性将远远小于逃走,除非这个男人吃人。

不多时,男人拖来了一个鹿腿,像昨天骊打火那般生起了火,将鹿腿放到火上炙烤。

等待的时间总显得漫长,男人对着苏南寻不知道说了什么,苏南寻茫然摇头,道:“我听不懂。”

男人也意识到他们之间言语不通,索性闭上了嘴。

苏南寻渴得嗓子快穿了,他做了个喝水的动作,发出了沙哑的“鸦”声。

男人扯了扯嘴角,好像被苏南寻逗笑了,他点点头,表示明白后又走开了。

在男人离开期间,苏南寻用仅能小幅度活动的手翻了几下鹿腿,自己吃的东西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焦了。

男人去而复返后,手上多了个陶罐。

他解开了苏南寻手上的绳索,把陶罐递给苏南寻。

苏南寻喝光了陶罐里的水。

他们解决完晚餐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月光透过树叶间隙,隐隐约约有些光亮。

男人指了指树屋,示意苏南寻上去。

苏南寻指了指自己被绑住的脚踝,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男人终于解开了绑着苏南寻的所有绳索。

苏南寻从始至终没想着逃走,目前看起来男人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他要是逃走了会不会在这个晚上进到野兽的肚子里还不好说。

苏南寻没爬过树,是男人托着他的臀部、费了好大的劲硬给他举上去的。

两个人在铺满树叶的木屋里面面相觑,男人对着苏南寻全身上下探寻了一番。

……

男人终于不再乱动,借着微弱的光仔细观察起了苏南寻,他看了很久,久到苏南寻都害臊了起来才收回目光。

男人喉咙里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似乎有恍然大悟的意思;他长腿一跨,在苏南寻的外侧躺下。

不过三五分钟,苏南寻就听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男人睡着了。

苏南寻却因为这一番举动失眠了。

对方对他这一番操作是什么意思,是看见与自己不同的人产生了好奇心,所以想一探究竟吗?

还是……

苏南寻翻了个身,背朝男人,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了。

大抵是真的累了,没过多久他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苏南寻被那个男人带回了对方所在的部落,和苏南寻一同被带回的,还有许多猎物。

男人的归来受到了族人的欢迎,连同苏南寻都多分到了许多讶异的目光。

男人被称作“盘”,苏南寻猜想大概是姓氏还没有出现或普及,故而这里人互相称呼都只用一个字,这大概就是后世的“名”。

来迎接的人里,苏南寻看到了骊,他还踟躇着不知要不要和对方点个头,骊已经先走上前来,笑着跟他打招呼:“苏南寻。”

苏南寻忽然很想刮掉骊的胡子,看看含情的眼眸下究竟长着怎样的脸。

盘问了骊几句,骊飞速地解释了,苏南寻看得出来,骊的表情中带着几分恭敬,极有可能是因为盘的地位比骊高很多。

而后,骊拉着苏南寻,在众人的目光下穿过几间草屋,在最里面、也是最小的一间门口停下。

苏南寻明白,这是盘为他安排的住所。

骊掀开门帘,地面用叶子铺了个人形大小的垫子,垫子上蜷缩着一个人,看起来怯生生的。除此之外,房间里干净得像刚洗过的脸,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骊指了指那个人,对苏南寻说:“朔。”

苏南寻点点头,骊嘴里说了几个陌生的字符,苏南寻推断对方是在向他告别。

果不其然,骊说完就出去了,只剩下苏南寻和朔在屋里。

苏南寻大大方方地走到朔身边,说:“我叫苏南寻。”

朔抬起头,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但只一瞬,他又低下头,往里缩了缩,并不搭话。

苏南寻这才注意到,朔有一头微微卷曲的漂亮白发,也有看起来忍不住让人心生怜惜的脸庞,仿佛从漫画里走出来的清冷美少年。

但与这些毫不相衬的是,对方的下半身围了一件已经破了的兽皮,虽与其他人一样□□着上身,但却没有给人任何健康美的观感,瘦得肋骨清晰可见。

与此同时,他抱着膝盖的手腕伤疤纵横交错,有新有旧,看起来格外渗人。

苏南寻并不想惊扰对方,他收回目光,打算出去找点吃的,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就在这时,骊带着一块兽皮进来了。

他把兽皮“噗”地一声扔到地上,朔的树叶垫子被兽皮带来的风打散,扬起了不少尘土。

朔的脑袋依旧埋在手臂间,闷闷地咳了两声。

骊没有说话,再次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那张兽皮应该是给他睡的。苏南寻猜测。

苏南寻又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朔,对方看样子像是白化病,手腕上的那些伤口到底是对方自己割的,还是对方的族人留下的他不得而知,但从这个屋子的大小及简陋程度推断,朔过得并不好。

苏南寻叹了口气,决定不多管闲事。

他出了屋子,男人们都不在,大抵是外出捕猎去了;此时正好是午饭时间,女人们都在做饭,部落中处处都是炊烟。

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朝他招了招手,递了一个陶罐给他,应该是受盘所托给他食物。

陶罐里装的是粥样的东西,口感也和白粥没什么区别,只是稍微粗糙了些,苏南寻觉得尚可忍受。

他将陶罐里的东西吃了个干净,又续了两陶罐,这才觉得有些饱腹感。

他想了想,又厚着脸皮向那位女人要了一陶罐,打了想借走陶罐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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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文前10章应该都很难一次过审……每章原始稿都有3000+删删改改基本上就剩两千六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