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样的衣裳他还要多买几件,让她每天换。
谢清辞刚一下马车,周围就有人围上来。
纷纷指着谢清辞道:“就是他。”
“刚才就是他救的人。”
还没等谢清辞反应过来,眼前已经呼呼啦啦地跪下了一大片。
“多谢恩人呐!”
“多谢恩人救了我们家老父亲!”
龙依依也被这等场面吓了一跳。
“多谢恩人救了我们家叔父。”
这跳河的老先生竟然有这么一大家子人,这是多么大的一个大家族啊。
想想也是,这凌城里面的人大多数都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沾亲带故的都很正常。
谢清辞和龙依依还有小鱼儿赶紧把他们都扶起来。
“不用谢,不用谢。”
谢清辞把为首的老先生扶了起来,老先生已经两鬓斑白,看起来已经有耄耋之年。
“多谢恩人出手搭救我那小儿子。”
“举手之劳罢了。”
谢清辞并没有过多在意,不过是救个人罢了。
“恩人也是来看这次乡试放榜的吗?”
谢清辞点点头,“刚到这里,还没有看见大榜。”
旁边刚被小鱼儿扶起来的青年,看着年轻许多,应当是跳河老先生的儿子。
他站起来大声道:“恩人一定是因为前面的人太多了,没挤过去吧?”
谢清辞点点头,他觉得“恩人”这个称呼多多少少还有些别扭,他还不适应有人这么叫他。
“我叫谢清辞,叫我谢郎就好。”
青年得知了谢清辞的姓名,信誓旦旦地向着谢清辞保证。
“恩人,你放心,我这就叫家人去看看你的排名。”
其实谢清辞并没有拜托他们给自己看名次的意思。
但是对方都已经保证下来了,一个犹豫的功夫都已经穿过人群,挤到了大路中间了。
他也不好再把人叫回来。
旁边的老人亲切地拉着谢清辞的手对他道:“你就放心让我孙儿去吧,他们这样身强力壮的挤进去也快,要是你带着姐姐弟弟,要想从这人群里面挤进去,可不好进。”
谢清辞抬头望了望,点点头。
“恩人不必介怀,我这小儿子啊。”
老先生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一提到科考,就像失了智一样。”
“好好的生意不做,交给我们这些老的少的在家里面打理,他非要考个名堂出来,结果这一蹉跎就是几十年。”
“我们家的人都劝他好好做生意,考不上就别考了。”
“但我这小儿子啊执念太深,谁劝都没有用,他那几个孩子,谁去劝他就打谁。”
老先生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些年这几个孩子都挨了不少打。”
没一会儿的功夫,远处几个青年大喊。
“恩人!你是这次乡试的解元!”
“是第一!”
这一喊,一路上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什么?”
“刚才救人的少年竟然是这次乡试的解元!”
“这不可能吧?”
“他那么年轻,就是解元了?”
旁边的人拉着还在往回走的青年,难以置信地问,“你确定?你没看错吧?这样年轻的少年怎么会是解元?”
被拉住的青年有些不耐烦。
“你干什么?”
“年轻怎么了?年轻不能考中解元了吗?”
青年急着回去报信,他心里已经把谢清辞当做了救了他父亲性命的大恩人,自然容不得任何人说他的不好。
青年急急忙忙回去告诉谢清辞。
“恩人!恭喜啊!你中了解元!”
谢清辞心中波澜不惊,这种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因此就算现在知道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惊讶。
就连龙依依和小鱼儿也都很平和,仿佛这已经是他们预料之中的结果。
“你们一点都不惊讶吗?”
听着青年这么问,龙依依微微一笑。
心想以谢清辞的才学,他没有考中解元那才叫离谱呢。
“我弟弟十几年寒窗苦读,每日温书到深夜,这才有了现在的解元。”
龙依依本来想说,她自己早就知道谢清辞会是第一,但是犹豫三番没说出口。
刚刚考中,还是不要太高调了比较好。
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没考上的人呢。
他们太过张扬了难免惹人嫉妒。
旁边的人羡慕谢清辞,“小小年纪就考中了解元,也能在府城谋个一官半职了,虽然是从九品芝麻官开始做起,但已经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从土地里刨粮食。”
“从此衣食无忧了。”
“就是啊,他还年轻,又生的如此英俊,日后娶个同样是当官的女儿,说不准岳父还能带着网上提拔提拔呢。”
谢清辞听到周围人说着这种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不当官。”
他直言道。
周围人又是一惊。
“不当官?”
众人嗤笑,“你不当官,你想做什么?”
“难不成你还想继续往上考不成?”
“小伙子啊,可别把自信用在不该用的地方,再考可就不是在凌城考了。”
众人纷纷劝着,“看你这衣着打扮也不不像是富贵人家,估计家里也是三代贫农吧?”
“有个好差事就好好地干着,以后嫁姐姐,也能给你姐姐许个好人家。”
“你姐姐看着也不年轻了,应该有十七八了吧。”
“这个年纪再不婚配,可就要嫁不出去了。”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你姐姐许个好人家,最好你这未来的姐夫能提拔你一二,日后你再给你这弟弟找个好差事。”
众人调侃道:“一家人都吃朝廷的粮食,岂不美哉?”
谢清辞看着自己面前七嘴八舌的这一群人,这些人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一同参加科考的人,剩下的两个应该是家属。
他深吸一口气,反问出一句话。
“你们读书科考是为了什么?”
人群中有人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不做最末等的商人,摇身一变也变成人人都惹不起的大官!”
“当然是寻一份油水丰厚的美差。”
谢清辞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读书,科考,应当是为民分忧,绝对不是为了捞油水。”
“呦呦呦,这刚考上解元就开始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了,还说不想当官。”
嘲讽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他缓缓从人群里面走出来。
谢清辞认出了他。
他就是参加科考的前一晚,非要与他比试一番的陈公子。
“原来是你。”
谢清辞不愿意见到此人。
“你说我说的这些是冠冕堂皇的话,又在我参加乡试之前挑衅于我,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那你又考了什么名次?”
陈公子的面色不太好,一个青年指着他支支吾吾地回忆了半天。
“哦他好像是第三名。”
谢清辞轻笑一声,“哦?家中有人相助,还考了第三名吗?”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这位陈公子的目光都变了。
多年以来,就有许多的关系户,靠着家里有人有背景,也能在科考中取得个名次。
反正这里山高皇帝远,远在京城的老皇帝根本管不到他们这里。
他们做的又没有很过分,太有才华的他们也不敢动,担心人家秋后算账。
只把家中的要科考的儿郎安排一个比较靠前的名次,可以进城继续参加科考或者在城中谋个一官半职,日后上下打点,能做个不大不小的官。
不用承担风险,还能帮衬着家里人就可以了。
显然,陈公子就是这样的人。
人人都想成为陈公子,人人都不是陈公子。
羡慕他,但想着自己寒窗苦读数十载,却被人家占了一个靠前的名次,心里多少有些愤恨。
羡慕也就变成了嫉妒,变成了恨。
成为了所有没取得名次的考生的公敌。
周围人看着陈公子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
陈公子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皱着眉心大声质问谢清辞。
“你乱说些什么?”
谢清辞挑挑眉,“哦?我乱说?”
“那你说你参加乡试是为了什么?”
“我没猜错的话,你那长兄就在城中当官,你们陈家再把小儿子送上官场,以后兄弟二人互相扶持,仕途亨顺?”
谢清辞勾起唇微微一笑,“你说,是也不是?”
“你胡说些什么?”
陈家公子假装淡定,实际上心里慌乱地很,连对谢清辞说话都没有底气。
“那你是为了什么?”谢清辞不依不饶。
陈家公子冷声哼笑,“你为了什么,我自然就是为了什么。”
他们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陈家公子想离开都没了退路。
“那你来说说,目前凌城的民情如何?以及未来的百姓该当如何?”
这是很简单的两个问题,大家都知道当官的第一个应该考虑的就是百姓。
陈家公子皱皱眉心,他答不上来,就像谢清辞说的,他一心读书只是为了完成兄长的心愿和家族的使命。
只要他们陈家后代都衣食无忧,他并不会理会这些百姓每天都做什么事。
陈家公子有片刻的沉默。
谢清辞直白地问,“说不出来是吗?因为你读书只是为了你自己,根本不是为了百姓。”
陈家公子冷哼一声,“凌城的百姓已经是安居乐业,还有什么可考虑的?”
谢清辞摇摇头,“不对。”
“安居乐业的只有像你这样的公子哥。”
陈公子才不信谢清辞能有什么独特的见解,以他看来,凌城里面的家家户户都过得很不错,偶尔有些打架斗殴的事情,官府也能解决得很不错。
根本就没有欺男霸女这种不良事态的发生。
谢清辞冰冷的双眸盯着陈公子,“那我就来说说。”
“你既然说你为民着想,那凌城已经数月未下雨的事情难道你不知道吗?”
“凌城的河流都是上游的大城,金陵城流下来的,那你可知道金陵城现如今已经先一步陷入了旱情。”
“如果上游大湖的水一旦干涸,那么整个凌城也会陷入和上游的金陵城一样干旱的境地。”
谢清辞冷冷的看着陈公子,“这些,难道你都不知道吗?”
他看着陈家公子难以置信的神情,勾唇一笑,“是啊,你不种地,你想喝水就有家里的下人烧开泡好茶给你,你又怎么知道城外的庄稼离水源远的地方已经停止生长了?”
“若不是百姓日日浇水,这些庄稼早就旱死了。”
陈家公子刚想骂谢清辞在这里危言耸听,却看着周围的百姓都一脸凝重的样子,而且表情一个比一个沉痛,甚至有些人都已经眼含泪花了。
他心里一沉,谢清辞说的竟然是真的。
陈家公子此刻都已经想堵住谢清辞的←了,但是没有用。
谢清辞依旧不停。
“你还知道,金陵城不仅干旱,而且闹了瘟疫。没有粮食,没有水,人还生了病,你猜活着的人会向哪里去?”
众人大惊,金陵城附近最近的大城就是凌城。
“没错,就是凌城。”
谢清辞表情严肃起来,“再不下雨,凌城就是第二个金陵城,干旱,瘟疫,饥荒。庞大的流民向着凌城一涌而入你觉得比起金陵城小上几倍的凌城又能坚持地住几时?”
这一问,把陈家公子问住了。
如果真的被谢清辞说中了,那就太可怕了。
陈家公子垂眸思考着,他第一件事想的不是如何救这城里的百姓,而且他们陈家如何独善其身。
除了向着南方搬走他别无他法。
陈公子冷笑,“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天灾人祸,你有什么解决办法?”
谢清辞长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是这城中的官员,我第一件事就是保证这城中百姓的供水,起码庄稼不能死。”
“我阿姐已经在龙水村做了节水灌溉,很少的水就可以养活很多庄稼,如果你们当中有人相信我说的话,可以去看,回家也做。”
“这是第一件事。”
旁边的人窃窃私语,“倒是确实听说龙水村的人提到了节水灌溉。”
“第二件事,就是抓紧时间蓄水,挖存水井,存水池,在地窖储存粮食。”
“第三件事,就是储存一些清热解毒的药材,一旦瘟疫盛行起来,郎中一定是不够用的,百姓们必须学会自救。”
谢清辞深吸了一口气,今日自己把这些事都交代完了,若是凌城的官员有心,就会组织百姓依次照着做。
“还有第四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