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龙依依冷冷地看着张老板。
“莫非张老板与朝廷大臣还有勾结能控制这城中的粮价？”
张老板一听着龙依依问出这话来，立刻就变了脸色。
“我告诉你，你可别胡说！”
张老板要是立马承认了下来，龙依依或许还会以为他是在放狠话来糊弄她。
但若是他立刻否认了，那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因为他有后台有背景才敢放狠话，又因为自己把他的身份背景说出去了，张老板担心给背后的人惹出来乱子，才不敢承认。
谢清辞拉了拉龙依依的手。
龙依依看了他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睛里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你这称做了手脚，米也做了手脚，我们不买了。”
龙依依未做停留，转身就走。
眼下她不清楚对方的底细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比较好。
等到时机成熟，再来找这个张老板讨回公道。
张老板轻嗤了一声连着摆摆手。
“爱买不买。”
他收好了两袋子米，小声嘟囔道：“我又不靠这个赚钱。”
龙依依的耳朵很灵，把张老板的这句话听在了耳朵里，记在了心里。
回头坐上了马车。
龙依依在马车上嘀咕个不停，“他开了一家粮食铺子，不靠卖粮食赚钱，那靠什么赚钱？”
谢清辞也在想这个问题，骨节分明的手端着茶杯，食指在茶杯的边沿转着圈。
沉思片刻，他回过神来。
“军粮。”
龙依依也是一愣，抬眸看向谢清辞，眼睛里面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哪里来的胆子，敢动军粮的手脚。”
谢清辞也皱着眉心，“我听街上的人说，他的远方表姐嫁给了府城的衙役统领。”
龙依依好奇道：“衙役统领是管衙役的，还能管府城中军队的军粮不成？”
谢清辞的目光暗了下来，“怕是还有更深一层的关系，或者是……府城中的这些官员早就成了一丘之貉了。”
龙依依不说话了，若是前者，那还好办。
若是后者，这事儿就难办了。
不过无论是怎么样的情形，都不是她一个小农女和谢清辞能管的。
就算谢清辞这次的乡试中了解元，充其量也就是个九品小官，还远远做不到管这些事的地步。
“明哲保身。”龙依依道。
“日后的事日后再谈。”
“我们先买够我们的粮食，确保我们能活下去再说别的。”
谢清辞点点头，这里数月不下雨，再这样下去，他们首先要担心的是如何活下去。
只有先活下去，才有精力管这些其他事。
“先去买米吧。”
谢清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眉心紧锁，直到在凌城的一天买够了他们要的粮食，谢清辞也一直愁眉不展。
龙依依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知道他是在为张老板的事情烦心。
回去客栈的路上，龙依依安慰道：“若是你真的看不惯张老板这种行为。”
“不如抓紧时间读书，日后进了朝廷当大官，改一改现在的现象。”
“辅佐出一代爱民如子的明君。”
谢清辞听了龙依依的话，对着龙依依轻哼一笑。
“阿姐以为，我不知道应当如何做吗？”
龙依依对着谢清辞扬起下颌，对着他挑挑眉。
“不过是担心你想不开罢了。”
回到房间以后，龙依依随意把今天的账本递给小鱼儿。
“喏。”
“正好用你的新学的九九乘法表帮我算账。”
龙依依自己已经算过了一遍，这里的粮食确实比龙水镇的粮食便宜许多，而且账目都是对得上的。
她不过就是想考验一下小鱼儿，看看他今天有没有在跟着自己好好做生意。
小鱼儿看了下这么多的粮食，还有龙依依扔过来的荷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不过他马上就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他早就知道龙依依叫他一起出来，不会是领着他出来玩的。
敢情在这等着他呢。
“我先去洗个澡，你就算算这些账目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再按照我之前记得，写好这个账本。”
小鱼儿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写账本，核对钱数，不是干别的。
他跟着龙依依别的没学会，讲价，算钱可有一套。
他查看着今日买的各种米，挨个称重，并且算好价钱和龙依依荷包里面已经花出去的钱作比较。
之前还很顺利，到了算总钱数的时候，小鱼儿就犯了难。
明明他每一笔钱都没算错，怎么加到一起就是不对呢。
少了的半两银子到底去哪了？
虽然现在的他都已经不把半两银子当回事了，但是花丢了半两银子还是不太可能的啊。
龙依依这么认真的人怎么会把钱花丢？
小鱼儿愁的头发都被抓成鸡窝了。
“不对啊，怎么少了半两银子。”
他坚信一定是自己那个步骤出错了。
小鱼儿从给粮食称重算起，到最后加在一起算一共花的钱。
算了一遍，还是不对。
“怎么就少了半两银子呢。”
他急得抓耳挠腮，要是龙依依一会儿洗完澡出来了见他还没算对，那免不了对着自己一顿批斗。
他看着油灯下读书的谢清辞，心中有了主意。
他慢慢挪到了谢清辞的身边，“兄长？”
谢清辞听着小鱼儿这谄媚的声音，后背上毛骨悚然。
他皱起眉心，扭过头问小鱼儿。
“你做什么？”
小鱼儿默默把自己算钱的那张纸递到了谢清辞的眼前。
“兄长，你看我，明明也没有算错，为什么就是对不上呢。”
小鱼儿拿着算账的纸坐在了谢清辞的旁边。
“你看，无论怎么算就是少了半两银子。”
谢清辞看了一遍，与他记忆中的价钱一模一样，小鱼儿算的没错。
“你没算错。”
小鱼儿直接原地跳了起来，“我没算错？”
“那这半两银子呢？”
“总不会凭空不翼而飞了吧？”
谢清辞看着小鱼儿，认真道：“这半两银子我拿去给你阿姐买胭脂了。”
“啊？”
小鱼儿大惊。
“什么时候的事？”
“我怎么不知道？”
“兄长！”
小鱼儿原地跳起来。
“你不告诉我，你偷偷拿阿姐的钱了！”
“害得我多算了好几遍！”
谢清辞撇了一眼小鱼儿，“你又没有问我。”
“陪你阿姐出来街上，我看她胭脂不够了，我在给她买新的，不行吗？”
小鱼儿急得满地打滚，天知道他刚才算的有多抓心挠肝。
他无数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算错了，半点都没怀疑过谢清辞。
没想到罪魁祸首正是谢清辞！
“啊啊啊啊啊！”
“兄长！”
“你买胭脂为什么不花自己的钱？”
“为什么要从阿姐的荷包里拿钱？”
小鱼儿欲哭无泪，“害得我算了这么多遍。”
谢清辞两手一摊，看着小鱼儿，“我也没有钱，我也要靠阿姐养着。”
“我给她买胭脂，当然是花她的钱。”
小鱼儿一脸不屑地看着谢清辞，羊毛出在羊身上，拿着阿姐的钱给阿姐买胭脂，看龙依依出来，一定会说谢清辞乱花钱！
再把他训斥一顿！
谢清辞提醒小鱼儿，“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刻钟，你的钱刚刚算完，还没有写在账本上。”
“而阿姐交代给你的任务是记号账本。”
谢清辞冷漠地提醒，“对了，你的字还没有都学会，待会儿有不会的字不要请教我，自己去翻字典。”
小鱼儿手里攥着毛笔气得咬牙切齿，还无法对谢清辞做写什么。
“哼！”
他气鼓鼓地坐在书案前面，抓起毛笔就开始写着歪歪扭扭的字。
谢清辞看着小鱼儿写账本，恍然记起，自从龙依依包饺子馄饨开始，自己就再也没有出去赚过钱了。
他脑中的神经一绷紧，这样不行！
自己不能依靠着女人养活，他作为家里的顶梁柱，理应养着全家才是，不应该靠着龙依依来养他才对。
这样的话，自己还有什么话语权？
谢清辞这样想着，他坐直了身子，坐到了小鱼儿的旁边，翻看着数月前的账本。
“抄书，半两银子。”
“写信，三文钱。”
“教书，二两银子。”
再往后翻，到了龙依依赚钱的部分。
“今日酒楼利润，五十两。”
“螺蛳粉利润，二十两。”
“奶茶店利润，十两。”
“……”
谢清辞沉默了片刻，瞬间觉得专业的事情还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龙依依擅长做生意，还是让她去做吧。
自己擅长读书写文章，还是老老实实地读书吧。
被女子养着，或许也没那么不好。
“你说……”
谢清辞问出声，“我是不是应该自己赚钱，买了胭脂送给你阿姐，才算有诚意。”
小鱼儿看了谢清辞一眼，“你抄一本书需要抄五天。”
“才赚半两银子，也就能买个胭脂。”
谢清辞不说话了，小鱼儿没看出来谢清辞的脸色已经变了。
他接着说，“我阿姐那些胭脂水粉里面，最便宜的也就半两银子。”
谢清辞看着小鱼儿，眯起了眼睛，这小子是在说自己努力五天才能给龙依依买个最便宜的胭脂？
谢清辞深吸了一口气。
不想再和这臭小子说话了，他就应该一直读书，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孩子的身上。
谢清辞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你最近的功课是不是又落下了？”
小鱼儿愣愣的扭过了头，大大的眼睛里面都是不解，不是说带他出来见见世面吗？
也没说还让他继续读书啊？
他连书都没带着，读什么？
往前数的十几日，在路上的时候，谢清辞都没有问过他有关功课的事儿，怎么这时候问上了？
他故意的！
他一定是故意的！
小鱼儿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假笑。
“不是说阿姐带我出来学着做生意的吗？”
“嘿嘿。”
他挠了挠后脑勺。
“我就没带着。”
“也没学……”
小鱼儿越说，声音越小。
谢清辞的眼睛都笑弯了。
“我可没说过，你出来学着做生意，要扔了功课。”
两个人对视着假笑。
小鱼儿心想：“故意的。”
“绝对故意的！”
谢清辞心想，“一个毛头小子而已，还真以为能糊弄过自己？”
这时候，浴室传来划拉划拉的水声。
两个人纷纷侧眸看去。
只见龙依依已经洗完了澡，干毛巾包裹着长发，脸上好像还涂了她自己做的雪花膏，说是涂了能变美。
“怎么样？”
“记好了吗？”
龙依依问的时候，小鱼儿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
“当然写完了，小事一桩！”
“这可难不倒我！”
小鱼儿赶紧把账本送给龙依依。
龙依依拿起来一看，前面的算的都没有错，直到看见小鱼儿写的最后一句话。
龙依依差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喃喃念出了声。
“兄长用阿姐荷包里面的半两银子买了最便宜的胭脂送给阿姐。”
谢清辞一听小鱼儿说的话，立刻变了脸色。
“你这写的这是什么？”
龙依依擦着头发笑道：“原来你管我要半两银子是要给我买胭脂。”
小鱼儿也好奇地看向龙依依，原来她还不知道这事儿啊。
谢清辞黑了脸，但更多的是害羞。
“别管他。”
“这是他乱写的。”
谢清辞解释着，“不是便宜的胭脂。”
“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
说完，谢清辞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他买的那盒胭脂。
颜色是龙依依最常用的，这个价钱，龙依依知道，在这里的脂粉铺子里面算是好胭脂了。
“既然你买了，那我就收下了。”
“谢谢清辞。”
谢清辞别过了脸，不去看龙依依。
“阿姐何必说谢谢。”
龙依依眉眼弯弯，“好了，你们两个快去洗澡吧，明天我们再在这城里多停留一日。”
谢清辞本来都要走去洗澡了，听着龙依依这么问，他回过头。
“为什么？”
龙依依回头看他，“你不记得了吗？”
“明天可是乡试放榜的日子啊。”
谢清辞恍然大悟，龙依依要是不说，他估计就把这件事情忘记在脑后了。
“那就多停留一日吧。”
龙依依这是第一次来府城，谢清辞还想带着龙依依多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