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缓缓驶入墓园, 那抹视线也消失无踪。
“怎么了?”鹿仁佳察觉到沐戈壁的不对劲,不由慢下脚步小声问道。
“没事。”沐戈壁摇摇头:“估摸着刚刚车队里有人看我们。”
鹿仁佳朝着墓园的方向看了一眼。
“估计是因为我的精神力高,对人的视线太敏感了。”沐戈壁抻着鹿仁佳的肩膀往前走。
鹿仁佳却还是不死心, 想看看那军车里到底下来的是谁,虽然沐戈壁说是因为他的精神力高所以太敏感了, 但他忘了, 她的精神力虽然不如沐戈壁, 但也不低, 却丝毫感觉都没有。
所以,那个人肯定只盯着沐戈壁看,这也太奇怪了……总不能是因为沐戈壁长得好看, 所以一眼就看中了, 连旁边站的人都无暇顾及吧。
只是墓园没围墙,却长了几排松树, 只若影若现看见走路的腿,却看不见上半身。
鹿仁佳:“……”
这松树就是在和她作对。
“走吧, 就算是看我的也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沐戈壁心态倒是非常好,再次抻着鹿仁佳的肩膀往前走:“再说了,咱们俩到这里后再没和人结仇。”
所以不可能是来报复的。
鹿仁佳满眼复杂的瞥了一眼沐戈壁, 又觉得沐戈壁说的挺对,是她草木皆兵了。
“戈壁, 佳佳, 你们俩快点儿。”走在前头的田雪忍不住的回头喊道。
小两口赶紧手拉手的朝着田雪小跑而去,远远的还能听见田雪的小声斥责:“这里是墓园, 都给我庄重些。”
“首长。”
警卫员的声音唤回了沐文昌的视线, 他转过头来, 看着警卫员:“怎么样了?”
“已经有人来祭拜过了,灰烬还是热的。”警卫员如实回答,只是回答的同时,他还是忍不住的看了一眼沐文昌的神情。
他跟着沐文昌时间不长,所以并不知道沐家的恩怨,他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首长的儿子会葬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墓园里面,据说,首长的这个儿子,还是烈士,曾经为了挽救国家重要财产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可刚刚检查完了灰烬,却发现早已经有人祭拜过了。
难不成,首长还有家人在这个县城?
“不用管那些灰烬。”沐文昌沉吟一声,便转身朝着那平平无奇的坟走去。
因为沐文昌的出现,整个墓园里的气氛立即变得肃穆了起来,那些前来扫墓的忙不迭地扫墓完了就跑了,而后头来的则下意识的站在远处等,等这群人扫墓完了再进去。
沐文昌走到墓前蹲下。
从警卫员手里接过毛巾轻轻的擦拭着墓碑。
他是个内敛的人,所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吧。”
沉默的擦完了墓碑,沐文昌点燃了三根香烟,倒放在墓碑前面,然后起身招呼警卫员。
警卫员连忙快步跟上:“首长,咱们现在就回去么?”
“不然呢?”沐文昌反问。
“前两日温同志打了电报来,说邹同志有事找你。”
“有没有说什么事?”
“这倒是没说。”
“既然没说那就是没事,不用管她,咱们直接回去。”沐文昌戴上帽子钻进车里,听到‘邹同志’三个字时,连一丝眼神都没给。
警卫员应了一声,便钻进驾驶座,启动车子。
***
清明后没几天就到了四月十号。
一大早,周厂长就换了身新衣裳过来接田雪去领证,这一天两个人难得请了一天假,周厂长更是昨天就将厂里的事情安排了下去。
“周叔早啊,快进来喝碗豆浆。”正站在水池边刷牙的沐戈壁一看见周厂长就忍不住笑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新姑爷上门,总得积极点嘛。
“早早早。”周厂长有些尴尬的对着沐戈壁点点头,来的时候兴冲冲,可真见了这个未来的继子,还是让他忍不住的红了耳根。
一进屋,又看见满面笑容的姚姥姥,见到他姚姥姥也不觉得意外,而是极为热情的招呼道:“快来,我给你把豆浆碗都舀好了。”
然后周厂长手里就被塞了一个碗,里面是白色的豆浆。
“田雪正在大厨房里呢,今天难得休息一天,她不放心,还是去大厨房里看一眼才行。”
“应该的应该的。”周厂长抱着碗喝,哪怕那豆浆十分的烫。
姚姥姥见他这样,忍不住的又笑了。
说起来沐烽也是来上过门的,只是那时候沐烽已经跟田雪结了婚,而且田雪还怀孕了,只是因为怀的是双胞胎,所以怀相不好,从火车站回来后就赶紧卧床保胎,她在外面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保胎方子,哪有空招待新姑爷,后来好容易孩子稳当了,沐烽已经没一点儿新姑爷气了,进出自由的宛如从小在这儿长大的似的。
所以周厂长这幅样子,却叫姚姥姥觉得十分新鲜。
沐戈壁刷完牙就去大厨房喊田雪去了,可还是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回来。
“来了?”
一进门,田雪就拎着热水瓶倒水洗手,她是做食品的,所以对卫生特别的重视,再加上今天看见周厂长,她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洗手背对着他,刚好能缓解尴尬。
“来了。”周厂长端着碗就站起来了。
腰杆子笔直,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站军姿呢。
“傻站着做啥呀,吃了早饭估计那边就开门了,到时候咱们直接过去。”田雪做好了心理准备,回头就看见周厂长一副傻憨憨的模样,不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反倒是一点都不紧张了。
说起来本来就不是第一回 结婚,两个人也就尴尬了片刻,就又恢复到平常相处的模样。
许是为了让他们俩多一些相处时间,这一个早晨,家里的其他人都没来打扰他们,一直到他们推着自行车离开了,才不约而同的都走了出来,目送他们离去。
“妈今天很高兴。”鹿仁佳双手环胸,很是感叹地说了一句。
“那可不,临走之前还换了身新衣裳呢。”沐戈壁忍不住地酸溜溜,然后就被鹿仁佳一手肘给怼了肚子。
“活该。”
曾经最疼爱他的姚姥姥也只给了个冷眼。
沐戈壁:“……”他就是单纯的酸一下都不行么?
“不行。”鹿仁佳扫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你都当了姥姥多少年的大外孙了,周叔才头一天当新姑爷,这喜新厌旧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行吧。
沐戈壁叹了口气,果然过气的小鲜肉没人爱啊,他还是绣花去吧。
“对了,我听说你们厂里要你收学徒工。”鹿仁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怎么打算的?”
“先扛着,实在扛不住就多提几个要求就是了,我没那心情带孩子,其实收几个学徒也好,当初咱们历史断层,多少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技艺失传,留下的只有冰冷的机械,我还以为这世界会好点儿呢,但时间越久,就越发现,其实两个世界居然差不多。”
不过,前世是因为末世的突然来临,才导致历史断层,而这个世界,则是压根没意识到这些技艺的重要性,甚至……还会打压这些记忆。
这多少让沐戈壁感觉到可惜。
所以厂里说要他收徒,他虽然拒绝了,但话也没说太死,只是要求比较多而已。
“你也别要求太高,这年头的人都很认真,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
鹿仁佳想到鹿小军,在这个年代来说,绝对算是高学历人才,但是他说回去开加工点,就埋头做加工点,后来也不是没有过其它的**,但是他都拒绝了。
沐戈壁‘啧’了一声:“绣花和磨豆腐不同,得耐得住寂寞才行。”
“也对。”绣花和磨豆腐比起来,确实枯燥很多。
周厂长和田雪去领结婚证,一来一去也就花了一个小时,不到十点钟就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张奖状似的结婚证。
“瞧着和咱们的不一样啊。”鹿仁佳有些疑惑的翻看。
“这结婚证的样式换的快,去年还是红契纸呢,今年就换成彩绘了。”田雪站在旁边解释道,鹿仁佳和沐戈壁的结婚证也在她那儿收着呢,所以知道鹿仁佳疑惑什么。
“妈这个比较好看。”鹿仁佳喜欢这种鲜艳的花样。
“就是个结婚证,算是个证明,哪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田雪被鹿仁佳孩子气的话给逗笑了:“行了,结婚证给我收着吧。”
鹿仁佳将结婚证递回给田雪,看着田雪将结婚证放在写字台的抽屉里,里面放着一个小相簿,还有一个笔记本,笔记本的下面,放着她和沐戈壁的结婚证。
看的出来,这个抽屉里全是田雪珍爱的物品。
“佳佳你看,这是戈壁和胡杨的爸爸。”田雪翻开相簿,将里面的一张照片递给鹿仁佳。
鹿仁佳接过来,只见照片是黑白的,上面一男一女,男的眉目清朗,眼角含笑,头发和眉毛都很浓密,身材高大结实,一看就是极其健康的模样,女的嘴角微扬,许是第一次面对镜头,手指相扣,看得见的拘谨,可也看得见的幸福。
男的是沐烽,女的是田雪。
“戈壁长得更像妈,反倒是大哥……”长得其实也不像沐烽。
“胡杨长得像他亲爷爷。”
田雪叹了口气:“尤其当了兵后,就更像了。”不仅是长相相似,就连气质都很像。
既然像他爷爷,还能被亲奶奶赶走,这亲奶奶得有多讨厌这个小儿子?还是说,这个亲奶奶其实也挺讨厌这个爷爷的?
从田雪的房间离开,鹿仁佳就拉着沐戈壁去了大厨房。
“咱们是不是得摆两桌?”
沐戈壁沉吟:“按理说应该摆,但就怕妈不想办。”
“那也得办啊,总得告诉人家是正儿八经领了结婚证的。”
这年头人虽然淳朴,但也有那么一些坏人,总喜欢把人往坏处想。
作者有话说:
昨天电脑不知道咋的,一直不停死机重启,我都快急死了,今天早上去修,结果就是连接硬盘那个电源线出问题了,我真是大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