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郁离没说，只是道：“将北境百姓跟兄弟们的命运交给他们来做决定，我不放心。”
他们可以死，但也不是这么憋屈地战死。
如果狗皇帝没有及时下诏增援，他不介意用点手段。
“父亲，雍山关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支撑到援兵赶来。”
谢大将军似乎知道了谢郁离要去做什么似的，喉头哽涩难言，良久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他想要劝阻儿子不要去冒险，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若非皇室不值得信任，他们又何至于此。
“你此去多多保重，切记安全第一。”
“孩儿遵令！”
当夜，谢郁离便单枪匹马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他离开第二天，雍山关的战争便打响了，旌旗猎猎，战鼓震鸣，北燕北戎联军压境，战火烧红了半边天。
而十二城这边，大晋军队已经在研讨战术了。
将领们聚集在营帐内，副将一屁股坐在凳上，满是不耐：“我说，咱到底什么时候能可以动手？都到这里七八天了，难不成要等粮草耗尽才打？”
“皇上可是说了，要我们速战速决的，若是延误军机，这罪名你们担得起吗？”
“着什么急？”新封的镇南将军孙家仁摸了摸细短的胡须，小眼睛恶狠狠瞪了副将一眼，“本将军都不急，你急着投胎啊？要不要干脆连指挥权也让你得了？还延误军机，那我不得摸清楚对方的底细再作决定吗？”
孙家仁是永昌帝身边的红人，惯是个会溜须拍马的，也就他能在朝堂上三言两语哄得永昌帝喜笑颜。
永昌帝对他多有信服，这次直接就指了他来领军。
他在一众武将中，也算是个奇葩了，别人靠的都是军功进爵，他战场没上几次，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全凭一张嘴。
这次领军攻打山城，就是他主动请缨的。
永昌帝正愁找不到能用的人，又听孙家仁信誓旦旦的保证，当下就指派了他来。
有这么个人领军人物，其他人很难不心浮气躁。
然而孙家仁在永昌帝面前极尽谄媚讨好之态，对他们可是没有这么好脸色的。
“此事本将自会向皇上禀明，无需你们操心。”
“你们几个明天领两千人，先去探探敌方虚实。”
孙家仁随意指了几个人，就让他们下去准备了。
如果仔细一点就会发现，他挑的人，也不是闭着眼睛乱点的，他点的都是刚刚那些催促过他的人。
大晋军队还在做准备，十二城内的军民知道，他们已经抵达城外多时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迟迟不发起进攻，但城内的军民都没有一个露怯的，哪怕他们即将要面对的，是二十万大军。
他们已经装备上了最精良的武器铠甲，无论是谁敢进犯山城，他们势必都要让对方有来无回。
赵洛锦带着洛白卿回到岐州十三山的时候，前线已经打起来了，不过并不是大规模的攻防战，而是小规模的遭遇战。
大晋那边的将领死了几个，他们这边伤亡人数屈指可数。
赵洛锦平安抵达山城时，这一战都还没有正式打起来。
“难道对方是想运用心理战术，先吓唬吓唬咱们，然后等咱们放松警惕，精力虚疲的时候，再一举进攻打咱们个措手不及？”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赵洛锦回来的等一晚，城外来了个不速之客，是孙家仁派来的。
赵洛锦在营帐里接见了他。
“如果你是来劝降的，那么大可不必了，我山城不会降。”
“您误会了。”来人擦了擦头上的汗，虽然意外对方的主将是个女子，却也没有多想，“我家老爷是想贵方配合配合我们演上一出戏，我们无意攻打山城。”
这倒是让赵洛锦实打实的惊讶了，“为何？”
这都兵临城下了，还告诉她无意攻打，闹着玩呢?
她饶有兴致地问：“这是你们家老爷的意思，还是永昌帝的意思？”
“我们老爷的意思。”
赵洛锦挑了挑眉：“你们老爷难道是想阳奉阴违？”
“不。”他微微低首，恭恭谨谨道：“我们老爷说了，将在外要懂得随机应变，大晋人不打大晋人，得留着人手抵防北边的蛮子。”
“你家老爷倒是知道轻重缓急。”赵洛锦听说过孙家仁这么号人物。
不过民间对他的评价，唾弃多过溢美之词，只道他是永昌帝身边点头哈腰，只会阿谀奉承的狗腿子。
为人精明市侩，是个名副其实的真小人。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临阵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若是让永昌帝知道他的所为，只怕有九条命都不够砍的。
赵洛锦似笑非笑：“我要如何知道你们老爷是诚心诚意跟我们合作，而不是想坑骗于我们？”
“老爷虽然风评不好，平时也贪慕虚荣了点，但若是放任这场仗打下去，国之将亡，他就没法过富贵日子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我们相信您跟我们一样，不会想看着北戎跟北燕领军攻打进来大肆侵占大晋国土欺压大晋子民的。”
若是山城还是之前的山城，那也就算了，可在永昌帝割让十二城给西吴跟南韩之时，山城毅然决然站了出来，成功阻下了这一耻辱事件，但凡是大晋子民，就没有不为此动容的。
“我们家老爷很是钦佩城主的勇气，所以也打算效仿城主，干些惊天动地的事情。”
若是没有人站出来了就罢了，大下乌鸦一般黑，大晋怎会有希望，可现在，有人站出来了，让他们觉得，大晋其实还能再拯救一下的。
“我们老爷说了，等北燕北戎犯境之日，贵城主要是能像当日保卫十二城那样，保我大晋国土不受外敌所犯，他愿意违抗皇命，带领二十万大军为贵城主效犬马之劳。”
赵洛锦：“……”
这样一个有远见卓识的人，会是阿谀逢迎的小人？假的吧？
这永昌帝究竟是有多不得人心啊？
赵洛锦不觉得有什么，她反而觉得这是他们山城的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