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觉得,比起相信一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人是灵曦郡主,赵洛锦是灵曦郡主的可能性还更大一些。
毕竟她身边之人的份量,可要比那一副仿的首饰有说服力得多。
只不过,出乎意料的,她耳后干干净净,肌肤白里透红,别说是痣了,连一个小黑点都没有。
裴宴打从心中升起的怀疑一歇,为自己不着边际的想法失笑,是他魔怔了,怎么会觉得阿锦就是那位灵曦郡主。
要知道,当年云姨生下来的分明是一对双胞胎,而且她在那场大火之前,就已经携着一对儿女离开了京城。
时间点根本就对不上。
赵砚川与阿锦差异这么大,想来是在养胎的时候,营养只顾着长身体去了。
灵曦郡主这个位置可不好坐,要卷入到太多的是非当中去了,他并不希望阿锦背负上那些。
她这样就很好。
“喂,你会不会洗菜?洗个青菜都能洗成这样,要你何用!”
赵砚川颐指气使的声音将裴宴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定睛一看,就见盆里完完整整的菜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四分五裂了。
他可以确定,他刚刚有好好洗菜,哪怕出了会儿小差,也不至于将菜洗成这个样子。
裴宴睨了赵砚川一眼,没作声,转而又认认真真洗起菜来。
赵砚川自讨了个没趣,端着洗菜的盆子就去倒水了,等他换完水回来,正要坐下,裴宴悄无声息将他屁股下面的板凳抽掉。
还捧着水盆子的赵砚川一无所觉,一屁股坐了个空,伴随着哐当一声巨响,顿时坐翻在地,水兜头浇了一身。
裴宴早早地就避开了,等赵砚川栽倒,他才不紧不慢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端个水都能摔倒,要你何用!”
浑身湿漉漉的赵砚川:……
报复,这绝对是明目张胆的报复!
“你们在干嘛?”
赵洛锦转个身进厨房的功夫,出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看到赵砚川头顶着的几片绿叶子,她:……
小小年纪,倒也不必急着往自己头上抹绿,生活已经将他逼成这样了吗?
赵砚川逮住机会就告状,“姐!裴宴他抽我凳子!”
对于他这三岁小儿的行为,裴宴表示不屑,啧,都多大个人了,还跟家里人打小报告,他记事起都不那么干了。
“阿锦,他故意撕坏青菜栽赃嫁祸到我身上!”
不就告个状吗,就跟谁没长嘴似的。
赵洛锦:……
菜鸡互啄。
“你们谁要是不服气谁,就到边上打一架,打赢的有赏。”
赵砚川一听就老实了,他不是怕裴宴,他主要是不喜欢动手动脚。
毕竟君子动口不动手,他要当个讲道理的君子。
“我先去换个衣服,等会儿再过来洗菜。”赵砚川两脚抹油,一溜烟就走了。
裴宴觉得赵砚川一离开,连带着空气都清新了几分,或许他应该早一点踢凳子的,免得赵砚川这个臭小子打扰他跟阿锦的二人世界。
看来下次得先下手为强了。
裴宴撩起衣袍蹲了下来继续洗菜,赵洛锦看到盆子里被撕得惨不忍睹的菜叶子,额角跳了跳。
“这些碎掉的另外装一个碟子,让赵砚川今天晚上吃完。”
惯的他。
裴宴求之不得,几乎没有犹豫地就把被赵砚川祸祸的菜叶子捞了个一干二净,甚至连菜梗子都没放过。
赵洛锦亲眼看着他将一片发黄的菜叶子掺进去,张了张口,算了,反正不是她吃。
叫他惹谁不好,偏偏要惹裴宴,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吗。
有女侍们的帮忙,火锅的配料很快就准备齐全了,院中开了两个桌子,能吃辣的在一桌,不能吃辣的在另一桌。
大家这一整天下来都在忙店里的事情,几乎都没怎么吃过东西,此时闻着锅里咕噜咕噜漂出来的清汤肉香味,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
不过到底是新奇的吃法,除了赵洛锦等人,便是裴宴也才第一次吃。
“来,小裴,试试这个,这可是锦儿特别做的肉丸子,味道可好吃了。”
“不用拘束,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啊!”
宋云英怕裴宴不会,便一直帮他烫菜,赵砚川看了一眼他堆得满满的碗,又看了一眼。
最后目光落回到自己空空如也的碗上,朝宋云英小心翼翼地道:“娘,你看看我的碗,是不是又大又圆?”
是不是缺了点什么?
宋云英忙里抽空极其敷衍地看了一眼,随即看傻子似的看着赵砚川:“大家的碗不都一个样大吗?”
她这傻儿子,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该不会是今天忙里忙外,给他累出了幻觉吧?
宋云英为数不多的母爱突然就觉醒了,她捞了满满一大勺肉片放进赵砚川碗里,慈爱道:“来,多吃点补补脑。”
赵砚川:……
他铁定是捡来的,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从不知道哪个旮旯角落。
赵洛锦见他挺可怜的,于是也跟着捞了一勺,“多吃点,先天已经是不足了,后天的必须得跟上。”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那空空如也的碗在这两大勺子填下去,已经冒尖了,看着比裴宴碗里的还多,但赵砚川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什么叫补补脑?什么叫先天不足?敢不敢解释清楚!
他世无其二天下第一聪明好吧!
他这样的,还需要补脑子?
赵砚川愤愤地吃下一块蘸了佐料的羊肉片,那极佳的口感,醇香不膻,好吃得他差点没把舌头给吞下去。
他想,多补补,其实也没多大问题。
这边裴宴热热闹闹地在小院里吃着火锅,被他忘在脑后的长风立于墙头上,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他望着寨子入口的方向,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看着就像是一尊跟望夫石只差了一个字的石头。
主子呢?
他那个说很快就回来的主子呢?
他那个一直以来都很守时守信的主子呢?
他在这里从散学等到了天黑,从天黑等到了现在都没见着。
果然,在赵姑娘这件事情上,主子是没有什么信用可言的。
长风没等回来裴宴,倒是等回来了一只盘旋而下的灰鹰,他一伸手,那只灰鹰就落在了他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