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听裴宴这样一说,心下对刚刚自己的猜想也有了几分怀疑。
难道主子他真的没有生气,是他想多了?
那行吧。
“既然主子不去,那属下便不耽误您授课了,这便告退。”
还等着长风说服他的裴宴:……
呵!这么多年的主仆默契,原来都是假的呗!
裴宴倾身站了起来,察觉到长风投过来的视线,斜斜一睨:“我出去散散步,你有意见?”
“没有!”
“授课的事……”
“属下来!”
裴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好干,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原本还有些暗暗后悔自己答应得这么干脆的长风顿时松了口气。
给一干小屁孩教学什么的,他真的很有压力,倒不是说教不好,只是他并不习惯于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
虽然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孩,但小孩也是人不是!不能因为他们小,就忽视他们是个人的事实。
“那主子您快去快回。”
裴宴微微颔首,然后提步离开了学堂。
“裴夫子,您这是要去哪里啊?”有碰到裴宴的寨民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裴宴顿了顿,面不改色道:“散步。”
他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道:“我听说阿锦回来了,请问她现在……”
寨民像是知道裴宴要问什么似的,笑着道:“您说寨主啊,她刚刚牵着马往寨门口的方向走了,说是要去荆武镇。”
“裴夫子要是有什么事找寨主,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多谢。”
裴宴礼貌道谢之后,没多作停留,径自朝寨门口走去。
他到寨门口时,赵洛锦刚刚踩着马蹬翻身上马,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她转过了头。
“裴宴?”
“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点他不应该是在课堂上课的吗?
裴宴眸色不变:“我有些事情要到荆武镇去办,跟你一起同去。”
赵洛锦不疑有他,“你不是要授课吗?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我可以替你去办。”
裴宴道:“课堂有长风替着。”
“哦。”
赵洛锦想,既然都不指使长风,亲自前往,那肯定是有极重要的事。
于是道:“那咱们走吧,你会骑马吗?要不然换成马车?”
赵洛锦几次见裴宴,都是看到他坐马车的,还没见过他骑马,所以以为他不怎么会。
裴宴原本想说他会的,可看到赵洛锦眼底明显的青黑,瞬间改口道:“那换马车吧,你先下来,我把马牵回去,换成马车。”
赵洛锦从马上滑了下来,裴宴自然地伸手接过缰绳,“你在这等我一下。”
说完,便将马牵了回去。
没过一会儿,他便把他那辆特别招摇金贵的马车从寨子里赶了出来。
赵洛锦:……
她闻到了金钱的味道。
马车徐徐在赵洛锦面前停下,裴宴松开缰绳,朝赵洛锦伸出了手。
“上来吧。”
赵洛锦慢半拍才将手伸了过去,借力登上了马车,这时,裴宴又道:“你进里面去,我来赶路。”
这……不太好吧?
“你不是不会骑马吗?还是让我来吧,到荆武镇还有很长的路途,你不是要去办很重要的事吗?去休息吧,养好精神才好办事。”
裴宴差点没气笑,她就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了是吗?她当她自己是钢铁做的是吗?都多少天没休息了还要在这里照顾别人?
今天换作不是他,她是不是也要这样对别人?
裴宴越想越气,抿着唇凶巴巴道:“进去!”
赵洛锦身体比思想更快一步,嗖地一下蹿进了马车里,“我进去就是啦,你别生气嘛。”
吓人!
原本还挺生气的裴宴听到她这句话,想气也气不起来,无奈极了。
马车很宽敞,容下五六个人都绰绰有余,比起马车外部的华丽,室内的装置要更甚。
哪怕是摆放在几案上的棋盘,都是用珍贵的榧木做的,更别说是装在棋奁里的玉石棋子了。
简直将奢华这两个字贯彻得透透的。
赵洛锦没乱动里面的东西,规规矩矩地坐在最不起眼的小杌子上,像个老僧入定的和尚。
只要她看不到钱,她就不馋。
马车晃悠悠地下了山,过了崎岖不平的山道,才总算平稳了下来。
等马车完全行驶在平坦的道路上,裴宴才解放了双手。
他下意识地想打起帘子看看里面的赵洛锦,手触到帘子上的时候,微顿了一下,喊道:“阿锦。”
没听到回声,裴宴打开帘子一角,看到里面的情形,顿时一愣,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进了马车,将坐在小杌子上缩在角落睡着了的人抱起,放在软榻上,褪去鞋袜盖上锦被。
这一番动静,赵洛锦并未惊醒,而是睡得极沉,显然是累极了。
裴宴看着安睡的人,又想到虎头寨上能安稳和乐地生活着的寨民,指腹轻抚了抚她眼底的黑色,敛去眸底的心疼,起身点了烟炉里的安神香。
见赵洛锦睡得舒适,裴宴这才出了车室,继续驭着马车平稳地朝前走。
学堂里。
长风端坐在讲台的竹椅上,双腿岔开,手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放着,一动不动,浑身僵硬。
从他进门开始,一直到现在,都维持着这个姿势跟底下的孩子大眼瞪小眼。
孩子们对这个浑身上下嗖嗖地散发着冷意的人好奇极了,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看他,像是看什么稀有物种。
“夫子不会说话吗?”
“夫子为什么总是一个表情?”
“夫子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动,是不是在跟我们玩木头人呀?”
听着底下嘀嘀咕咕的声音,长风僵了僵,他是不是要说些什么?
“咳……安静。”
“呀!”
他突然的说话,让孩子们又惊又奇,“原来夫子会说话呀!这也太神奇了。”
长风:……
我不仅会说话,我还会呼吸,我还长着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你们裴夫子现在有事不能来授课,由我暂代。”
课堂安静了一瞬间,转而又叽叽喳喳了起来。
“裴夫子为什么会有事?”
“裴夫子有事为什么不能来授课?”
“裴夫子有事不来授课为什么要上课?”
“裴夫子去哪了?不会不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