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源瞥向雄赳赳气昂昂的年轻御史,迈步出列。
于众目睽睽之下躬身行礼:“陛下容秉。”
弘明帝见本尊站出来,到嘴边的话打了个转:“准了。”
苏源面向御史:“不知周大人从何处得知是苏某引诱了十二皇子?又如何断定苏某会掌控十二皇子?”
周御史眼珠无意识地游移,触及某个点,忽的灵光一现:“十二皇子乃龙子皇孙,出宫有宫人随行,很难不引起我等注意。”
“且十二皇子素来勤勉好学,却一反常态不在尚书房好好读书,三天两头往苏家跑。”周御史一拱手,“若非苏源刻意引诱,十二皇子绝不会做出此等离经叛道之事。”
“至于如何断定......”周御史掷地有声道,“十二皇子称呼苏源为兄长,苏源不过一介臣子,又如何能与皇子以兄弟相称?”
苏源眉头轻动,短促地眯了下眼。
“十二皇子年幼,绝对是受了苏源的掌控,才会自降身份。”
弘明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御史。
见他一脸正气凛然,眼里多出几分兴味:“周爱卿觉得,十二皇子和苏爱卿以兄弟相称,是自降身份?”
“当然!”周御史不假思索地答。
“嗯,听着倒有几分道理。”弘明帝捋了把胡须,“依你所言,苏源引诱十二皇子去往苏家,是想掌控他,那目的又是什么?”
“苏爱卿有爵位在身,又是正三品大员,十二皇子都还没到入朝参政的年纪,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周御史被问住了,当场卡壳。
上首帝王的视线轻飘飘落在身上,硬是压得他冷汗簌簌流下。
周御史干这一行没几年,到底年轻缺乏经验,更沉不住气。
以致于两股战战,下意识看向赵澹右后方的怀王殿下。
怀王殿下长身玉立,对这一切仿若不觉,一派安分守己的模样。
弘明帝嘴角不着痕迹往下压了压,语调中一片风雨欲来:“周爱卿怎么不说了?”
周御史狂咽口水,大脑飞快转动,可无论怎样也想不出适宜的措词:“微臣......微臣......”
朝臣们乜着他面白如纸的可怜样,默默在心里给他点了一排蜡。
你这瓜娃子,弹劾谁不好,偏要弹劾苏源。
弹劾也就罢了,还东扯西扯,净扯些没用的。
说什么兄弟相称,十二皇子在皇后宫中养大,陛下又疼爱得紧,怎会毫不知情。
显而易见的,陛下心里门儿清,纵容十二皇子这么称呼苏源。
这让他们不禁又想起赵进的私生子论,低着头眼神乱飞,脑中思绪也如同脱了缰的野马,一路狂奔,拉都拉不住。
这边朝臣们胡思臆想,那边周御史快要把脑袋给掏空了,忽然灵机一动:“微臣以为,苏源是为了他那独女!”
苏源:“???”
说过很多次,别太荒谬。
他可从未想过让元宵嫁进皇家,更不想元宵被宫规女则所束缚。
综上,姓周的这厮就是在胡说八道!
说时迟那时快,周御史话音刚落,就听得苏源一声怒喝:“周大人莫要胡言乱语!”
周御史见苏源怒形于色,自以为戳中了真相,重又抖搂起来:“微臣记得苏大人家中只有一独女,并无男嗣,为了保证自己地位稳固,想让令爱成为皇子妃也未尝不可。”
一时间,几十上百道各异的视线落在身上,叫苏源心头怒火更甚。
弹劾他也就罢了,竟还拉元宵下水,简直臭不要脸!
愤怒之下,更生出几分不安。
弘明帝信重苏源,前提是他别无二心。
要是弘明帝信以为真,真觉得自个儿想撮合元宵和十二皇子,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不等苏源辩驳,只听得弘明帝朗声一笑:“若真如此,朕和苏爱卿不就成亲家了?”
苏源眼皮一跳,垂着眸默不作声。
紧接着,弘明帝又话锋一转:“不过苏爱卿确实没有这个打算。”
周御史猛地抬头。
“十二皇子去苏家仅仅是好奇番邦的风土人情,特向苏爱卿讨教,准备写一本番邦杂记。”
周御史呆若木鸡:“这不可能!”
弘明帝收敛了笑:“十二皇子出宫前已经和朕说明缘由,眼下那本番邦杂记也已经开了个头。周爱卿你是在怀疑十二皇子,还是在怀疑朕?”
周御史小腿肚一软,啪叽跪倒,砰砰以头抢地:“陛下明鉴,微臣并非这个意思,只是......”
“好了。”弘明帝淡声打断他,“周爱卿作为御史,行监察百官之责,大可不必揪着这些无形之罪不放,白白浪费大家的时间。”
警告的意味溢于言表。
周御史敢肯定,要是他再多说一句,陛下真能摘了他的官帽子。
功劳和小命之间,他果断选择后者。
“陛下恕罪,是微臣误信他人言论,尚未查证便冲动之下弹劾苏大人,还望陛下再给微臣一个机会,微臣定日日警醒自身,再不会犯同样的过错。”
弘明帝见他还算识趣,索性小惩大诫一番:“这次朕姑且放你一马,罚你三月俸禄,若再有下次,朕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周御史千恩万谢,连滚带爬地回到文官行列中,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饶是如此,也还是避免不了诸多讥讽的目光。
周御史又羞又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恨苏源的难缠,怨陛下的偏听偏信,更是对他家主子的视而不见戚戚然。
王爷让他弹劾苏源,让他在最前面冲锋陷阵,却在他进退两难之际冷眼旁观,真叫人心寒呐!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洇入眼角,淹得两眼生疼,有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周御史扪心自问,这样不顾属下死活的主子,真的值得他交付一切吗?
就算有朝一日王爷登基为帝,在必要的时刻,也会说放弃就放弃他吧?
这么一想,周御史更想哭了。
悲伤那么大,周御史一个没忍住,抖着肩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低低的哽咽声惊动旁边的同僚,脸上是大写的疑惑和不解。
不过是弹劾失败,怎的就哭成这样?
怕不是自家亲爹娘离世也没哭成这样。
周御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一无所觉,甚至于金銮殿上所有人都看过来,他照旧呜呜哭泣。
弘明帝气极反笑,神色不虞。
周御史污蔑承珩,还跟怀王勾搭到一块儿,没发落他已是法外开恩,想着他许是被人蒙骗,再给他一个机会罢。
哪知这小子竟在早朝上潸然落泪!
睨了眼神色如常的怀王,弘明帝眸色微寒,在他身上打了个大大的叉。
指使周御史弹劾承珩也就罢了,现下御史成了众矢之的,竟也能视若无睹。
他这个五儿子的心,真是又冷又硬呢。
“来人,送周爱卿回去,休整好再说。”
御前失仪可是大罪,更遑论是在金銮殿上,这位周御史的仕途算是一眼望到头了。
要说他还是太拎不清。
为了弹劾苏源,为了一时的痛快害了自己一生,这样值得吗?
给周御史打上有勇无谋的标签,等他被侍卫强行带下去,又有官员出列启奏。
再没人管周御史的死活。
除了怀王。
怀王也没想到周御史这么没用,不过是被父皇警告几句,就哭得跟个女人似的。
这下好了,苏源安然无恙,他反倒折了一个御史进去。
想到这些日子十二皇子和苏源的种种亲近,怀王袖中的手捏得死紧。
十二皇子养在中宫,是天然的太子一党。
苏源和十二皇子往来密切,不就代表他倒向了赵澹?
这可不行。
怀王太明白苏源的重要性,更眼馋苏源立下的那些等身功劳。
一旦苏源入了太子阵营,他往后再立下什么功劳,就都是赵澹的了。
怀王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呼吸急促沉重,很快又冷静下来。
没关系,走了一个周御史,还是几十上百个周御史。
他就不信找不到离间苏源和赵澹的机会。
之后的大半场早朝,怀王左耳进右耳出,绞尽脑汁想对策。
神不属思的情况下,自然没注意到弘明帝不止一次看向他的视线。
......
早朝结束后,林璋和王一舟同时找上苏源。
林璋拍拍他的左肩:“官场便是如此,一举一动都被放大无数倍,稍有不慎就会成为他人攻讦你的理由,你应该早就清楚这一点。”
王一舟拍拍他的右肩:“在你看来和十二皇子是再单纯不过的君子之交,可在有些人看来,便是你违背君臣之道,大逆不道。”
苏源轻叹一声:“道理我都懂,只是事情确实不是他们想的那么复杂。”
莫须有的罪名兜头扣下,心情属实算不得好。
林璋又何尝不知:“你心中有数就好,这几年越来越激烈,咱们看在眼里,可绝不能掺一脚进去。”
说着,他指了指上头,一脸的意味深长。
林璋好意提醒,苏源自是好声好气应下:“我日后会跟十二皇子保持距离的,多谢二位提点。”
这样的弹劾来一次就够了,他可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他二人闻言皆露出欣慰的笑。
林璋隐晦道:“日子还长呢,但我瞧着那一天也快了。”
苏源心领神会,温言道:“正好船舶司新帆造成,准备推广试行,也挤不出多少闲暇时间。”
王一舟跟着附和:“可不是,废了牛鼻子老劲儿才把新帆给造出来,又历时两个月上头才批下来,估计要到冬季才能完全推广开来。”
林璋会心一笑:“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回吧,吏部也还有好些事等着我呢。”
去年吏部尚书致仕,由林璋顶了他的缺,如今已是一品大员了。
官职越高,责任越大。
不过一年多,林璋两鬓就生出不少斑白,自觉头发也少了不少。
捶了捶有些僵硬的老腰,林璋促狭地说:“我顶多再干个十来年就能致仕了,至于你们,可还早着呢,起码还要再干个几十年。”
苏源和王一舟皆满脸无奈,看得林璋哈哈大笑。
三人沿长阶拾级而下,边走边说笑,悠悠然赶往点卯处。
......
怀王立于长阶之上,目送着苏源几人远去,眼底晦暗不明。
赵澹从旁经过,见他直愣愣杵在门口,眼中飞快闪过什么:“五弟这是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怀王循声看去,眼光凝在太子嘴角温雅的弧度上:“臣弟是在想,近来天气渐热,天薯长势应该很不错,用不了多久百姓们就都能尝到天薯的滋味儿了。”
谈及天薯,赵澹就想到皇庄上那绿油油一片,神色愈发柔软:“是啊,再过一两个月就能收获了。”
怀王拱了拱手:“那臣弟就先在此恭贺皇兄了,届时百姓定会对皇兄感恩戴德,铭记皇兄的功劳以及苦劳。”
用脚趾头想就知道这厮在给他挖坑呢,聪敏如赵澹又怎会掉坑里。
“五弟此言差矣,这一切都是父皇英明神武,撤销封海令,船队才能带回天薯。”
“更何况,这功劳和苦劳再如何也轮不到孤的身上,该属于远靖舟上那些人,以及户部的诸位大人。”
早知赵澹老奸巨猾,怀王还是头一回切身体会到他的滑不丢手,还真挺棘手。
“是臣弟想岔了,但不论如何,天薯的确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赵澹不可置否,这时孙见山过来:“太子殿下,今日微臣准备去皇庄一趟,您可要随同?”
赵澹正愁找什么借口离开,二话不说便应下了:“自然是要去的。”
说罢看向怀王:“五弟,孤有要务在身,就不奉陪了。”
怀王披着一层假面皮子,恭谨地笑着:“臣弟恭送太子皇兄。”
龙涎香的气味拂过鼻尖,再抬头赵澹已经走远了。
这股熏香却宛若跗骨之蛆,钻进他的血管他的骨骼,吞噬着他所剩不多的理智。
龙涎香,只帝王一人可用,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可就是这样独一无二的龙涎香,出现在了赵澹的身上。
怀王快要被嫉妒淹没,若眼神能化为利剑,早把赵澹戳成了筛子。
不远处,孙见山不知说了什么,赵澹露出一抹笑,如清风明月,衿贵又不失亲和,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赵澹的温润是由内而外的,是在身份和父皇偏爱的前提下,长年累月浸润而来。
反观自己......
都说怀王淡泊名利,温润如玉,殊不知这只是他亲手贴到脸上的一层假皮。
只有这样,宫里那些跟红顶白的奴才才不会仗着他生母身份低微践踏他,弘明帝和赵澹也不会提防他。
终究是不一样的。
赵澹生来是天上的云,而他赵洋则是脚下泥,天生卑贱的存在。
“怀王殿下。”
尖细的嗓音打破赵洋愈加偏激的念头,他转头看去,眼里的猩红吓了那小内侍一跳。
认出是在御前伺候的人,赵洋脸色变了变,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和煦:“公公可有什么事?”
内侍被吓得不轻,再看过去发现怀王脸色如常,好似那一幕只是错觉。
兀自摇了摇头,怕不是昨夜没睡好,出了幻觉。
“陛下传您去御书房一趟。”
赵洋目露愕然,平白无故的父皇传他过去作甚?
难道是周御史的事情败露了?
不可能,明面上他们俩根本没有任何交集,没人会把他们联系到一起。
父皇肯定也不例外。
赵洋如是安慰自己,随内侍去往御书房。
......
两人在御书房门口站定,由临公公进去通传。
不多时,临公公出来,笑眯眯地说:“王爷,陛下让您进去呢。”
赵洋随口道了句谢,发现一年轻内侍从里头出来。
看那脸孔,倒是个面生的。
御前有哪些人伺候,怀王私底下多少也做过调查,此人还是头一回见过。
不过他也没多想,一心揣度弘明帝的用意,迈步走进御书房。
弘明帝正在批阅奏折,赵洋即便对他有百般不满,也还是得老老实实行叩首礼。
“儿臣拜见父皇。”
赵洋维持着叩首的姿势,迟迟等不来弘明帝叫起,面色当即白了几分。
直到他跪得膝盖生疼,大脑充血脑袋发晕,头顶上方才响起弘明帝淡漠的声线:“起来吧。”
赵洋忍痛站起身,眼前一黑差点晕厥。
无论弘明帝还是候在一旁的福公公等人,都跟没看到一样,批奏折的继续批奏折,木桩子继续充当木桩子。
赵洋恨得滴血,手指尖都在发颤。
要是换成赵澹,他的好父皇早就急得传太医了吧?
赵洋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道:“不知父皇传唤儿臣来此有何要事?”
弘明帝执笔的动作一顿,看向下首的赵洋,眼底尽是漠然的冷酷:“朕为何传唤你,你难道不清楚吗?”
赵洋头皮隐隐发麻,仍是嘴硬道:“儿臣不知,还请父皇明示。”
“放肆!”
弘明帝一声怒喝,震得御书房的琉璃瓦抖三抖,宫人们齐刷刷跪下。
赵洋习惯了弘明帝的“无视”,乍一遭到这般待遇,也随着琉璃瓦抖了下。
见赵洋仍不知悔改,弘明帝眼里浮现失望,又很快被压下去。
“周御史是你的人吧?”
虽是疑问句式,口吻却是极为笃定的。
赵洋瞳孔骤缩,不知哪里出了差错,竟叫父皇察觉出了他们俩的关系。
深知否认无用,只能另辟蹊径。
“父、父皇明鉴,儿臣只是担心十二弟被苏大人带坏,这才让周御史......”
“带坏?”弘明帝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坏的那个,不是你赵洋么?”
赵洋浑身一震,满目不可置信:“父皇!”
这话一旦传出去,他辛苦经营十多年的名声都将毁于一旦,他怎么能!
弘明帝摆了摆手:“你别说那么多,朕不想听。”
万千话语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憋得赵洋脸色涨紫。
“这是朕第一次警告你,也是最后一次。”弘明帝手撑着御案,倾身说道,“太子是朕看好的继承人,除了他,你们所有人朕都没考虑过。”
被当众揭开潜藏心底多年的野心,赵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想要解释,却又无从开口。
“当然了,就算没有太子,储君之位也不会是你的。”
这算得上是诛心之言了。
赵洋目眦欲裂,沙哑着声音:“为何?父皇您告诉我,为何?!”
他们都是父皇的儿子,都是皇子,为什么赵澹可以,偏他不行?
面对五儿子声嘶力竭的质问,弘明帝面不改色道:“太子以百姓之心为心,你们......难以企及。”
他的这些个儿子,只是为了那个位子争斗。
只有太子,只有赵澹,他一切的行事都是以百姓为先。
不论私心还是大义,赵澹都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斜了眼如丧考妣的赵洋,弘明帝又下最后通牒:“再有第二次,朕不会顾及父子之情。”
曾几何时他也顾及过,只是那个孩子几次三番让他失望。
赵洋听出话里的杀意:“父皇,你可还记得我是您的儿子?您为何要这么对我?”
弘明帝懒得再跟他废话,重又坐回御案后:“来人,怀王犯了癔症,送他回王府好生休养。”
一个皇子犯有癔症,就是和皇位无缘了。
赵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又哭又笑,最后抵不过御林军的力气,被“请”回了怀王府。
整个过程,弘明帝眼都没抬,冷漠得让人心惊。
又或者说,他本就是一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人。
诸如赵澹、苏源等人,恰好戳中了弘明帝心尖尖上的某个点,为他们开再多特例也愿意。
诸如刘章、崔之荣之辈,挫骨扬灰也是轻的。
赵洋觊觎皇位,弘明帝看出他的执拗与偏执,索性来一招狠的。
让赵洋明白自己的身份,间接避免储位之争给靖朝带来的不安定因素。
弘明帝看向殿外,总觉得心里有几分不安。
这份不安,是来源于赵洋,还是其他什么?
为将一切危机扼杀在摇篮里,弘明帝又召赵归入宫。
“彻查赵洋背后势力,朝中所有和他有关联的人都要列出来。”
赵归进宫的路上听说了怀王突发癔症的事,隐约猜到了什么,忙垂首应是:“微臣遵旨。”
待赵归离开,弘明帝长叹一声:“朕老了,孩子们大了,心思也多了。”
福公公被怀王吓得不轻,仍不忘安慰陛下:“陛下爱子心切,王爷定能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
弘明帝揉了揉额角:“希望如此。”
赵洋最好别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