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乱了,彻底乱了,乱的没有原因,乱的突兀。
自那日百里桑恒诊断出周皇活不过三日之后,这个被孟宇坤下令要保密的消息却传到了周国的各处。
金銮殿里,孟宇坤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下方,将脊背抵靠在龙椅之上。下方,空无一人。
这个时辰,应是群臣上早朝的时间,孟宇坤从天蒙蒙亮之时便在此处等待,却无一人到来。
孟宇坤的身边,摆着几个东倒西歪的酒壶。
他颓废的抓着自己的头发,随意从地上拿起一个酒坛子便往嘴里倒去。
“啪”
酒坛子被孟宇坤扔落在地,转眼就成了碎片。
父皇,你看到了把,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努力了一生奉献了一生的朝廷,你兢兢业业之后,定没有想到换来的是树倒猢狲散的场面吧。
呵呵……
这几日,孟宇坤真真是看清了何为人间冷暖,何为门可罗雀。偌大的皇宫,在周皇倒下之后,就似一座装饰华丽的巨大的坟场,除了鸟儿偶尔啼鸣,几乎就听不到任何人声。
就算孟宇坤在路上碰见几个步履匆匆的丫头太监,那些人也都是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模样。
怎么就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了?
孟宇坤冷笑着,大口大口的饮着酒,也不在乎美酒浸湿了他的衣物。曲公公赶到金銮殿时,孟宇坤已经喝的七荤八素,双眼迷离。
曲公公心疼的快走几步,将孟宇坤身边的几个酒坛子踢开,“太子殿下,您怎么喝成这样了。来,别喝了,咱们回去。”
曲公公夺过孟宇坤手中的酒盏,一把摔在了地上。顾不得满地的瓷片,曲公公扶起孟宇坤便往外拖去。
“你……你是谁?”孟宇坤眯着眼凑到曲公公的跟前细细的端详着,“听声音倒像是曲公公,可这张脸,怎么看着不像呢?”
也不怪孟宇坤认不出来眼前之人是曲公公的事实,因为今日的曲公公卸下了以往画的夸张的妆容,面上清清爽爽,反倒像是年轻了十几岁。
“是老奴。”
曲公公低着头,拖着孟宇坤往外走着。周皇倒下了,他又怎敢放肆,说好听点是他曲家守护皇家之人,守护那个位子。可是,如果信仰他们曲家之人的人都倒下了,他还谈什么放肆?
“哦……真是公公您,您不守着父皇,怎么来这了。你快看看,这里,这里原来这么大啊……”
孟宇坤将全身的力气压在曲公公的身上,说话声音越来越低,“以前我还总是嫌这个地方小,拥挤的呼吸不好,原来,是人太多了。”
曲公公低低的应了声是,也不愿多说什么。
他在这个地方伺候了周皇半辈子,转眼间,这里就空了。曲公公双眼发涩,住了脚,不由得回身像身后看去,“周国,完了啊……可是殿下,您不能颓败,周国还指望着您呢。”
他的手放在孟宇坤的背上,将内力传到孟宇坤的身上。没办法
,孟宇坤醉的厉害,在这种情况下醉酒实在是个不明智的选择。但是曲公公不愿去责怪孟宇坤,每个人都有权利发泄自己的情绪。
孟宇坤也是人,自然会有喜怒哀乐。
以往自诩耳力过人的曲公公与孟宇坤相互搀扶着,注意力全然在周国要亡的事情上,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身后,一队全副武装的御林军出现在了无声的出现在了他们的后方。
御林军显然是有准备的,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不让曲公公听到他们的到来。御林军的足下皆缠厚厚的绷带。御林军们左手执着长矛,趁着二人还没反应之时将二人团团围住。
“孽党!还不束手就擒?!”
御林军侍卫统领是一个皮肤黢黑之人,深邃的五官和高挺的鼻梁皆告诉孟宇坤,他不是周国之人。
孟宇坤眯着眼,仔细的缠人着面前之人。而曲公公的手还抵在孟宇坤的身后,发动着身上的内力想替孟宇坤解去身上的酒气。
可这一次,孟宇坤实在是醉的厉害了。即使是曲公公身负一甲子的功力,竟也无法解去孟宇坤一身的酒气。
“太子殿下?!”
曲公公在内力耗费了一半之余,猛然察觉出孟宇坤的不对劲来,可想收手时,竟发现自己的手紧紧的贴在了孟宇坤的背上无法**。
曲公公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老去,习武之人,内力便是他们的命门,一旦失去内力便会比同龄人老的还要快,身子还要差。曲公公让孟宇坤靠在自己的身上,空出的手在自己的小腹处用力的点了两下。
站在御林军前的黑面男子见曲公公做出如此动作,蓦地咧嘴开笑,“来人啊,还不把这两个害死陛下的孽党抓起来?!三皇子有令,活捉二人,悬赏万两!”
“喝!”
男子一声令下,御林军们很快就有了动作。他们围城一圈,将头部隐在盾牌之中,步步向二人靠近。如此紧急的时刻,吸走了大量曲公公内力的孟宇坤竟软绵绵的靠在曲公公的肩上,上眼皮下搭,有渐渐昏迷的意思。
孟宇坤微闭着眼睛,脑子里回旋着男子所说之人——三皇子。
三皇子孟一松……竟是他?
怪不得他下令封锁的消息,轻易就传出了宫外,因为,宫里有内奸啊!
“喝!”
御林军们每喊一声,包围住二人的圈子便越小。孟宇坤全身的力气皆压在曲公公的身上,让本就失去内力而疲乏的曲公公显的很苍老。
他咬着牙齿用尽全力挥出一掌,想要用全身剩下的内力带着孟宇坤突出重围,内力在他凝掌之时却突然消失。
“曲公公,不要在挣扎了,你的武功,使不出来了。”
黑面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曲公公徒劳的动作,笑的很是开心,“我们姜国的蛊毒之术,天下无人能解!要怪,就怪你自己将一腔忠诚热血付错了地方。”
黑面男子拨开层层围绕着孟宇坤二人的御林军们,步步
像曲公公靠近。只见他的手轻轻在曲公公仍然还贴在孟宇坤背上的手上轻轻一挥,刚刚还贴在一起分不开的二人瞬间弹开。
失去了曲公公支撑的孟宇坤倒地之后甚至没有发出声音便沉沉了晕了过去。
曲公公的手被黑面男子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在脱离孟宇坤的背后,那手竟是鲜血淋漓,恐怖的让人无法直视。
“啊……”
曲公公练武多年,最会隐忍,此时竟也是痛的说不出话来。
“您们把他带下去。”
黑面男子一挥手,随意的指了一个御林军侍卫,让他将昏迷不醒的孟宇坤带下。刚刚还面色凝重的御林军面神色一松,皆是跟在那人之后纷纷离开。
曲公公咬着牙,从袖下撕下一块布条来包扎自己的伤口。黑面男子走至曲公公面前蹲下,突然将头盔摘下。
从始至终,曲公公都在低头包扎。丝毫没有注意到,那黑面男子对他受伤的手露出了笑容。他咧着嘴,笑的露出了牙龈,“师兄,好久不见啊。”
曲公公包扎的动作突然一顿,心中瞬间知晓了男子的身份,“白简。”
白简坐在曲公公面前,双腿盘起,“十几年没见,师兄您真是越来越老了,完全看不出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白简伸手拽去曲公公手中的布条,亲自替曲公公包扎,“师弟在姜国的十几年里,可是没少打听你的消息啊。你说师兄,当年师傅要知道自己的徒弟会成为阉人,他还会把那本医谱给你么?”
白简替曲公公包扎的手猛然用力,将布条勒的死紧。
曲公公面色一变,“当年我家族的事情,师傅一早就知道。师傅之所以会将医谱传与我,是因为我的医术因为我愿意为任何人治病,而你,只愿意与达官贵人结交。”
这一次,神色变的极差的,是白简。
他一脚将曲公公踹倒,神色愤愤的拽着曲公公的衣襟将他拉进自己的面前,“那又如何,就算没有医谱,你也照样是我的手下败将!”
“我告诉你,方面是那人没有眼光!我跟了姜国太子,荣华富贵什么没有?曲衡,你输了,我告诉你,你输了。你,注定就只能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白简抽出腰间的软剑,剑峰直指曲公公。曲公公认命的闭上眼睛,毫无畏惧的迎上白简的长剑。他活了一把年纪了,活到现在,他早就把生死抛到脑后了,只是,到头来,他也没有完成祖辈交下来的任务。
太子殿下,守护皇家的任务,只能靠你自己了。
白简手起剑落,长剑白进红出。
“白简,你做的不错。”
阿古力从屋外走进,探手在曲公公的鼻尖摸了摸。确认那个男子已经死后,阿古力颇是满意,“那接下来,就要靠你了,你在你师兄身边埋伏了多年,应该是将他学的十足像了。”
阿古力将一个面具放在白简的手里,继续对白简允诺道,“如果事成,我定将那本医谱双手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