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爱

整整三天,他们真的没有踏出房门一步,任疏狂甚至把所有的手机都关掉,来之前他就已经通告过肖庭诚他们,不要妄想这几日会联系到自己,天大的事情发生也让他们自己处理。

邹盼舒尝到了自己提议的后果,第一天还好他的体力早已今非昔比,能够与任疏狂比拼了个不相上下,第二天就已经频频告饶,第三天也只能无奈又羡慕地凝视着尤不知疲倦在自己身上不肯下来的人。

尽管任疏狂已经很是温柔地做足前.戏,也扛不住他野兽一般的进攻,直到离去日的早晨他都觉得没有补回这些分别时间的百分之一,意犹未尽却也停了下来,把人困在双臂中间,下巴颏摩挲着邹盼舒的头顶,看他蓄起来有点长的发,双眸快速地闪过什么。

“柏子竞没有去美国参展?启光呢?”任疏狂放过他的头发,摩挲起他掌中的茧子问。

“你不问我都忘记了。嘶……”邹盼舒就想要抬头说话,一下牵扯到私密处,脸皱成一团,被捏着的手掌不由用力推了一把任疏狂的胸膛。

“忘记什么?”任疏狂双眼含笑,分明是知道他忘记了什么,复又抓起从自己手心跑掉的手。

“忘记告诉子竞你来了,你都没有和他打过招呼。启光回去了,好像发生什么事情匆忙走了,原先他不准备走的,还说我们四个到附近城市去玩一下。”邹盼舒此刻才想起来两人真是忘形过头,连朋友都丢下了,不由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都是他引诱了自己。

对于柏子竞这个老师,邹盼舒的心里也很复杂,刚开始是很严谨地遵守着尊师重教的礼仪,可是不停被启光调戏,柏子竞也不在意这些,甚至也没说要灌上师徒名义,对外用不用这个名义他都随邹盼舒的意愿,因此后来慢慢就习惯与他们的朋友圈一样叫他子竞。

在旅途中,不仅是柏子竞一个人教他,就连同去的共五个顶级摄影师几乎个个都有传授绝招给他,这些人传授都是各有特色,并不是一味灌输理论,往往都是传递一种精神,一种意境,让他大大开了眼界,并且从中摸索出自己的风格,随着旅行的地方越来越多,他的风格已经趋向稳定,不少作品开始在业界崭露头角,这一次还是柏子竞压着他的作品,让他参与下一年的各大赛事,不然此时估计他和任疏狂就是在美国碰面了。

“怎么办?时间都来不及和他道别了吧?我这个样子不要出去见人。”邹盼舒从对面书桌边的落地镜上看到自己延绵到脖子的印记,再看看任疏狂身上只有少数地方有,衣服一穿什么都看不到了,不免羞恼起来。

“我又不是来看他,不用管他。要不,给你咬一口。”任疏狂探出脖子伸到他嘴边,眼神落在自己留下的印记上,变得深沉起来。

邹盼舒一把推开,脚踹了他一下,回去后他就要到公司上班,亲近的人肯定知道他来看自己,留这印记回去被人看到,简直比自己身上留下还让邹盼舒觉得不好意思。

任疏狂看他再怎么变,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某些特质还是没变化,不由心情大好,眼看时间不多了,把他抱着不让他动来动去,静静地躺着,一起看向天花板。

他们频繁的通信,该说的要说的话,都已经不知道在信里说过多少回,就连一向不太言语的任疏狂,也每每回复时会多敲很多字,两个人后来干脆共用一个专门的邮箱,两人的信都发往同一个EMAIL,这样更方便两人连着看。

邹盼舒还是老习惯,每到一处只要买得到明信片,他就会买上一打,随手记录一些感言,发往各处,任疏狂把发往德国的和发往永园的汇合在一个大本子上,已经镶嵌了好大一本册子。

窗外是炎热的天气,闷得令人窒息,套房内日夜不停的空调在此刻突然失效似地,空气好像黏稠如热油,两人只能听着彼此一次比一次缓而慢的呼吸。

这次的别离比上一回更让人难以忍受,他们都带着戒指的手十指相交,摩挲在一起,上一回是因为还未经受如此真切的分离之苦,带着莫大的期望和勇气,才能平静的道别;但是今天,前方还有一条长长的岁月河流横亘,需要更大的勇气才能道一声再见。

再见,还有一年又一个月才会再能看到彼此的容颜,比之身后的分别还要长久,比那些厚重的画册承载地页数还要多的离别。

“今天不要出门,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想事情。我一个人去机场,别送。”任疏狂淡淡地命令,有些时候邹盼舒可以扭转自己的想法,有些时候任疏狂也不会妥协。

任疏狂像是汲取了足够的勇气坐起身,就要拉上毯子给邹盼舒盖上。

“别动,等一下,让我拍一张照片。”邹盼舒从天花板转回目光,灵动的双眼带着一丝水气,突然一亮。

他不顾身上的不适爬起来,自己也是全.**身体,任疏狂大半个身体已经跨下床,就那样望着他定住了。

“咔嚓、咔嚓……”邹盼舒浑然不觉,半眯着眼从取景框里摄下任疏狂的身体,半侧着的身体下半正好被毯子盖住,精壮浑厚的胸膛展露无遗,一双铁臂撑着身体,正扭头望着镜头……

待任疏狂回神,咔嚓声已经响过好几次,他宠溺地望着黑乎乎的镜头微微一笑,摇了下头没说话,而是直接站起身抖落毯子就朝着浴室走去……

邹盼舒的手指按不下去了,那一抹微笑直冲心底,那一抹温柔就如璀璨繁星令他沉迷,只是双眼还是透过取景框看着他矫健的身姿从床边漫步走入浴室,身影消失在门内,一阵空调风吹到身上,他才发现自己□,不由脸色绯红放下相机赶忙冲上床盖上毯子,听着哗啦啦的洗澡声出神。

在任疏狂的坚持下,邹盼舒补觉到晚上,饥肠辘辘被饿醒才起床,洗漱后他才走出套房,准备到餐厅吃饭,然后到不远处的广场去走一走。

他才走入餐厅,就看到柏子竞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是吃到一半的晚饭,邹盼舒只犹豫了一下就朝他走过去。

柏子竞听到脚步声转过头,上下扫视了他一番,目光在他的脖子处停留了一秒钟,“他不是说让你今天休息不要出门,还让我不要安排你做事。你怎么不听话?”

这个他两人都知道是任疏狂,邹盼舒只觉得浑身一阵羞臊,要是知道任疏狂这么不避嫌敢开口,他真不会下楼来。只好站在一边咳了一下才坐下,正好侍者过来询问解了他的尴尬。

柏子竞也不过就此一说,等他点了餐就换了话题,开始说起过几天后的行程以及此刻美国那边的现况。

邹盼舒连着几天身体消耗太大,虽然胃口不怎么好还是尽量的多吃东西,好在他还知道要点容易消化的东西,细嚼慢咽把一整份餐都吃完了,其间只默默听着。

他们之间的相处往往就是这样,柏子竞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有些是信息听了就记住,有些是理论和经验听完后自己就去实践。

柏子竞是个从不说废话的人,更不喜欢重复自己的话,所以邹盼舒往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倾听,刚开始他总是会遗漏,还不得不去找启光求解,也是相处了几个月后才开始能够跟上柏子竞的思维。

“这两天就不要工作了,身体第一。”分开前柏子竞又望了一眼他脖子处的红痕,难得皱眉地说要放他两天假。

“知道了。”邹盼舒不敢反驳,只好老实的应了。

此时他已经无比后悔自己心血**跑下楼的举措,当下也没有心情再去广场转悠,赶紧回房,好在呆在房间里也多的是事情可做,可以翻看处理照片,可以写信给任疏狂,才分别不到一天他已经如此思念起那份温暖,可以看看新闻……总之,真不应该跑下楼的。

此次休整,大家都得到了很好的缓冲,又开始精神抖擞地去征服后半的旅程。

有次他们扎了帐篷在一座平原上守日出,凡是在野外过夜都有人巡夜,这一晚轮到邹盼舒和启光守后半夜。

自从启光回了一次美国,整个人好像豁然开朗似地,邹盼舒都不由侧目,原本就是非常个性时尚有范儿的型男,一下变得更耀眼,不管多么脏乱的环境都不能抹去他身上半分魅力。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盼舒。”启光一手拿着简易便携式烟灰缸,一手夹着香烟,看着黑魆魆的天际。

这话没头没尾,邹盼舒疑惑地转头看他,“怎么说这种话?我还没谢你对我的帮助呢。”

“不,你不懂。”启光双眼映射着天际硕大的繁星,仿佛那些星光都被他的双眼吸纳,变得晶亮纯粹,他洒脱地一笑说:“你,你和任疏狂,给了我勇气。这次和子竞环游,我是放逐自己而来,他是要寻回最初的自我,你不一样,你是为了你的未来,你们的未来。”

邹盼舒愕然,还有这样的故事吗?他以为大家都是为了追寻事业的高峰,才会来这样一场堪称危险的旅程,风景是绝美,可安全同样无法绝对保障。

“不明白?”启光看邹盼舒摇头,把吸了一半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盖上烟灰缸的盒子,吧嗒一声扣住了。

他继续扭头望着天际说:“我这次回去,是想和过去做一个告别,逃了这么远都逃不开,我才知道有些事情是需要面对的。不过促使我下决心的还是你,”他转身过来,晶亮的双眼凝视着邹盼舒,“你和任疏狂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他真是幸运,这么早就遇到你,你的勇气鼓舞了我。你可以为了爱一个人舍弃所有,求仁得仁,所以,我也想试试看,这次我回去跟那个伤害过我,而我暗恋了十二年的人告白。你猜,结果怎样?”

邹盼舒刚开始一愣,转而就笑了,看这人得意的样子,肯定是告白成功,很为为他高兴,鼓励地问:“怎样?说说看,我猜不出来。”

启光估计也发觉自己有点傻气,他以前可从未和人谈起过这些,轻声咳了两下整理了衣襟,才慢条斯理装作一点都不在意地说:“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也说……咳咳,说喜欢了我十几年,以前那些事情一解释其实有很多误会在里面,谁都没错,也都错了……”

邹盼舒真是有点不理解了,这都什么性格的两个人,相互暗恋十几年,还能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情,“那你原谅他后,决定接受他重新开始?”

“谁说我原谅他了?虽然没错但是伤害还是造成了,我不会轻易谅解的。”

邹盼舒怎么听这话都有点说不通,不谅解不接受,启光怎么可能这么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对了,他才想起来启光的通讯多起来了,于是随口说了出来。

“谁说我和他通讯了,那是他非要道歉求我原谅……”启光一脸焦急,生怕邹盼舒误会了似地。

他的声音有点响,邹盼舒赶紧伸出手摆了下,他就倏的收了口,才觉出自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羞恼之下甩了烟灰缸就做状要掐住邹盼舒的脖子。

邹盼舒闹不过他,主要是不敢出声生怕吵醒了正在睡觉的众人,也知道这种情况启光是要发泄一下,没别的什么意思,就由他箍了一把,憋了一口气闷红了脸,启光才得意地放手。

“如果有暗恋你的人对你很好,告白了,你会怎么做?比如我们这个团队中的某个人,朝夕相处……”启光轻声问。

这个话题把邹盼舒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种毫无根据的假设,忙摇头严肃地制止他的话,“启光别乱猜测,即使假设也不要在我们这些人之间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启光若有所思闭了口,半响轻轻叹了一口气,神情有点复杂。

邹盼舒心底咯噔了一下,又什么头绪都抓不住,望着夜空仿佛触手可得的繁星,整理了思路说:“很久以前我也不懂爱情是什么,有人对我好我就以为那是爱情,所以我也想要全心全意对别人好,以为这样就能过一生。”

诧异他会认真解释,启光绷紧了夜露下的身体,再次点燃一支香烟,却久久都没有吸上一口。

“后来我发现,爱情不是对彼此掏心掏肺就够的,最重要的一点是给对方一个独立的空间,爱,是一种成全不是束缚,你也知道我爱任疏狂爱得很执着,但我不会去约束他,也不会丢失自己。我觉得这样很好,以后的路很漫长,谁都不知道有什么变化,我们只要认真过好现在的每一天就行。你说呢?”

启光想回答什么,张了张口没说出来,有点颓废地按灭自燃到一半的香烟,才说:“你们都太冷静了。是啊,生活已经太艰难了,何必还要庸人自扰想太多。”

邹盼舒呵呵笑了一下,他还真是没看过启光太过忧郁地样子呢,“所以刚才你的假设没有用,也不合适。我的选择早就已经做下了,不会再有改变,并不是对我好的人,我就要去爱。”

他的语气透着沧桑后的豁达,于千万条路中选定一条独木桥,走上去就从未想过退缩。

突然,他们身后传来轻响,两人吓了一跳忙不迭回头一望,竟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柏子竞就坐在帐篷外抬头凝视着星空,不知是否被他们骚扰到,淡淡地看了这边一眼回帐篷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有点骇然,这柏子竞的行为有时候真不好猜测。

今日的三更就完结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