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没问过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又会是我?”

“你十八岁成人礼那天,我见过你。你像个公主一样高高在上,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想要你。”顾晏时回忆起往事,眼底似闪烁着细碎的星光,眼神中带着几分回味。

但下一秒,这份回味又成了暴戾的指责。

他死死掐住时婳的脖子,一遍又一遍地质问她:“为什么我那么爱你,你永远都不会回头看我一眼?傅司琛他有我对你好吗?为什么你宁可跟他,也不愿意跟我?”

时婳被掐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感觉自己随时处于濒死的边缘。

偏偏她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绳索牢牢绑住,让她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生理性的眼泪如珠串般落下,坠落到顾晏时的掌心。

他像是被烙铁突然烫了一下,突然将手抽开。

重获空气的时婳拼命地张大嘴,努力呼吸着,再开口时,连嗓音都哑了一半。

“我接近傅司琛,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因为想逃开你。你的爱太窒息了,我根本没办法待在你身边。就像现在这样,我随时都有可能死在你手里。”

时婳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晏时的脸色。

察觉到他暂时不会发疯后,她继续说道:

“至于后来,则是因为我无意中查到三年前时家的公司账目,我发现依照当时顾家的力量,很难在短时间内整垮时家的公司。所以,我怀疑傅司琛才是背后的那个推手。我想查清楚这件事,才会一直潜伏在他身边。”

顾晏时冷哼一声:“潜伏?用身体潜伏吗?”

看这情形,分明是半分都不曾信任时婳的说辞。

时婳假装不知,硬着头皮编了下去:“我彻底得罪了你,他逼我当慕天星的替身留在他身边,你觉得……那时候的我有的选吗?”

现在她落到顾晏时的手里,生死都由他说了算。

想要离开这里,必须靠自救或是等待外面的人发现这一切,因此,她只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顾晏时凝眸看着她:“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是。”

顾晏时微一挑眉:“要是我录下你刚才所说的话,发给傅司琛呢?你还是这个说辞吗?”

“是。”时婳咬牙说道,“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对着镜头重新再说一次。”

顾晏时缓缓笑了起来:

“你要是露面,傅司琛岂不是一眼就看出了你被我绑架在这里?而且,指不定还会通过你身处的环境,推测你所在的位置。婳婳,我跟你在一起那么久,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时婳的心头一颤。

下一秒,她勾了勾唇,抬眸看向顾晏时,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顾盼生姿,像是要一眼看破顾晏时的内心。

“你不相信我,可你现在还爱我,不是吗?”

顾晏时看着这一幕,身形倏地一怔。

纵然身形狼狈,偏偏时婳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光是一个眼神的对视,便足以让顾晏时为她失去所有原则和底线。

时婳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顾晏时,承认吧,过了这么多年,不管我怎么伤害你,你依旧是一条爱我的狗!这辈子,你根本就不可能忘掉我!”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顾晏时。

他直接掏出一把枪,扣动扳机对准时婳的脑门:“时婳,你他妈的信不信老子直接杀了你!”

时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定定看向顾晏时:“杀了我?顾晏时,你舍得就让我这么轻易地死了吗?再说,我要是死了,你还活得下去吗?”

顾晏时的前半生都靠她才活着,表面上看,是顾晏时一直压迫着时婳。

但实际上,时婳就是顾晏时的命。

“你非要逼我试不试?”顾晏时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拖着她一路往刑房走去。

亦是在这个时候,时婳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地下室实际上被分成了好几个房间。

离开原来被关押的房间后,她瞬间感觉到了一阵阴冷潮湿的气息朝自己扑面而来。

相比之下,没想到自己方才关押的地方竟还是整座地下室最温暖的所在地。

此时她被顾晏时一路拖着,单薄的衣衫很快让她的四肢变得无比冰冷,纤柔的身体微微颤抖。

她的手指被男人用力扣紧,恶狠狠攥在掌心。

顾晏时将她带到一处最偏远的刑房。

刚一进去,时婳就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冷浸入骨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夹杂着生肉腐朽了的锈味。

顾晏时将她丢在地上,在她耳边低语:“时婳,你给我好好看着!”

头顶灯光乍亮,时婳在睁眼的一刹那,看到姚凤兰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生死不知。

“你对我妈妈到底做了什么?妈!妈……”

时婳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拼命想爬到姚凤兰身边,但顾晏时踩住了捆住她手脚的绳索,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她甚至不敢确定,姚凤兰此时此刻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

时婳的眼泪不断地往下流,很快模糊了视线。

在此之前,她还在期盼着姚凤兰有凌博士的医护团队看管着,想必不会出什么意外。

可现在,现实却给她打了狠狠一巴掌。

前段时间,顾晏时的潜伏就像是提前暗响的警报器,她一心以为只要牵制住骆嘉诚,顾晏时即便再是心有不甘,也不会卷起什么风浪。

可是她错了。

从始至终,顾晏时都是一个不择手段、病态到近乎偏执的人。

想要他收手,谈何容易?

时婳死死看向顾晏时,开口说话时,连声音都在颤抖:

“顾晏时,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你放过我妈妈!你恨的人明明是我,为什么非要针对无辜的人?”

“都到了这个时候,我的小公主还是这么骄傲。就连求人,都是这样高高在上。”

顾晏时冷笑一声,“时婳,我早就说过,下次你再敢跑,我就先打断你妈的腿!现在,我不过是遵守我之前许下的诺言罢了。”

“顾晏时,你这个疯子!”

时婳拼了命地想爬到姚凤兰身边,但两个人的距离明明那么近,时婳却怎么样都无法靠近她。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蔓延全身。

她早该想到的,只要顾晏时不死,她就永无宁日。

连带着她身边的人,都会因此受到牵连。

事实证明,她错得离谱。

要是再让她选择一次,她一定会选择在顾晏时入狱的那一刻起,就带着母亲出国,就此隐姓埋名过一生。

亦或是为母亲安排好一切,跟顾晏时同归于尽。

她不该那么贪心地想要查出当年的真相,也不该那么贪心地期盼着凌博士能治好姚凤兰。

可是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仿若一滩寂静的死水。

泪水不断地从盈满的眼眶中滑落,带着懊悔和不甘,将视线彻底模糊。

顾晏时蹲下身,轻轻抹去她脸上的眼泪,声音低哑地覆在她耳边:“别哭啊,我的乖宝贝,我这么爱你,怎么舍得让你哭呢?”

看到顾晏时靠近的那一刹,时婳看着他的脖颈,眸光中突然轻颤过一瞬细碎的光。

即便手脚被绑住,但牙齿依旧是最坚固的武器。

机会,只在一夕之间。

她微张着唇,像是宣读死神来临前的祷告:“顾晏时,我们同归于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