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幽寒点头,“本来她在娘胎里就是先天不足,又吃不好喝不好,忍饥挨饿都成了家常便饭,日晒雨淋的,身上的精气神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
梅杏南有些惋惜,看样子她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大,“不管怎样,总是大黄先将她咬伤了,还是要负责的,就先照看着她吧!”
“汪~~”大黄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很兴奋。
梅杏南一巴掌拍在它的脑门上,训道:“小臭狗,你看你,第一次出门就给我惹祸!一会我就找条链子赶紧把你栓起来,以后啊,你就自己在家老实呆着吧!”
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晃得更欢了,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主人在说什么。
梅杏南无奈摇了摇头。
回到临时居住的房子里,任未来果然还坐在客厅里,她已经饿得不像样子,梅杏南也饥肠辘辘,先打开那对老夫妻拿来的现成饭菜,不管冷的还是热的,先填饱肚子再说。
贺幽寒还不饿,和梅杏南打了声招呼出去了,再回来时手里已经提着一大捆干柴,很熟练地开始起锅烧水,这项业务他在逍遥岛上帮张婶做饭时就已经轻车熟路,水烧好了就挽起袖子开始打扫卧室里的卫生。
梅杏南在旁边看得频频点头,嗯,这个男朋友还是叫人满意的,至少不是家里酱油瓶子到了都不知道扶的那种。
所以当梅杏南吃完饭后,房间里已经准备好了两大木桶的洗澡水。
氤氲的水蒸气充斥着整个房间,梅杏南将任未来也抱了进来,顺便在心里感叹她实在是太瘦弱了,用手试了试水温,这才将怀里瘦弱的女子放于浴盆,自己则跳进了另一个浴盆里。
梅杏南微微闭上了眼,吃饱喝足后,将自己泡入水中,感受着全身被温暖包裹,心情也跟着放松,所有的疲劳顿时消除。
任未来更是如此,她全身虽然肌肉萎缩,但还可以勉强移动,她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缓缓下滑,想让温水将自己的肩膀也泡到。
“小心点啊!”梅杏南赶紧道。
“放心吧,我自己慢慢移动是可以的。”任未来此时已经说话的底气明显比刚才足了很多。
梅杏南勾了勾唇,道:“先多泡一会,一会我再帮你洗洗身上。”
任未来嗯了一声,举着包着纱布的手,继续小心翼翼的下滑,直到温水将她的半张脸没过,她则躲在水中用嘴吐气,“咕嘟咕嘟”的水泡持续不断地冒了出来。
看着她这孩子气的一幕,梅杏南笑笑,道:“你还挺喜欢玩水的!小心啊,手上的伤不要沾到水哦!”
她说着,从自己水桶的这边游到更靠近任未来的那边,两只胳膊趴在沿上,看任未来玩得很开心,她也跟着笑。
顺手将毛巾浸湿,搭在任未来的头上,“先把头发打湿,一会洗头比较方便。”
任未来很听话,就乖乖泡在水里。
梅杏南想先将她的头顺开,但不知道她上次洗头是什么时候啦,都已经打结成团啦,她只能先用剪刀把太过枯黄的剪掉,然后用小梳子一点一点梳开,打上洗发膏揉出细密的白色沫沫。
梅杏南嫌隔着一个木桶太麻烦,索性自己也跳到对方的木桶。
任未来毕竟身上的污垢多,她泡过的水里也早就是一片脏污,梅杏南倒也没嫌弃。
帮任未来洗过头发后,又开始帮她洗脸,梅杏南害怕香皂沫迷眼睛,就让她先把眼睛闭上,过了好一会,梅杏南才道:“好了,睁开眼睛看看吧!”
当任未来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却出现了一样东西,是梅杏南用手举到她面前的,那是一面镜子,镜子里有一张陌生的面孔,脸色虽然发黄,但却是干干净净,长相也很秀气,就是脸颊太过消瘦,有些细小的划伤。
“好看吗?”梅杏南笑道。
任未来点点头,难以置信中又带着惊喜,对着镜子左瞧瞧右看看,似乎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
看着她这个样子,梅杏南未免心疼,道:“好了,未来,我再替你擦擦身上吧!”
在梅杏南替未来擦洗身体的时候,未来还会不时往镜子的方向瞥一眼。
梅杏南点了点她的鼻子,道:“别再照了,那就是你的样子,一会啊,我把镜子放在你床边,让你抱着睡!保证看个够!”
未来笑了笑,脸上微红,衬得她的气色也好了很多。
清洗过后,任未来那满满一桶水里已经满是污秽,梅杏南便将未来抱进自己之前的浴桶里,脏污褪去,未来身上原本的样子也显现出来,人已经瘦得脱了相,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无数,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被摧残成这副样子,梅杏南看着有些难受。
未来注意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我这个样子吓到你了吧?”
梅杏南回过神,嗔道:“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
未来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梅杏南又顺手添了些热水,自己也跳了进去,刚才就顾着给未来搓澡,自己终于可以好好泡一泡了,忽地想起一事,从旁边端过一个篮子,一把将里面的东西倒进浴桶,道:“我看人家沐浴时都用玫瑰花瓣,可这里植被实在太少了,只找到一些野花,咱们就东施效颦,只希望到时候别招来一群蜜蜂就好!哈哈哈!”
未来好奇的看着那些花瓣浮在水面,伸出手来慢慢拨弄着,抬头看向梅杏南道:“杏南,你刚才说的东......什么笑的,是什么意思啊?”
梅杏南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她什么意思,耐心解释:“东施效颦,一个四字成语,就是指胡乱模仿,效果还不怎么好的意思,就像咱们现在,用杂乱的野花瓣代替又香又好看的玫瑰一样!”
任未来点头,眼睛里闪闪发光。
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一起坐在浴桶里,不时拨动水花,轻松惬意,话也不知不觉多了起来。
“未来,你还有什么亲人吗?”梅杏南一边帮她修剪指甲,一边闲聊。
未来犹豫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应该是有的,但其实也和没有差不多。”
“怎么讲?”梅杏南道。
未来想了想,道:“额,要怎么说呢...我出生时,全身就是无力的,连哭声都很小,后来有人说我不是个不吉利的人,父亲又嫌弃我是个女孩,怕我拖累家里,就想把我扔了,母亲舍不得,但也拗不过父亲,没办法,只能带着我来到这个小镇,然后就住了下来,我十二岁的时候母亲死了,但父亲应该还在的,嗯...但我又不知道他在哪,所以,有和没有也差不多。”
“你十二岁你母亲就去世了?”梅杏南惊讶。
“是啊。”未来有些怅然,“小时候,娘亲就想你现在这样,一边给我剪指甲,一边和我说话,对了,你知道我的名字是谁取的吗?”
梅杏南疑惑地看着她。
未来的笑容温柔恬淡,眼中有了一丝回忆,好像在和梅杏南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是我娘给我取的,娘也没读过几天书,不会像那些读书人一样起好听的名字,就干脆叫我未来,你会不会觉得很讽刺?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未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