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从不哄人,也就哄过祝温卿这一个人。◎

祝温卿摆脱掉跟着她的人, 一路小跑绕到叶池夏所在的亭子里。

“卿卿,你真的要成亲?”

这消息太猝不及防了。

就算对方是上京世子, 可是不对诶。

这不像祝温卿的风格。

祝温卿苦笑, 连忙追问:“你有没有阿苏苏的消息?”

叶池夏迷糊拍了下脑袋,她差点忘了正事。

“这是阿苏苏托我给你的信。”

祝温卿连忙接过信,一口气读下来, 她目光凝缩住。

“卿卿,你怎么了?”叶池夏看见祝温卿的表情一下就沉下去, 严肃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

信里, 姜肃杨说他出了上京城就一直遭人暗杀, 中间摆脱了一拨又一拨人。

后来追踪行迹,他发现所派来的杀人是来这江浙一带,可是他家在江浙势力颇深,根本查不到是何人所为。

不久之后,一次阴雨天,他再次遭遇不测。

这次,双方拼的你死我活, 姜肃杨艰难捡回来一条命,但也是这次, 他终于查到蛛丝马迹。

他寻着这线索,查到上京, 进而查到司桁头上。

原来阿苏苏在上京时遭遇的刺杀就是司桁所为。

原来她俩都在互相欺瞒。

司桁自始至终,就没有想留姜肃杨一命。

若非姜家在江湖势力深厚,姜肃杨怕早就命丧黄泉。

“卿卿, 我与六月十八来接你, 救你与火海之中。”

信的最后一句话, 带着血。

而六月十八, 刚好是她与司桁成亲之日。

祝温卿读完信,眼睛狠狠闭上。

她与司桁还真是孽缘!

“卿卿,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呀!”叶池夏见祝温卿这般,声调更加捉急起来。

祝温卿缓缓睁开眼睛,摇了下头。

“没事。”

“后日是我成亲之日,夏夏,你就不要来了。”

血雨腥风地,来了只是徒增危险。

叶池夏恼起来:“你成亲为何不让我来!”

她们是最好的姐妹诶!

“阿卿,你是不是在上京有别的狗,就不要我了!”

祝温卿无奈笑着,她该怎么解释,可是她不想解释,这些事,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对了。”叶池夏又想起一件事,从怀里掏出另外一封信,“这也是阿苏苏让我给你的。”

叶池夏小心嘀咕着:“你俩搞什么,信还要分开写。”

祝温卿打开另外一封信。

信里内容让她更是心惊。

党权之争,牵扯到镇国公,五皇子有意联络镇国公,岂料太子一党直接下手,以乱臣贼子的名义将镇国公压入天牢,而抓拿镇国公的就是司桁!

祝温卿缓不过来,叶池夏见状,上前想要抱她,周围出现人群嘈乱之声。

“快找!世子妃不见了!”

“好端端地世子妃怎么不见了!”

“真晦气,好端端的比赛变成这样!”

整个陇西所有的将士都出动了,一下,整个陇西都灯火通明,不明所以的百姓还以为城池要失陷。

世子妃?

“ 卿卿,他们是不是在找你?”

“ 夏夏,你快走,我得回去!”

她了解司桁,如果她现在不回去,司桁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 夏夏,记住,今晚你没有见过我!”

祝温卿将信全部撕碎,扔在河道下流,之后不顾叶池夏的阻拦,朝原先的亭子跑回去,

高台上,司桁脸色铁青,陇西新派来的左太守不断拿着手绢擦着汗。

司世子这时怎么在陇西!

不是在上京看守镇国公吗?

“ 世子,世子妃她怕一时对什么感兴趣,走散了,属下已经派人去找,还望世子莫急。”

司桁冷冷一哼,他根本就不想听这些废话。

左太守的女儿左柔儿在知道司桁是世子时,眼睛更是没有从司桁身上挪开,心里嫉妒不断上升。

究竟是谁是他的夫人!

左柔儿脑海里浮现出祝温卿的身影,随后又讥笑了下,那个女人不过就是有些姿色罢了,她和她相比,也不差在哪里。

左柔儿心里骄傲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柔柔安慰:“世子别急,先喝口茶吧。”

姑娘笑的柔媚风情,穿着一袭薄衫,让看台下的男子移不开目光。

司桁未理,目光一点都没有分开左柔儿。

左柔儿端着茶端来一会,胳膊有些酸,想让司桁接,又开了一遍口:“ 世子?”

声调比刚才还要娇媚。

司桁依旧未理。

但茶已经递出去,如若司桁不应,她就得一直举着这杯茶。

时间越来越长,左柔儿坚持不住,眼神可怜哀哀看向司桁。

寻常男子见美人这样,早就抱进怀里哄了,可司桁就像没看见。

左柔儿哥哥左景瑞见妹妹吃瘪,出口解围:“ 世子看来还不口渴,你还不茶端下去。”

左柔儿还是有期许看向司桁,司桁根本不理。

她无奈,准备将茶撤下去的时候,灵机一动,脚站不稳,就往司桁身上扑,她想若是司桁还是不动,她一定可以扑到司桁身上,岂料,司桁身子动了,她直接扑在地上。

这一下实打实地,摔地她细胳膊细腿直接肿起来。

“ 要是我家夫人也这样站不稳就好了。”

左柔儿一开始还以为司桁在夸奖她,脸上刚好露出笑来,一个侍卫走过来。

“世子,夫人回来了。”

司桁拉着的脸终于缓和下,他朝东看去。

他就知道这群废物找不到人,还得是他自己的人去找。

所有人看着缓缓出现在看台之上的祝温卿,脸色一变,尤其左柔儿脸色变得最难看。

居然是她!

“你去哪了?”司桁走过去,问她。

祝温卿笑地很甜,将藏在背后的玉兰花拿出来:“看见阿桁拿了第一名,想给阿桁庆祝,看见树上白玉兰开成正好,想来送你。”

司桁脸看见那玉兰花,阴戾、暴躁、狠辣等所有的坏情绪都散去。

他接过玉兰花,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祝温卿点点头。

司桁心里的喜悦掩饰不住,直接低头亲了下她的唇瓣,祝温卿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左柔儿羡慕地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卿卿,我还以为你又跑了,用同样的骗术。”

司桁目光灼灼,祝温卿聪慧地顿悟司桁这话是何意。

她说她喜欢看那些龙舟比赛的少年人身上的意气风发,他也去参加比赛,可当他夺冠后,却看不见她人,就像她说喜欢桃花簪,他费尽心思去取桃花簪,结果取回来却发现她走了。

他以为自己又骗了她。

难怪他发这么大火。

祝温卿安抚性地拉住司桁的手:“我就是给你去摘花了。”

“大男人要什么花。”司桁嘴硬道。

祝温卿轻轻“哦”一声,伸手去夺司桁手上的玉兰花。

“不要就给我。”

“不行,你给了我就是我的!”司桁霸道地将花护在身后,祝温卿拉扯出无奈的一个笑来。

“既然我回来了,是不是该回家了?”祝温卿看了眼司桁身后的人。

以前的太守换人了?

祝温卿疑惑着,随后就想明白了。

去年他们党权之争就开始了吧,不然不会在去年换人。

这样外祖父出事,就孤立无援。

好一招釜底抽薪。

祝温卿越想,心里越悲凉。

司桁瞧出祝温卿不开心,手附在她的唇角,拉出一个笑容来:“卿卿,你要是在苦着脸,我就继续亲你。”

那可不敢!

这么多人看着呢!

祝温卿不喜人多,目光在跌坐在地上的左柔儿身上停留了一瞬,就收回目光。

“我们走吧。”

司桁点头。

司桁将派出去的人全部召回来,带着祝温卿就要走时,左柔儿被丫鬟扶起来,急忙喊到:“那玉兰花长得高,世子妃一人怎能轻易摘得,若非有高大男子相助,怕…….”

听到这话,祝温卿眉头皱起来,像来好脾气的她目光也露出凶意来。

者女人说话太过露骨,就是在表明祝温卿去勾搭野男人了。

司桁听到“高大男子”时想到姜肃杨,此刻,秦敬礼被朝廷之事烦着脱不了身,而姜肃杨,他几次派出杀手,都能被他躲避。

姜肃杨也来陇西了?

他与卿卿可有相见?

司桁疑心病重,目光重新回到玉兰花上。

祝温卿叹口气,面露难色,委屈道:“你不信我?”

祝温卿未等司桁回话,直接撩开衣袖,白嫩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一看就是从哪里跌下来摔得。

“这下你信了吧?”

司桁看清那些伤痕,心就疼起来。

他立刻哄姑娘,姑娘瞪了眼左柔儿,失望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跑。

司桁立刻去追。

祝温卿跑地很快,司桁着急直接用了轻功越到她跟前,她转头就要往别的地方跑,司桁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将她往怀里拉。

拉入怀里后,祝温卿还在反抗,司桁默默承受。

“卿卿,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气了。”

少年从不哄人,也就哄过祝温卿这一个人。

祝温卿傲慢地仰头,司桁要与她对视,她就别开目光,就是不看司桁。

司桁几番下来,强势与祝温卿对视上。

可他还没有开口,姑娘就先声夺人:“咱俩根本谁都不信谁!老是互相骗!老人常说夫妇一体,咱俩骗来骗去,如何成为夫妻!”

祝温卿质问着,语气却是娇滴滴地,一下就拿捏住司桁。

“老是互相骗”这五个字在司桁脑海里拆成多重意思,卿卿是知道什么了吗?

知道姜肃杨是他所为?还是知道镇国公的事情?亦或者是别的事情?

他凝着祝温卿眼睛,企图从祝温卿眼睛里看出什么来。

但祝温卿干干净净,清澈见底,他看不见隐藏在里面的深意。

“卿卿,我只是太在意你了,我受不了一点你离开我,我尝试过一次你离开我,我再也禁受不住第二次。”

男人答非所问,说的委委屈屈,好似祝温卿就是一个负心汉。

祝温卿眼睛睁地大,凝着司桁。

二人就这样互相看着。

明明各自都知道对方有事情瞒着她,但司桁还是偏偏要逆天而行,要将她与他捆绑在一起。

祝温卿瞧出司桁的魄力,瞧出就算她不爱他,他也要他们在一起的决心。

“我不喜欢那姑娘。”祝温卿别过脑袋说。

她很少主动说不喜欢。

“但是你也别取她性命,新婚前见血不好。”

司桁的杀意在听到祝温卿后半句敛去很多。

“好。”司桁应下。

当天夜里,左柔儿大发脾气,将屋内能摔的东西都摔碎了。

她身为太守的女儿,像来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司桁是这么多年她唯一瞧上的男子!

凭什么会被那种女人占位己有!

“小姐,查清楚了。”丫鬟急匆匆跑进来。

左柔儿抓着丫鬟衣领问:“她是谁?”

“镇国公的外孙女,当今翰林院学士祝乘的嫡长女!”

左柔儿听到这里,锐气就被挫去一大半。

“还是宁安郡主!”

“听说,入读国子监时,科科甲等,结业时成绩斐然,上京好多夫人都想她当儿媳。”

那是她追赶不上的程度。

她想起司桁冷冷看她的眼神,心里后知后觉害怕起来。

正茫然时,几个黑衣人破窗而进。

她还没来得及喊,双腿被人打断,嘴巴硬生生被针线缝住。

翌日,祝温卿听闻这个消息,看向在指挥众人摆放牌匾的司桁。

司桁像是知道祝温卿在看她,扭头看她。

两人对视,听着那些传闻,瞬间就心知肚明。

对视一会,司桁冲着她笑,又去指挥别的事。

是司桁干的!

司桁没有否认。

司桁近来似乎不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

祝温卿看着对什么都很上心的司桁。

心微微沉下去。

陇西所有人都知道,从上京来了位贵公子,就为了娶一姑娘。

此刻,距离她成亲还有十二个时辰。

也是最后的十二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