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何不进来说话？”
司马畊蓦地启口开腔，令罗未眠与抬腿的鸒夫顿住了脚步。
鸒夫内心矛盾，想随罗未眠出去，又深知自己如今摇摆不定，且偏执，钻了牛角尖，极容易受到影响，愿留在这边。
毕竟知根知底的人让他更有安全感。
可这雅间里有狠心要几个小姑娘命的老头儿，他同司马畊一样，不忍无辜牵连。
试探中些许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使得罗未眠不敢往里再看。
“怕是多有不便。”
哪怕她过来之前，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借着帷帽将屋内人分辨清楚，可切实听到冷硬中透着久违的腔调，罗未眠还是不受控将头低了下去。
“若不然，你去？”
鸒夫往后退步，朝着意图留人的司马畊。
隔着一层薄纱，旁人看不到罗未眠的五官神色，可她若想，完全能将其余人尽收眼底。
“你还不快快回来！”
有人替鸒夫着急，上前扯他，亦担心他有去无回。
过来为罗未眠开门的鸒夫黝黑且魁梧，距离她几步远站着，都能带给她极大的压迫感。
“别动我。”挥退了拽他的人，鸒夫低头问罗未眠，“你想谁过去？”
距离近了，他便能察觉到面纱下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甚至身上还有股子奶香气。
没来由的，鸒夫便更乐意替她说话，尊重她的意愿。
“啊？都行的呀~”
罗未眠没敢迟疑，故作天真忙回了话。
可她心里清楚，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下回顺利出宫指不定何时。
短暂的两息过后，趁着屋内人尚未拒绝，罗未眠豁出去猛地抬头，看向了最中间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
记忆中，太傅家的小叔父是清风霁月般的人物，罗朝少有的美男子之一！
曾经有多家娇娥因争同他讲句话而撕破脸皮闹笑话，前世再没见过太傅后，连带着小叔父这样的人也没了踪影，罗未眠此时异常兴奋、激动。
“既如此，那便我来吧。”
说不上怎么回事，从不在陌生人跟前露面的司马畊起身，朝着门口走了过来。
“允……”
白发苍苍的老者满目担忧，第二个字未出口，燕轻朝着他横扫了一眼，老者当即闭了嘴。
险些暴露了！
该打。
等司马畊同罗未眠离开，白发苍苍的老头儿也实实在在用力拍了嘴巴下。
疏忽了，情急之下竟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
“行了，他也看不见。”
鸒夫被换，大咧咧找了个凳子坐下，自顾给自己倒了茶水解渴。
老者气急，“小儿休得放肆！”
俩都是有脾气的，别着各自那股劲儿，谁也不服气谁。
“你还不快去跟着？”
训完了鸒夫，老头儿又朝着燕轻不悦道。
燕轻不敢轻举妄动，他主子离开时，示意他不准跟了。
他不敢忤逆。
鸒夫淡笑道，“一个丫头片子，还能拿他如何？”
若罗未眠反应过来，她会发现这位黝黑魁梧的大汉不是罗朝人，亦不是羡国百姓。他的五官要更加棱角分明些，有着异域风情的味道。
故而，旁人多少都敬着司马畊，鸒夫却只拿他当同龄人看待。
隔壁雅间内，只留罗未眠与司马畊二人。
如朝在外守门，如夕则下楼回了马车上。
去敲隔壁雅间门之前说好了的，如夕是留的后路，要时刻准备应对意外。
不想，司马畊入了雅间之后，没坐多久便自顾走向了窗口，说出了实情。
“你并不信任她们吧。”
不是疑问句，而是单纯叙述一件事。
司马畊话音不高，哪怕是站在门外的如朝也听不到。
不待她震惊，司马畊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坦然淡笑道：“你让我觉得似曾相识，我便不同你绕弯子了，小姑娘，有话你便直说了吧。”
身量那般瘦小，随便两根手指头都能轻易捏断她脖子。司马畊如今三十又一，当真不好欺负小姑娘。
那股熟悉感中透漏着生死看淡的孤寂，罗未眠盯着戴着面具的人，“倘若这个时候我说没有听到你们的对话，定是无人肯信的。”
司马畊仍旧盯着外面，索性侧身坐到了窗台上，一腿弯起，嘴角挂着淡然轻笑。
他许久没有这样放松了，自从突逢变故，他再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再没有如此闲适过。
“嗯，还算不笨。”
他回的漫不经心，却没有不耐烦。
罗未眠好似察觉到了他的善意，靠近他保证道：“我绝对不会将今日所听到的事情讲出去，并且我也没有听到几句。”
这时，司马畊扭头看向了她，“知道什么最让人放心吗？”
保证没用，老头儿其实说的对，做大事者，岂能因小失大？
“说不出话的人，做不出任何表达的才最叫人安心。”
将‘死人’讲得如此委婉，罗未眠心底‘咯噔’一沉，想着必是她认错了。
太傅家的小叔父怎么会如此不拿人命当回事呢？
那人可是每次她去都会想着法子给她弄好吃美味好玩物件儿的小叔父呀！
在她晃神之际，司马畊将腿放下，坐在窗台上与罗未眠面对面，“想让我放过你可以。”
罗未眠呼吸一紧，“你要提条件？”
眉眼含笑，司马畊等着她自己权衡利弊。
既是条件，定是苛刻的。
未知的猜测最是磨人心。
如果拒绝，有可能会变成‘死人’。哪怕看着眼前人并不可怕，可不代表他就是安全的。
“你要提什么要求？”
罗未眠紧绷着小脸问着眼前人。
司马畊双手压在窗台上，“对你来说不难，只看你肯不肯。”
思索片刻，罗未眠一板一眼道：“那我要先听你说了再做决定。”
司马畊摇头，“答应便是答应，不答应便不答应，没有中间选择。”
“不答应便不放过吗？”
罗未眠脱口而出的问题，惹得司马畊露出了最真实的笑意，“是，不答应后果自负。”
罗未眠犹豫再三，脸色变了再变，像豁出去看他面容时那样，索性摊开了告诉他：“不瞒你说，我也觉得与你似曾相识，只是我大概是认错了人，你不是我以为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