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台州物语
台州也是江南水乡,水穿城过,城在水上。城里城外也都是“河网密布、港汊交纵”,水乡风韵,一点也不亚于有人间小天堂之称的苏州、杭州的;自古当地就有“走遍苏杭、不如温黄”之说的。嗯,这个说法,大有浙南人自家“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我大苏杭人,听到后,从来就是轻轻一笑,一脸不屑的。
台州素以佛宗道源,享誉海内外,他是佛教天台宗和道教南宗的发祥地;“鞋儿破、帽儿破”的大名鼎鼎的“活佛济公”,就是此方人士。天台山以其深邃的文化内涵,孕育出了博大精深的“和合文化”。
嗯,台州风月,也是浙江“七山一水两分田”的缩影,是山、海、水和谐的生态福地;是个你来了,就舍不得走的一个梦想之乡。
按理说,这台州也是个人杰地灵、人才辈出的地方,应该名气更大一点,才合乎常理;也许,它是被夹在中间了,这一左一右的宁波和温州的名气太大了汕;所以,一直让他的存在感比较低,外省外乡,知道的人不多;实际上,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一直就是个人文荟萃、民间富庶的江南鱼米之乡。
坏哥的第九师,把新兵的训练大营,放在了台州;后来,钱新之又把厦门巡防支队和江西巡防支队的训练营,也放在了台州。一下子,搞得台州像个大军营;小小台州府城,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市面上马上就热闹了;嗯,军队大把大把地花银子,也迅速让台州市面,活跃起来;尤其是,不几天后,四处商人闻风而至;贩来沪上新鲜玩意儿,买走各色山货;更让台州,在长毛跑路一两个月之后,就开始恢复了勃勃生机。
在和大舅兄方子箴,把一些原则的事情,沟通了之后;浙江秋季战役,就进入了真正的扫尾、收官阶段。杨孟晗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领着司令部的一干人,前出来到台州;准备靠近前线一点后,召开一次专题扩大会议;把前线防守的事宜,在好好听一听前线指挥官的呼声之后;细心地调整到位,布置妥当,才可以放心地打道回府。
嗯,这说着话,十月就没剩几天了;最快也是十一月上旬,才能回去了;嗯,冬月一完,就是腊月了,说着话这就又要过年了汕。呵呵,又是一年春来去啊!
杨孟晗一行人到台州后,陈睿霆也从温州赶过来,方子夔从衢州赶过来,童虞山也从处州过来了;大家都接到司令部翁羡林的通知,聚到台州,就对八闽之地的胡以晃、罗大纲部的防务事宜,准备开一个专题研讨会议。出席会议的,除总部长官外,参加会议的有凌幼樵、陈睿霆、方子夔、蓝仁鸿、钱艾芜、童虞山、杨孟怀、钱新之、张遇春张山樵等人。
会议一开始,各部都分别汇报了部队的编练进展后;参谋长阿尔贝.皮埃尔,向各部传达了总部的布防安排。第七师驻处州、第八师驻温州、第九师驻台州,以上三个师组成卫国军第一军,主要负责对八闽之地的陆上防守。浙江巡防支队张山樵部,也配属给第一军;它的功能,主要是清剿浙西、浙南残余的灰色势力,尽快让浙省中西部的社会治安,走上正常的轨道。
本土舰队因为福建方面的防务,日常战备巡逻重心,转移到了台湾海峡。
凌幼樵:陆战师的升编工作,已经接近完成;该师下属两旅,钱艾芜上校任代理师长;他本人带着师部直属部队和一个旅,负责防守八闽之地的东部沿海,另一个旅在原驻地驻防。其中,师部加一个主力团,驻守厦门,另一个主力团随旅部驻平潭岛。嗯,龚逸夫、丁淑原两位老先生,在研制大型全钢舰的同时,也顺手造了一批五百吨至一千吨级的近海巡逻艇;嗯,这个舰型推出后,又便宜又实用,不但国内喜欢,外卖最受欢迎;嗯,连朝鲜都买走了两艘,总共都卖出去十几艘了;本土舰队已经配属了四艘,在台湾海峡海域,基本上可以把八闽沿海的走私贩私,给控制住了。
呵呵,龚逸夫、丁淑原两位老先生,已经不满足于两三百吨的小豺狗了,也版本升级了,开始玩个头大点的,貌似也快一点的小猎豹了汕。
阿尔贝.皮埃尔:为了加强对沿海的控制,按照总部统一安排,新编的厦门巡防支队,要暂时配属给陆战师。嗯,钱新之部长,你给大家,说一下你们巡防纵队,对各支队的人事安排与调整的思路。
钱新之:各位长官,巡防纵队成立时间较短,军官队伍也不齐整;稍微像样一点的,也就这么几杆枪。我和凌蔚樵司令,来回沟通了几次,初步是这个构思;之前,已经上报总部的有,让周盛波任新编台湾支队代理支队长,让吴毓兰任新编厦门支队代理支队长,让李鹤章任江西支队代理支队长。嗯,另外,也拟议,让刘铭传代理胶东支队支队长,凌蔚樵不再兼任;张树珊接任江苏巡防支队代理支队长,本人也不再兼任。
杨孟晗看了看袁翔甫,示意听听他是什么意见。
袁翔甫笑笑地说:巡防纵队那边,也就这么几块砖,搬来搬去的;我也看过他们的方案,眼下也只能这样了,没有太好的其他办法。嗯,今年在浙江,倒是涌现出一批好苗子;年后,都送到军官班培训。也许,明年以后,巡防纵队的军官,就没那么短缺了。
嗯,袁翔甫内心,对浙江的读书人,还是有期望的、有偏爱的嘛,呵呵......
杨孟晗:要是这样,就快点让周盛波、李鹤章、吴毓兰他们,快点交接后,赶过来赴任。嗯,尤其是吴毓兰、李鹤章,要快点过来台州,接收新兵,开赴防区上岗就位;嗯,他们将来的任务,可不轻松唉。呵呵,周盛波那边,从时间跨度上讲,以后可能更不轻松的;台东山地里的生番,也没那么好搞的;或许,十年八年的,都消停不了。
阿尔贝.皮埃尔:蓝仁鸿的第五师移驻衢州,主要防守方向,是江西广信府(上饶)的太平军;李鹤章部江西巡防支队,作为配属部队;嗯,他们还有一个次要辅助任务,就是兼顾江山县,防守仙霞古道福建方向的罗大纲部之动向。第四师方子夔部回到徽州,狼山镇标为配属部队随之驻防。第三师南下支队与寿春镇标,回防原驻地,安徽巡防支队张树声部也回防庐州府。
兵力部属,经过这样一番调整之后;实际上对福建那边,短时间内,就是以防守围困为主了;卫国军的进攻指针,已经开始悄悄转向;就等着明年秋天,剑指江西,把长毛彻底赶出两江了。
方子箴成为署理闽浙总督后,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福建;尤其是,他心里知道,明年,卫国军的战略目标是江西省。按照杨孟晗一贯用兵的稳健风格,进攻方向永远只有一个;是不会主动同时对福建,派出重兵出击的;不会两只拳头,同时伸出去打人的。除非胡以晃、罗大纲他们不识像,在卫国军进攻江西时,主动跳出来捣乱,想做出一些,牵制性战术动作。
也是刚刚不久之前,才去掉署理两个字的浙江布政使陈润淼大先生,因为新任巡抚吴健彰大人的佛系做派,他自然而然地,成了浙江官场事务,主要的操心人和操盘手;整天也是忙得团团转的,脚下生风、脚打后脑勺的。
润淼大先生,本身也是个很勤奋,也是个事必躬亲的人。从各地光复之初,他都挨家挨户走下去察看灾情了;到现在为止,一遍还没有巡视完呐。但在各地亲自走一走、看一看、访一访,对各地受到这一场兵灾的影响与破坏程度,具体损失情况,心底有了一个直观的、细致的了解。
他这一下半下,也回不到省城杭州去;回家过年,估计也不会太早;听说,杨孟晗过台州了,转到处州的他,也顺腿和童虞山一起,过来一趟;有些事,他也想跟杨孟晗聊聊。
当初,是杨三郎把他从江宁忽悠出来,到沪上的;这一场造化,连润淼大先生,虽然都是不惑之年了,应该有足够的定力了;可是,他还是觉得,如同梦境一般的,有那么点不真实的感觉;又时,觉得像是踩在棉花上,头重脚轻的,心里老觉得不大靠谱,不那么踏实。
嗯,原因嘛,还是官升得太快了,自己都有些适应不了;换谁也觉得,像是梦游似的,有些恍恍惚惚的!
早先,他从定远老家出来,给刚刚升迁到任的江宁布政使杨安卿做幕僚;当时的想法,其实跟后面晚些时候出来的方子詹他们,心里期望是差不多的;也就指着能混个七品知县,就已经很开心了;老了老了,能混个知州、知府之类的职衔,致仕荣养,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没想到,这才几年功夫啊,地位像坐上大火箭了似的,直线上升;现在已经是,令人仰望、高高在上的从二品布政使了,真真是个人物了。吴健彰老大人,干一届,肯定就是要致仕的;顺理成章的,就是他接过巡抚大位,位列封疆了。嗯,自己这几年,仕途顺利得,真真是劈波斩浪、一帆风顺,一年三迁的呀;中了进士、当过翰林的钟芳堂兄(陈润森),他升官也已经不算慢了;自家升官,貌似比他这根正苗红的翰林进士,还要快当些;嗯,这也太冒尖了,有点夸张了汕,这怎么可以嘞。
润淼从舅来了,杨孟晗肯定要跟他好好单独聊聊的;也相互交换一些看法,听一听他对一些事情的想法。还有,润淼从舅大老远跑过来,说不定,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呐。
润淼从舅:幼鸣,按理来说,在编练新式巡防支队以后;浙江的绿营,我们也准备,比照江苏、安徽,通通予以裁减了。这样,好腾出军费来,支持卫国军,把卫国军做大做强;嗯,江苏、安徽今年的收成,就很一般;光靠上海一地税赋支应,他们压力还是很大的。可是,我听到风声,军机大臣、协办大学士、户部满尚书费莫·文庆,上书朝庭;言卫国军势大难制,非朝庭之福。奏折中建言,一是杨家父子,当有一人调离两江;二是卫国军必须拆解,分调各处驻防,不可再进一步做大了。
呵呵,从舅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这个消息,有点劲爆!呃,老父亲那边的来信,怎么一个字儿都没提涅?
不过,这也没什么新鲜的;就是历史上,对付湘军的老套路汕!
好像旗人戏法,翻来覆去,也就这几招;嗯,不在乎你识破不识破,俺们就靠这祖传的三板斧,一招鲜、吃遍天!
杨孟晗摸摸鼻子:呵呵,从舅,该来的就一定会来的;这一次,说不定他们,恐怕是真急眼了;如若不然,这磨子还没卸呐,都等不及了,要把驴子先杀了再说了,是吧?
润淼从舅:旗人对汉官的提防,由来已久,根深蒂固的;嗯,也不是今朝今世才有;打我大清立国,就一直是这样事。只不过,以前,从没这么吃相难看的,这么顾头不顾腚的。嗯,当然,也许,还有一个可能,费莫·文庆他这样的做法,也是为了转移大家的视线,不让大家老盯着他们家的老三费莫.文俊,天天上折子弹劾汕。嗯,从骨子里,老费莫家,还是有点心高气傲、睥睨众生的;把杨家当成了软柿子,没太把定远杨家当回事;这一次,又想拿杨家作伐,来个围魏救赵,移花接木。
杨孟晗:从舅,四九城的那帮人,不会以为,只要来一份旨意,我杨家就乖乖地束手就擒了吧?任其鱼肉,任其宰割吧?
润淼从舅一乐:两百年的作威作福下来,他们的自信心,还爆棚着呐;由于犬儒、包衣奴才和带路党的帮忙,我大清旗大爷还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嗯哼,他们已经不习惯,还有人敢不听招呼的了。嗯,恐怕对他们来说,杀驴从来就不是问题;只是,是秀一下智商,等卸磨了,再杀这头累得半死的驴呐;还是体现一下他们的果敢,与高瞻远瞩,防患于未然地,直接先把这头野驴子先杀了,换一条听话的驴子而已。想杀就杀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尔等,还有不服的,还敢炸刺不成?
杨孟晗听明白从舅的话了,心里有数;但也不好马上就作出很过激的反应。
杨孟晗:唔,有日子没给家父写信了,不知道他老人家那边,是什么章程?
润淼从舅看看不动声色的杨孟晗,心中不免又多了几丝赞许。
轻叹一声,说道:这光复浙江,本是大功;喝喝,我大清朝庭,竟然集体沉默、视而不见了。嗯,有功不赏,也赏无可赏;哼哼,令尊不会不明白的,也不会一点不提防的。这费莫·文庆,一向也算老谋深算的,也算有几分眼光的。连他对这事,都没细想,就往外放话了。说明,四九城里的一帮人,嘴上虽然也挂着天天说,国家危难之际,各人要克勤克力,勇挑重担,同舟共济。实际骨子里,大家是没太真着急的,也不真怕的。总是相信,有萨满大神保佑,有犬儒与包衣奴才跟后面紧忽悠、紧维持着,我大清肯定是国运绵长,江山铁桶,再活五百年的。
呵呵,从舅以前,还是蛮传统的、蛮正统的;有点虽距庙堂之远,却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现在,连他的想法,都变了这么多,都看不惯朝庭的做法,替杨孟晗打抱不平了。
嗯,也许,是这些年来,上面对两江的掣肘,他看得多了;也许,是浙江的这一场兵祸,如果不是我大清体制,本是可是预防、避免的,这也是浙江百姓遭了无妄之灾嘛;也许,更是山东的灾难,让他彻底地看到了,四九城那帮旗大爷的丑陋与恶心。也许,还有不少事,他还没有说出口了,呵呵......
杨孟晗:从舅,既然他不仁,我就不义;大不了,再掐断了天津的粮饷,让四九城那帮长白山人,明天就直脖子喝西北风去。
润淼从舅:嗯,幼鸣,眼下这个倒不着急,现在恐怕都用不上这招的。我听说,秦日纲正领兵猛攻荆州呐;一旦荆州有失,太平军顺势南下常德;三湘又会是遍地烽火。他们那还有闲工夫,那还顾得上炮制杨家哟?嗯,过几天你回去了,过年时,令尊回家,他心里肯定会有处置办法,会跟你讲的。不过,小心点,留点心,还是没错的。旗人做事,绕弯子的时候也不多;嗯,铁定搞不赢时,他们也会忍;一旦他们觉得机会来了,就会不遗余力地出手;向来崇尚以力取胜、以势压人,连唬带蒙瞎咋呼。嗯,这也是他们祖传的的看家手艺套路;一旦得着机会了,翻脸是比较快的,没什么情面好讲的。
嗯,汉人学儒学好多代了,还是太厚道了;他们那些没皮没脸的、翻脸不认人的做派,汉人是真的干不出来的。嗯,他们还聪明得很,经常从儒学书里,挑出什么伦理纲常的条条框框来,把汉人的手脚束缚住。
就是不知道,既然尔等长白山人,这么愿意拿伦理纲常说事,当年的“七大恨”怎么就姿势妖娆地出炉了涅?
你做了初一,就不要抱怨人家做十五!
呵呵,这套路,就你会玩呀?吃了几天松蘑,就认为智商都比人家高了呀?
是的,儒学不是一个坏东西;但是,里面讲不清头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很多时候,就是把汉人,往傻里教;一代一代地,全民运动,在大练辟邪剑谱。
不然的话,自汉唐之后,我们就领先那么多了;怎么会如九斤老太,一代不如一代;当年蒙古鞑子进来,汉人在百年后,恢复元气后;一个八月十五,就给料理清爽了。
可现在,两百余年矣,都忘记反抗了;甚至,搞到后来,连谁剪个辫子,都有好多阿Q们,老不愿意了,还哭哭啼啼老半天呐。
所以,华夏陆沉;更多时候,是我们自己的文化与机制,出问题了,出根子上的大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