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霎时呼吸一窒, 惊愣瞪眼的同时便被陆闻用舌尖撬开了牙齿。

湿润的舌尖相互触碰的一瞬,沈南枝脑海里猛然想起一些零星散落的画面, 就好像是她曾在梦中也被他这般重重吻住了唇舌。

沈南枝本以为那日那个一晃而过的梦境很快便会消散了去, 却没曾想此时触及陆闻真实的唇舌时,梦境中的画面又一次翻涌而上,甚至还生出几分真实的熟悉感来, 好像她曾当真吻过陆闻的唇。

这个念头一出,沈南枝眼睛瞪得更大了几分, 乱了节奏的心跳声吵得她几乎没办法集中思绪, 甚是不知自己分明是第一次同陆闻这般亲近,怎会有种曾体验过的感觉。

她记得那时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

“别咬, 不是梦。”

这一次, 他又抵着她的唇, 嗓音暗哑道:“南枝,闭上眼。”

沈南枝的心彻底乱了, 脑海中画面不再, 开始趋近空白。

热烫的呼吸分明只是扑撒在面上,却又好似灼烧在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上,酥麻绵密的感觉逐渐蔓延开来, 好似有什么在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去。

沈南枝从未见过如此火热的陆闻, 好似要把她活剥生吞了一般,肆意侵占她的唇舌,贪婪汲取她的甜美。

直到胸腔氧气稀薄,呼吸变得困难, 沈南枝也不知是秀的还是憋的, 一张脸通红, 连带着眼尾也泛起了红晕, 似要渗出些泪来。

像是感觉到了她傻乎乎不知换气带起的窒息,陆闻唇上松动一瞬,难掩粗重的鼻息,声音也哑得不像话:“傻瓜,这次又没喝醉,怎还不知换气?”

沈南枝重重喘息了几大口气,在陆闻正欲再次俯身凑来时,她忽的抬手,手掌推在他胸膛上,在两人之间隔开了手臂的距离。

“你、你是说……上次饮酒,你和我……那些不是……”

陆闻勾唇一下,再次贴近而来:“不是告诉你了,不是梦。”

沈南枝登时瞪大了眼,被惊吓了一般蹭的一下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连退后了好几步,脸涨得比方才还要红艳,指着陆闻甚是恼怒道:“你!你怎可趁人之危,你这般……这般是……”

奈何沈南枝这辈子都未曾和人争吵过什么,向来都是挨骂受欺负的那个,这会子生出点凶意来,却压根不知要如何凶狠起来,甚至连骂人的话也全然不会,只能指着陆闻,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个下文出来。

身前落了空,陆闻眸色微沉,似是不满,却又在对上沈南枝这副手足无措又像是炸了毛的小猫一般的模样后,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环臂挑眉道:“算不上趁人之危,同流合污倒是更为合适。”

沈南枝皱起眉头,一想到那些脑海中的零碎画面,以及一直以为是自己做了奇怪的梦而羞恼的时刻,当即就拔高了声音:“你别胡乱用词!怎会是同流合污!”

与他大小声的沈南枝也好看得不像话,陆闻幽深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她看,似是不舍错过任何一抹在她脸上变换的生动神情,只是更多的,却是不断浮现在脑海中的热烫回忆。

她柔软的手攀附着他的肩头,丁香小舌无助生涩地微颤着,依样画葫芦地朝他探来,勾人却又不自知地轻舔过他的下唇,轻轻一吮,几乎叫人分不清她是醉酒了将他的唇当做香甜软糕在品尝,还是当真是□□高手,一举一动撩得人难以自持。

而同时想起这些的,不只是陆闻,沈南枝脑海里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连贯起来,实则是那些画面都太过令人震惊羞恼,她原本是压根不信自己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的,可此时陆闻竟当真告知她,那些不是梦。

所以她……

“倒是那时,你几次三番反客为主,叫我本欲停下,又不得不迁就于你,所以……”

“你不许说了!”沈南枝彻底涨红了脸,只觉自己都快要冒烟了,一听陆闻带着几分逗弄语气的话语,顿时惊叫出声,连看也不敢再多看他一眼,转身拔腿就跑。

被大力推开的门呼扇了几下,门前那道身影如风般迅速消失不见,仅留陆闻怔愣了一瞬,很快露出了满眼宠溺的笑。

只是待到他回过神来时,才见地上落下一个似是熟悉的东西,走近几步,看到了自己几日前便给她回去了的信件,只是她一直未去取。

弯腰拾起地上的信纸,再次看到自己毫不客气写下的回话,眉梢微动一瞬,似是有些不满。

这次让她问家中人,可不允她所想之人不是他了。

沈南枝落荒而逃后回到自己屋中,过了好半晌才缓过心绪来。

也不知事情怎就突然发展成了这般,唇上似乎还落有热烫浓重的感觉,独属于陆闻的气息似乎好萦绕在周围,可她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这般便是动了心吗。

沈南枝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即使面上已恢复得平稳如常,可心里却是不断回想着方才的一切,陆闻的每一句话,每一次心脏跳动的感觉,每一抹在他身边感受到的气息。

怎么会这样啊!!!

沈南枝羞恼地一头栽进被褥中,她从不曾觉得自己是这般情感丰富之人,丰富到整个心湖都炸开了花,丰富到四周都充斥着绚烂的色彩。

难怪世人常说,情爱让人痴迷,这种感觉,实在太上头了。

沈南枝奋力想想些别的事叫自己莫要再这般躁动,埋在被褥中思绪四处飘忽一阵,她忽的想到了今日下山在茶馆取到的信。

信?

沈南枝一怔,察觉有些不对劲,抬手往怀里探去,空空如也,竟是什么也没有。

她的信呢!

沈南枝猛地从**坐起身来,正要起身,屋外突然传来陆闻的声音:“南枝,我进来了。”

沈南枝心头一跳,张嘴正要拒绝:“别……”

陆闻已是先一步推开了房门,在看见陆闻面容的一瞬,沈南枝视线向下,赫然瞧见他手里拿着的,不正是自己丢失的信吗。

沈南枝惊慌失措的神情溢于言表,她几乎是在立刻便冲向了陆闻,慌慌张张一把拿过他轻捻在指尖的信,气息不顺急促道:“这、这是我掉的东西,是你捡到了吗,多谢。”

陆闻本是在心头藏了些许心思而来,可待到他此刻瞧见沈南枝这样一副模样时,眼眸一沉,指骨下意识缩紧了几分,目光紧紧盯着眼前慌乱的人儿,她那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令他心头警铃大作,甚是没由来地攀上一股酸胀的不适来。

沈南枝将信攥进手中后,视线飘忽之时便瞥见了陆闻沉着一张脸面目不善,她顿时更慌了,不待他开口便紧张道:“你没看我的信吧?”

陆闻眉梢一挑:“我看不得?”

两人不过多会前才互通了心意绻缱缠绵相处过,这会子沈南枝一副抗拒又排斥的模样,实在让人难以忽视那股落差感和陡然升起的不悦情绪。

即使知晓这信并非他人寄予,也知她心中所想和在意之人就是他本人,可沈南枝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叫他一开口,便不知怎的将话语带上了浓重的酸味。

实则,沈南枝却是压根没想那么多,那位友人在她心中固然重要,那是她身处低谷卑微的阴暗之底时,心中唯一的寄托,但她和这位友人未曾见过面也未曾有过更多深入交流,偶尔她连他写的什么玩意都还看不明白呢,又怎会觉得这是什么会叫陆闻不悦之事。

只是她羞于启齿自己结交着这样一位朋友,更甚此番信中的内容,可不同于上次被陆闻捡去了那封,而是直截了当被那人数落了学识。

陆闻若是瞧了去,只怕……

沈南枝心头更慌了,嗓音微颤,似是要急哭了:“这、这是我的东西,我未同意你怎可随意看了去!”

说着,心里那股委屈劲就攀了上来,也不知是如今和陆闻互通了心意,还是她对着陆闻向来便要松弛大胆一些,再一看他那理直气壮压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的脸色,那股委屈劲就逐渐变成了怒意。

眼看本要泪眼汪汪的沈南枝逐渐皱起了眉头,眸中怒色乍现,虽是并不怎么凶狠,但却是她脸上极少出现的罕见神色,除了那次醉酒,他何曾见过她同谁人动过怒。

可这怒火竟是因为她和别的男人通信被他撞见了?!

很好。

第38节

陆闻咬了咬后槽牙,这会子竟是连那个男人就是他自己本人也无暇去思考了,紧盯着沈南枝,不退反进道:“你掉了东西,我若不看,怎知是你的,这有何错,你何故如此心虚?”

心虚?

沈南枝气不打一处来,怎可能不心虚,这种事,饶是谁都不愿叫人知晓的吧,更甚被知晓的,是如今她正欲倾心相对之人,这叫她……

不,是陆闻如此强硬的态度,令她委屈和愠怒交织,一时被心绪冲昏了头脑,怒瞪了他一眼:“我何来心虚,分明就是你蛮不讲理!”

说完这话,屋内沉寂了一瞬。

沈南枝心里那股冲上头的气血流转回去后,便又后知后觉开始瑟缩了下去。

她怎么回事……

好似变得有些不像她了,分明她此前并不会这般容易与人争执的,更甚还对陆闻大小声。

陆闻实则说得并没有错,若是不看,又怎知落下的是何物,是何人所落,蛮不讲理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沈南枝更为心虚地看了陆闻一眼,她或许有些明白此刻的心情是从何而来了。

她在茶馆听过一段说书,这样的情绪,似乎叫做患得患失。

她意识到自己并未想清楚自己与陆闻之间的关系要如何进行下去,她仅是想到了,这样的陆闻,这样护着她捧着她照亮她的陆闻令她心绪**漾,可她却一直未能明白,这样的自己,又是何处吸引了陆闻。

她算不上美艳,身形也曾被沈槿柔形容过臃肿,她没有学识,甚至连赚钱的本事也没有分毫,她不懂人情世故,若非陆闻教她抬头笑一笑她甚至都不知如何面对旁人的热情。

陆闻从来都与她不同,即使是曾经同为角落里微弱的尘埃,陆闻也从来都与她不同。

自卑的心绪再次攀上顶峰,沈南枝回想起自己方才那丝毫不讨人喜欢的蛮横便慌乱得不敢抬眼去看陆闻的脸,陆闻的沉默似乎成了压垮她心中支撑起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没瞧见陆闻张了张嘴欲要开口的模样,只在深吸一口气后,迅速背过身了,嗓音低而沉,叫人不知她是仍在为这点小事置气,还是落寞到了需得用淡冷的嗓音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能否让我一个人静静,我有些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