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辰并不知道这个规矩是谁定的,但想一想近来唐国的动乱,以及大批江湖人赶往长安,大抵能够想明白这么做的用意。
他转身去看后方已排了上百人的长长队伍,心下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他问守卫:“你方才说,他能我们不能,这是上面的规矩,不知是哪个上面?”
守卫至此才正眼看他,只是所有的不耐烦都已成了声色俱厉,这个没有任何品级的区区守卫,竟在百姓面前展现了他小小权力的大大官威,“什么意思?你想知道哪个上面是什么意思?我唐国大事面前,你百般阻挠,怕不是逆贼分子,敌国探子?”
而守卫这句话一出,后方排队的人群中竟也有一两个人迎合,“恐怕就是敌国探子,我们真正的唐国百姓,无论什么规矩都一定会守。”
只是附和的这两个人并未注意到,其他多数百姓都冷眼瞧着他们。
嗡。
张辰腰间的长剑忽地开始震颤,这倒并非是这柄剑自作主张,只因它感知到了自家主子的杀气,这让一旁的芷安微觉意外,因为张辰在她的印象中,从来不是会这么轻易动怒和想要杀人的人。
守卫因这一声长剑震颤勃然变色,铿锵一声拔出自己的刀来,对领口处的传音符道:“有叛贼乱党,想要强闯城门,已经动了刀剑!”
短短一句话,已经将张辰二人的行为和身份定性。
城内很快已经有盔甲之声,是一直四处巡逻的将士,显然也和这段时间的动乱有关,因此速度极快,甚至是风声鹤唳。
张辰瞧着扬起脑袋的守卫,深吸一口气道:“我若因为这件事杀了你,想想有不止于此,可你一个守卫,遵循规矩做事倒也罢了。
偏偏你现在这番作态,无非是觉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站在这里的威风受到挑衅,觉得平白没了面子。
你觉得这些普通百姓绝没有这个资格在你面前展现任何情绪,偏偏就因为这么点儿私心,你就给别人安上逆贼这种足以诛九族的大罪。
我在想,你过去是否就以这种手段,害死过别人呢?”
对面侍卫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盔甲撞击声,脸上只是带着越来越盛放的笑,“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非常时期,一切都为了我唐国太平!”
张辰看他的模样,听他的说辞,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点头道:“既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铮!
所有人都听到了剑的嗡鸣,却没有看到剑的光芒,因为剑在砍断一颗头颅后迅速收了回去,快到常人的眼睛无法捕捉。
噗!
一颗头颅飞起来,在半空滴溜溜转了许久,最后随着鲜血落了地。
噗通。
这是没了头颅的尸体倒了下去。
不远处,一直旁观不曾出声的另一个守卫倒退两步,他身负武术,而且不俗,自忖目力惊人,可也没能看清楚张辰方才的一剑,“是修行者。”
他的心在战栗,这些日子以来,他着守卫的皮在这里威风八面,早已忘了什么叫做恐惧,直到今天才忽然意识到,他们过去的作为,其实早就越过了正常规矩的界限。
铿锵铿锵铿锵!
城内,上百名将士鱼贯而出,将所有百姓拢在中央,刀剑的冷厉锋芒就对着这些原本在排队的百姓。
这一幕是过去所有百姓都从未想到过的,因为于百姓而言,唐国将士从来都是i他们身为唐人的荣耀之一。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眼前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某个守卫一时的私心和愤怒。
那位唐国陛下曾关起门说过民心可欺四个字,但百姓终究不是真正没了自己想法的傀儡,他们方才将一切瞧得清楚,明白那两个年轻人很大程度上不会是所谓的逆贼。
就算那两个一时迎合高呼的墙头草,也不过是希望能尽快通过,觉得张辰二人耽误了他们的时间。
现在,当刀剑的锋芒成一条线将他们围拢和圈禁,两个人率先失了胆气儿,生怕自己也被当作逆贼对待,毕竟现在城内如这样的事情已经太多,那些位官老爷好像就是为了让自己因此得到足够的功劳,所以实行了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规则。
“诸位将军,诸位将军,我们和那两个逆贼绝不认识,我们都是文城百姓,衙门里有几位还是五服的亲戚。”
随着两个人的声音,人群愈发因慌张而变得**,寻常百姓求得终究只是安稳,近来唐国的变化有目共睹,人人都害怕被株连。
张辰不知道过去这段时间文城和长安发生了什么,但是回头环顾所有百姓的神色,已大致明白,不由又微微叹息。
那些将士不断收拢,神色警惕,他们已于方才听到另一名守卫的禀报,只说这二人极有可能是修行者。
将士当下只觉得这句话实在太过愚蠢,毕竟普通人怎么可能带着山岭间的猛虎招摇过市,难怪那人会死得这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