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去, 春日来。

春分已至,弥漫了许久的冬日严寒逐渐散去,太阳也比往日更温暖了些。城外百姓已开始准备春耕种地之事, 城中百姓夜拾掇好年前的事,为新一年中要做的事做准备。

时云漓和慕羽在时府举办了一场很简单的婚礼,只邀请了些家里人来观礼。婚礼结束后的第三天, 他们便和家里人辞别,收拾行李去往姜晏和齐嘉思所在。

今年他们也要和师傅与师兄继续云游行医,看看外面的大好山河景象。

时客宇和唐静棠没有挽留,知道这是时云漓早就决定好的事,而且,对于她而言,也是好事。心中虽有不舍, 却还是好好的替他们准备了足够的银两与水粮,将他们送出家门,目送他们离去。

直至瞧不见他们的身影了,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赵子修和徐若影的婚期也在双方长辈的商议后定下来, 四月初五,婚期至。英王府和长安王府结亲的婚事, 办得热热闹闹的,宴请众多宾客,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以及众多王亲都来参加。

文习琴在家里哭了好一会儿,自家女儿平日在家里虽闹腾, 可是吧, 真到她嫁人的时候心里还是十分不舍的。

徐继烽劝了许久才让她停住哭泣,稳住情绪。

今日这大喜的日子, 哭哭啼啼的总归是不好的。

王府热闹了一整天,到晚间才停歇、静下来。在外帮忙接待宾客的徐玄玉回到居院,本想直接去找时锦心,可又想到自己一身酒气,转而先让人准备沐浴的热水,洗过澡后、将身上的酒气都洗掉,又洗漱后才回到房间。

时锦心靠在软榻上看书,她的两只猫猫分别趴在她身边和腿侧,时不时起来走动一下,调整好姿势后又在趴下。它们尾巴左右摇晃着,一脸舒坦的模样,显然惬意着。

徐玄玉行至时锦心身边,在软榻边沿坐下。

时锦心视线从手中书上移开,抬眸看向徐玄玉。

徐玄玉面色略微有些疲惫,但脸上还是带着温和的笑意。他弯腰垂首下,靠在时锦心肩上,脑袋微动,于她肩颈处蹭了蹭。

时锦心感受到他沐浴后身上留着的热气,发丝还沾着一些水珠,没完全擦干。

他闭上眼,声音轻轻:“好累。”

时锦心笑着,声音柔和:“今日忙活了那么久,辛苦了。既然累了,就去休息吧,现在时辰也不早了。”

徐玄玉没睁眼,依旧靠在她肩上:“那你呢?”

时锦心道:“我看完这个篇章的内容就去睡。”

徐玄玉道:“那我等你一起。”

时锦心笑:“好。”

时锦心往里挪动了些位置,徐玄玉顺势坐上去,从正面低头靠在她肩上的姿势转变为和时锦心坐在一起,偏头靠在她头上,身上的力不由自主压了些在她身上。

时锦心翻动手中书页,眼珠微动,将书上内容一行一行扫过。

身边人的呼吸渐渐平稳,没了别的动静。

时锦心转眸往身边看过去一眼,徐玄玉靠在她身上已然睡着。他的手从她腰后揽过,从另一侧扶住她腰身,借着点她身上的力,就这般坐着、靠着她就睡着了。

时锦心眨了下眼,眉头轻轻往上挑了下。看来,他是真的累了。

时锦心扯过旁边的毛毯,盖在他身上。他似是感受到她的动作,自觉缩了缩身体,让毛毯更好的盖在自己身上。

时锦心抬起一只手摸了下他的脸,又将视线放回到手中书页上,直至将她所说的那一个篇章的内容都看完。

徐玄玉依旧睡着。

时锦心将手里的书放下,小心着挪动身体,抬手放在他肩上摇了摇,柔声说着:“玄玉,我看完了,去**睡吧。”

“玄玉?”

徐玄玉听见她的声音,微微睁开了点眼,意识还在睡梦中,身体却已经从软榻上站起身来,自然而然向时锦心伸出手,将她扶着带起来。

两人一同回到卧房,徐玄玉半耷拉着眼,扶着时锦心去**躺下后,有些撑不住的闭上眼,凭借着肌肉记忆的动作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搭放去旁边的衣架上,吹灭烛火后,去到时锦心身边躺下。

时锦心伸手替他将被子掖了掖。

徐玄玉动了动身体,摸索着抓住时锦心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后,继续睡过去。

时锦心笑了下,往他身边挪动挨近了些,调整好呼吸后闭上眼睛。气息稳定后,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四月初的时节,春困易乏。

太阳明媚温暖时,时锦心会让人将躺椅搬到院中,一边晒太阳一边睡觉。这一觉睡过去,就是一个多时辰后才能醒来。

她的两只猫猫也陪在她身边一起睡着,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悠闲而惬意。

徐玄玉依旧在忙审刑司的事,有时事情多时,天亮时离开王府,到天黑后才能回到家。

徐玄玉有些郁闷,于是在皇帝陛下面前旁敲侧击了几次,询问他是否已经找到能够代替自己管理审刑司的人。

四月中,东楚春考到。

赵淮仁让徐玄玉去监考,顺便从那些人中选出他中意的人选,此后进入审刑司当差。而徐玄玉,依旧管理审刑司,只不过原本他要办的事会分配到他选中的那些人身上,他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累,也有时间能陪他的世子妃和即将出世的孩子。

这个法子,算是赵淮仁做出的让步,毕竟让他再找一个能像徐玄玉这样值得他信任、且能力、效率都极高,并且身份贵重、不畏惧得罪权贵的人,实在是不太容易。

徐玄玉认真想了下赵淮仁说的办法,最后也同意了。

只要能选出几个确实能好好当差办事的人,他在审刑司内也可以轻松不少。

故而,这场春考,徐玄玉格外关注,不仅让人打听好了这一批考生中品学兼优的人,也派人注意那些能力不错却因为没有背景、靠山而籍籍无名的考生。

有徐玄玉加入监考,其余监考人员战战兢兢的,一点儿也不敢懈怠,各方面的规矩都比往年要严厉不少。别说是舞弊,亦或者是买通监考,那些监考在考试之前、考试期间是连跟考生的一点儿接触都不敢有,就怕被徐玄玉发现。

考试所在处,周边有审刑司的人巡逻,还有左寒沙带领的王府侍卫监管,确保这次考试万无一失,考试成绩真实有效。

春考的最后一日,徐玄玉照常去监考。

长安王府内,时锦心用过早膳后在房中看了会儿书,外头的阳光愈加明媚,温暖的金色光芒从窗户照耀进小书房、落在书桌上。

时锦心转头往外看过去一眼,然后将手中书页上的最后半页内容看完,将书放回书桌上。

她缓了下气息,双手撑在桌面上,慢慢站起身来。

思思从外走来,见时锦心准备出去的时候,她笑道:“小姐,准备晒太阳了吗?”

时锦心笑着点头:“嗯。”

思思道:“那我去帮您准备躺椅和茶点。”

时锦心点点头:“去吧。”

时锦心被另外一个侍女搀扶着走出房间。她望着越来越明媚灿烂的天,不由眯了下眼。

初春已过去,如今应可以算是盛春时节了。

草长莺飞的时节,正是适合外出踏青的好时候。天气如此温暖,今年的桃花应该开的很漂亮。

思索时,时锦心不由自主往前迈出一步,侍女以为她还在想事情,手上没用力。她往前迈出去的刹那,没踩实台阶,脚跟只碰到一点台阶,而后往后一滑。

侍女瞬时慌乱,虽立即就抓住了她的手,可她人却还是摔了下去。

她摔坐在台阶上,只不过刹那,就有疼痛感传来。不是从臀或者腿,而是肚子。

她大腿间有暖意流出,很快弄湿衣裳。

羊水破了。

侍女惊呼出声:“世子妃!”

在院中放置躺椅的思思瞬时睁大眼,顾不上手上的东西,连忙朝时锦心跑过去。

“小姐!”思思半蹲在时锦心身边,满心担忧与慌乱。

时锦心紧皱着眉:“思思,叫太医……我肚子疼……”

思思这才回过神,连忙向身边的侍女喊道:“快去叫府里的太医和稳婆!快去!!”

侍女着急忙慌的跑去喊人。

从膳房那边取来茶点的秋容看见坐在台阶上的时锦心时,心下一惊,着急着大步走过去。

看见时锦心脸上难受的表情,以及地上的水渍,还有旁边满是着急的思思,秋容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将手里的茶点放在地上,去到时锦心的另一边扶住她手臂,另只手替她托住肚子,思思见状,也学着秋容的动作扶住时锦心的手臂,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将时锦心扶起来,然后带回房间躺下。

时锦心脸色有些白,额头上冒出冷汗,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好。那脚滑的一下,估计是摔得严实。

思思替时锦心擦着额头上的汗,眉头紧锁着,声音止不住颤意:“小姐别怕,太医和稳婆很快就会来的,您再稍微忍一忍。”

秋容赶紧去往其余侍女将之前准备好的待产之物拿过来。

太医和稳婆被喊来,一路跑着,丝毫不敢耽搁。

太医给时锦心检查过后,羊水已破,要早产。稳婆立刻和人准备好接生的东西。

其余闲杂人等全部被清理出房间,只留下协助稳婆的侍女,有人不停的往房中送热水。

原本在外的文习琴得知时锦心要提前生产的消息,顾不上当下正在做的事情,着急忙慌的赶回家,一路奔向时锦心所在。

房内已开始接生,其余人都在房外等着。

文习琴着急又紧张,伸手抓过旁边的秋容,满眼皆是担忧:“秋容,怎么回事?锦心怎么会突然提前生产?离太医之前预估的时间,不是还有半个多月吗?!”

秋容紧皱着眉头:“世子妃下台阶的时候摔了下……”

“什么?”文习琴神色瞬时凝重:“她挺着个大肚子,下台阶怎么没人扶着她?!”

秋容和思思都不敢说话。

门前的台阶走过无数次的,之前都没有任何意外发生。谁能想得到,就在这么一个没有任何预兆的时候,不在她们视线所及之处,就发生了变故……

她们也很慌,十分紧张。

文习琴又大步走向太医,紧张询问:“太医,你刚刚给锦心看过了吧?她情况如何?摔得严重吗?身体还好吗?这对孩子影响很大吗?”

太医道:“回王妃,提前半个月左右生产对孩子的影响不会特别大,但……世子妃摔了一下,方才为她诊脉的时候,她有些难受,可能是摔得疼了,希望她能熬住,在生出孩子之前不要晕过去,不然,生产就会变得困难,和危险。”

“对世子妃本人,还有孩子,都很危险。”

文习琴越加紧张,着急得双手紧扣着,在院中来回走着。

赵青霜听说这事,从自己那边着急的赶来。她步子逐渐加快,脸上写满了紧张。到院中时,因为走得太快而有些喘,身边的侍女连忙为她顺气。

文习琴看见她来了,连忙走过去:“母亲,您也来了。”

赵青霜抓起文习琴的手,着急出声:“锦心的情况如何?她还好吗?怎么会突然摔倒呢?”

文习琴紧拧着眉:“稳婆在房中为锦心接生,现在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赵青霜和文习琴在房外焦急等待。

另一边,徐玄玉才从考场出来,等在外面的左寒沙立即冲了过去,毫不犹豫打断准备和徐玄玉说话的另外两名监考。

“世子!”左寒沙着急出声:“世子,方才王府传来消息,世子妃要生了!”

徐玄玉瞬时错愕:“什么?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左寒沙抿了下唇:“世子妃下台阶的时候摔了一下……”

徐玄玉:“……”

他脸色顿时凝重严肃,顾不上身边的人,大步往外走出几步,从侍卫手中接过马儿的缰绳,翻身一跃上马,然后策马疾行往前去。

左寒沙安排好这边的事,也很快回去王府。

徐玄玉一路策马疾行,在王府前停下后将手里的缰绳丢给府前走过来的侍卫,话没说一句,满心焦急慌乱的往时锦心和自己的居院过去。

他脚步尚未停下,先看见了等候在院中的人。祖母和娘也都在,从她们脸上担忧紧张的表情来看,时锦心还在房中,尚未顺利生产。

徐玄玉紧抿着唇,大步往前过去。

他心慌意乱,大脑一片空白,耳边有嗡嗡嗡的声响,他顾不上别的事情,眼睛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直接就要往那里过去。

文习琴及时反应,伸手拽住了他,将他扯了回来:“你干嘛去?产房不能随便进!”

她看着徐玄玉,眉头紧蹙着:“你又不会接生,进去了也无用,别进去添乱,给稳婆她们添加压力。在外面等着!”

徐玄玉:“……”

他胸口沉闷,可娘说的也有道理。即使紧张心慌,也不能乱,这种时候,越是需要稳住。

不会有事的……

锦心不会有事的!

院中聚集着焦急等候的人,房内的情况也很是紧张。

稳婆看着满头大汗已打湿头发的时锦心,手中的布巾才将她脸上的汗擦拭去,没多久却又冒出新的。

眼看时辰过去有些久,时锦心肚子里的孩子还未能安然出来,稳婆也有些稳不住了。

她看着面色发白的时锦心,着急出声:“世子妃,再用力些。努把劲,孩子很快就要出来了。”

时锦心紧紧拧着双眉,眉心紧蹙着。这个话……稳婆方才就说过了……

孩子啊孩子,你还准备在我肚子里待多久,差不多该出来了,我快要没有力气了!

之前明明都很乖的,怎么到现在这个时候,却像是闹起脾气不愿意出来了……

稳婆拿过来一块叠好的软布放在时锦心口中让她咬住,而后再次提醒:“世子妃,快用力,用力些!”

时锦心紧皱着眉,额头上冷汗直冒,她闭上眼,双手死死的揪住被子,用上了她现在能使上的最大的力气。

几番用力后,时锦心觉得自己快要脱力了,额头上的汗珠滑落,稳婆连忙用布巾替她擦拭去。

她有些懵,脑子都有点空白了。

稳婆眼看她快要晕过去的样子,连忙让侍女送上来参茶,给她喝下补补体力。

稳婆柔声提醒时锦心:“世子妃,现在您可绝对不能晕过去啊……您再忍一忍,等孩子出生后再睡好吗?”

时锦心知道原因,之前稳婆到府上的时候就和时锦心聊过这件事。

若是生产顺利,那自然事事都好。

可要是不如预期的顺利,生产过程中最好是要保持清醒,千万不能失去意识晕过去,否则之后的结果就很难想象了。

时锦心开始深呼吸,努力平复住自己的气息,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的状态,不让自己失去意识后晕过去。

稳婆又道:“世子妃,您缓缓,然后再接着用力好吗?您不会有事的,您和孩子都会平安无事的!”

时锦心点了下头,有点艰难的挤出个笑容后,用有些虚弱的嗓音开口:“好……”

院中,一群人等得有些慌了,文习琴不停的来回走着,很是紧张,赵青霜坐在旁边的石桌前,眉头紧锁着,表情严肃。

徐玄玉站在房门正对的位置,眼神凝重的盯着房门,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指节因为太用力而泛起一层白。

怎么还不开门?那扇门为什么还没有打开……

是不顺利吗?

徐继烽赶回来,文习琴一见着他,立马就走过去。徐继烽伸出手,自然握住她的手:“夫人,锦心情况如何?”

文习琴摇头,很是无奈:“都已经快一个时辰,还没出来……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

又是半个时辰后。

徐玄玉有些等不住了,他想要进去里面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时,才迈出去两步,就听见房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院中等待的人立即往房间看过去,不由自主聚集到一起,想要过去瞧瞧。

然后,房门打开了。

徐玄玉睁大些眼,立刻走过去。其余随后着急的跟过去。

稳婆抱着被包裹在襁褓中的婴儿走出来,望着聚集过来的人笑道:“恭喜,世子妃生下个男孩儿。”

徐玄玉急问:“那世子妃呢?”

稳婆道:“世子妃也还好,就是有些脱力。等侍女们将房间收拾好后,你们就能看她了。”

徐玄玉紧绷了许久的情绪这才舒缓,心下松了口气。

旁边的人也松了口气,紧张的心情散开,转而被平安出生的孩子所带来的喜悦而取代。

文习琴走到稳婆面前,小心着伸出手将襁褓中的孩子抱过去,看着他仍在哇哇大哭的样子,只觉得欢喜。

文习琴正准备让徐玄玉看看孩子,徐玄玉却在看见房内侍女收拾好后出来的下一瞬间,立刻走了进去。

“嗯?”文习琴懵了一下,仿佛感觉面前有一阵风吹过,然后没看见徐玄玉的人影了。

旁边的赵青霜笑着凑过来:“不用管他,他不看,让我来看看。看看我的乖乖曾孙。”

徐玄玉走进卧房时,侍女已将这里都收拾好,时锦心也被换了身衣裳,安静的躺在**。

她还没睡着,面色仍是发白,模样显然虚弱。她似乎还未从方才用力生孩子的事情中缓过神,这会儿还有些懵愣的样子。

徐玄玉瞬时皱起眉,满眼都是心疼。

他小心着在床边坐下,伸手将时锦心额头被汗水黏着的发丝往后拨弄了下。

时锦心眨了下眼,楞楞的转眸看向他。看清楚徐玄玉的面容后,她神色有一刹的停顿,随后慢慢露出笑来。

“玄玉,你来了。”时锦心声音很轻很轻,却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没有抱怨,没有难过,就是一种很平和的温柔语气。

可她越是这样,徐玄玉就越是觉得心疼。他眼睛有点红,极力压抑着此刻心中的情绪。

时锦心笑了下,轻声道:“我没事的,你可不要哭啊,我现在没有力气哄你了。”

徐玄玉牵起她的手,紧紧捧在手中,而后贴在自己脸上。

他低声“嗯”了一声,可还是难以遮掩心里的情绪。今天这样的事,以后都不要再发生了!

绝对不要!

时锦心看着他,眼神柔和:“玄玉,我有些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徐玄玉很快敛回思绪,回神后抬起头,将她的手放回被褥中。他点点头:“好。你好好休息,睡醒了,就吃好吃的。”

时锦心笑着:“嗯,好。”

时锦心扭回头至平躺的位置,脸上笑容收敛些许,闭上眼眸后,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听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看着她已然安静熟睡过去的面容,徐玄玉才是真正的放下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轻轻的舒缓出忍在胸口的那口气。

片刻后,徐玄玉起身,请来太医为时锦心诊脉确认,确定时锦心现在情况稳定。

徐玄玉走出房间时,院中是还抱着孩子在看的几个人。

徐玄玉略有无奈的摇了下头,却也没有阻拦。最后还是稳婆告诉他们,应该让孩子休息了,他们才将孩子递给稳婆去哄。

卧房旁边的侧屋之前就布置好了,是专门用来给孩子休息、玩耍的。

里面没有任何尖锐物件,连桌角都被软布严实的包裹着。

稳婆将孩子哄睡着后,小心着放在摇篮床中。

徐继烽拽过准备去膳房的徐玄玉:“玄玉,该给孩子想个名字了。”

文习琴走过来:“现在立刻马上决定,不要再拖延了!”

徐玄玉挑眉:“之前你们不是都已经想好了吗?”

文习琴道:“这不是一下子想的名字有点多,不知道哪个比较好吗?要不,你从里面选一个你喜欢的?”

徐玄玉想了想,说:“等锦心醒了,让她选吧。她生的孩子,她来决定孩子的名字是什么。”

文习琴愣了下,和身边的徐继烽对视一眼,然后朝徐玄玉点了下头:“行吧,那就等锦心休息好了,再和她商量名字的事。”

徐玄玉点头“嗯”了一声,然后要往院外走。

文习琴抓住他手臂:“欸?你这是去哪儿啊?不在这里陪锦心吗?”

徐玄玉道:“锦心睡着了,我去膳房那边看看,让他们给锦心做些她爱吃的,等她醒来就能吃。刚刚生完孩子,肯定很累,需要补一补。”

文习琴一听,立刻点头认同:“没错!”

“哎呀,这个交给我来办就行,你去陪着锦心吧,或者看看孩子,想想名字。我去膳房那边,让他们抓紧时间炖补汤,等锦心醒了,立刻给送过来。”

说着,文习琴抓着徐玄玉的手臂让他一转,然后朝他肩膀往前用力推了下。

徐玄玉一脸无奈的转头看了眼。

文习琴往那边摆了摆手:“快去快去!”

徐玄玉眨了下眼,敛回视线后,去卧房侧屋看孩子了。

文习琴则去往膳房,交代他们准备补汤、药膳之类的东西。时锦心这才生完孩子,而且过程不怎么顺利,肯定亏了气血,得大补!好好的补!

徐玄玉监考春考期间,徐临淳临时帮忙处理审刑司的事情,忙完后才知道自家嫂嫂提前生产了。

他着急忙慌的回到家,和同样才得知消息后跑回来的徐若影在府门前撞见。

两人对上个目光,然后齐齐往时锦心和徐玄玉的居院跑过去。

在侧屋中,看见了坐在摇篮床边的徐玄玉。他们两个不约而同保持安静,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满眼小心又带着惊喜之意去看摇篮床中的孩子。

看清楚孩子的样子,徐若影惊讶的睁大些眼睛。

而后她又眯了眯眼:“这孩子……怎么皱巴巴的?”

徐玄玉道:“你是一回来,就想挨揍了吗?”

徐若影一愣,连忙摇头,又往旁边挪动了几步:“没有没有……不想挨揍不想挨揍。”

徐临淳笑道:“听说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等过段时间就好了。之后就会是白白胖胖的样子。”

徐若影又点了下头:“对对对,二哥说的对。”

然后她又看向徐玄玉:“大哥,嫂嫂呢?她还好吗?”

徐玄玉点头:“她还好,不过现在在睡觉,别去打扰她。”

徐若影点头:“明白的。”

时锦心睡了三个时辰后才醒来。

她睁眼后,恍惚了下,随后看见的是明亮的烛光。她眨了下眼缓了缓神,看来自己这一觉睡得比较久,都已经天黑了。

徐玄玉注意到她醒来,连忙从旁边的软榻上起身,拿过煮好没多久的参茶,去到床边坐下。

时锦心看见他在,自然露出笑容。

徐玄玉将她扶起来些,又拿过软枕垫在她身后,让她靠着。他将参茶茶杯递到她唇边:“这是刚煮好没多久的参茶,你喝两口,补补精神。”

时锦心点了下头,然后张口喝下。

喝过参茶后,她问:“孩子呢?他还好吗?”

徐玄玉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放心,他很好,这会儿应该还在呼呼大睡。他身边有侍女在照看,不用担心。”

时锦心笑着:“那就好。”

徐玄玉将茶杯放去旁边床头柜上,然后又说:“锦心,我爹娘说该给孩子确定名字了,你觉得给他取什么名字比较好?”

时锦心想了想:“弈风。”

她看向徐玄玉,笑着:“徐弈风。你觉得如何?”

徐玄玉点头:“不错。”

时锦心笑:“你不问问为何取这个名字吗?”

徐玄玉挑了下眉,顺话而问:“为何?”

时锦心道:“下棋为弈,自在如风。希望他往后能够生活得自由自在,心在随意,即使面临困境,也能如棋对弈后坦然走出。”

徐玄玉笑着:“果然是个不错的名字。”

他摸了摸她的脸,眼神温柔:“那就用这个名字。”

时锦心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