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一般来银行办业务的居多是存取款,如此推算每位客户的办理时间都不会超过10分钟,这期间还包括与客户搭讪。年前尚秋爽把朱颜的凭证销毁,她以为她天衣无缝,可还是让章行起了疑心,不过她从没提过。

现下,对于尚秋爽来说,最打紧的就是竞选。成,她涨工资、有颜面、耀武扬威;败,也许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竞选。在当她得知欧阳鲁林报名之后,她又开始蠢蠢欲动,欧阳不比朱颜好对付,毕竟他有多年工作经验,那些小伎俩绝不能轻易对付他。

尚秋爽坐在大堂经理的靠椅上,思来想去都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使他退出竞选。不过她还是想到2种不得已的办法:1.趁机在给他盘库的时候,偷一张凭证。不过这样存在双重风险,监控、欧阳鲁林本人都会看见。2.让客户投诉他,事情要越闹越大才好。思虑良久,她选择后者。

大厅空****寂静无声,高跟鞋落地的吧嗒吧嗒声响彻整个大厅,回音伴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止步在2号窗口。“欧阳,你过年去哪玩的?”

“就4天假还能去哪?刚跑到火车站排队买到票就收到‘明天来上班’的短信了。然后再排队去退票,好吧,又是4天,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旁边耿佳欣托着腮帮不停颤抖,笑到不能自理。“要不要那么夸张。你去办一张学生证,保你顺利买到车票。”

“讲你无知你还以为你是天真!”欧阳打趣耿佳欣,他上班的一大乐趣就是拿耿佳欣开刷。可耿佳欣怎么能白白忍受被欺负,她果断站起来给他一巴掌,也只是象征性拍在他胳膊上。“你殴打员工。”欧阳指着她,手指不停颤抖。

“打你怎么啦,是你先言语攻击我的。”

“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你没听说学生也买不到火车票的多了去了。铁道部说今年不让一个学生站着回家,结果,那些往年可以站着回家的同学,今年连站着回家的资格都没有了。”

耿佳欣还想反驳他,被尚秋爽打断,她怕他俩再这么说下去,她永远问不到答案。

“欣欣,你有男朋友了吗?”谁都没想到她话题转的这么快。耿佳欣摇头,她接着说:“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家里是做生意的,条件不错。”

“她这样能找的男朋友就不错了,还在乎条件!”欧阳立马插话,定睛耿佳欣。

“你自己单身不肯找,你还拉她陪你一起过光棍节啊!欣欣,咱今年不过1111了,过0214!”

“你把节日说的跟操作代码样的。我想想,过两天回复你。”耿佳欣不是不想恋爱,只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她习惯一个人相处,她早已经习惯不依靠任何人独立生活、工作。

尚秋爽不是真的要帮她介绍对象,她只是想问问欧阳的行程,谁知道他们俩越说越远,她只好用这招把他们拉回她想进行的话题。“欧阳,你明天还是现金柜员吗?明天许言回来,你们会不会调动柜台号?”

“应该不会吧!”他虽然这么说,可尚秋爽还是不放心。

“我明天可能还站大堂,到时候让许言上柜,我要心里有数,才能发短信告诉他明天上哪个柜。”其实她根本不用解释,因为没人会怀疑她的用心。

“明天人好多!你站外面,舒庄明天上班也站外面,我和他、许言上高柜。哎,许言休了几天,怎么明天就来上班?”

“一共5天好像,他爸爸有关系,还不想休几天休几天,哪是我们能比的。这就是同人不同命,同命不同事啊!那就这样安排,明天你们俩还是这么坐不变,我让许言坐1号,到时候我跟他换换打报表。”

“那低柜呢?”耿佳欣突然想起,今天也没人坐低柜。

“过年哪个还来买理财、买基金。领导讲这几天低柜没人没事,有人买也是罕见,大不了拉到你们这边来。行了,我到前面转转去,没人来,大堂也不能没人站哎,万一上面心潮一澎湃突击查监控,搞不好又要扣钱。”尚秋爽高高兴兴地走开,躲到一边慢慢计划明天的事项。

当天下午,当我大包小包回虹城的小房子之后,心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这才是我的家啊!把妈妈装的各种美味放进冰箱、把在宗州新买的衣服鞋子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摆放柜子里。这一通忙下来满身是汗,看着空空的房子,干净的灶台,与上午对比,这个家太冷清了。虽然没有唠叨、却也没人可聊。

犹豫好久,还是拨通舒庄的电话。她家离这里不远,我可以约她一起出来吃完饭,省的自己做。

“我是许言。”我想白痴都不会这么开场白的。

“我知道。找我有事?”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问问你现在方不方便出来。”

“现在?你在虹城?”

“刚回来,没饭吃。所以想请你出来一起吃饭,我反正闲的无聊,我可以去你家那边找你。”

“不了吧。我在家吃就行了。今天就我和舒生在家,我奶奶和我爸妈回老家还没回来,我不方便出去。”

“那正好,喊舒生一起,省的你烧。我不是过年之前欠你一顿饭嘛,不还你心里不踏实。”

“什么时候欠的?”

“你慢慢想,20分钟后我去你家找你们,带舒生一起。你们先准备,我走过去,到了给你打电话。就这样了,拜拜!”我隐约听见那头似乎还说些什么,不过,我确实没听清楚。

套上大衣,裹上围脖,站在衣架之前,双手还按在围脖上,蓦然想起那晚和舒庄一起回家的情景,不觉扬起嘴角。合上防盗门,似一只兔子蹦蹦哒、蹦蹦哒从台阶上跳下去。一路上我哼着歌,感觉还没走多远,在最后一个路口,远远看见那条街。

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心情是愉悦的。此时天还没黑,外面一点风也没有,渭丘街道上两边摆满临时商铺,不时的有小孩跑来买烟花、小炮。我看到台板上堆起的‘小金鱼’,那一小盒黄色的摔炮,是浓浓的儿时记忆。十一岁那年,舒玥蓉看到隔壁小朋友朝她摔这个,她吓的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后来找到我,让我教她玩这个,然后她一个人跑去隔壁,把整整4盒的‘小金鱼’全仍在他家门口,为此,他爸爸还特意跑去给人家家长道歉。我也不例外的被批评教育。此后每一年,只要我们在一起过年,我都会给她买好多‘小金鱼’,我陪她一起一路走一路扔,路边投过的每一双讨厌与开心的眼神,我们都不在乎。只是长大之后,我们有了各自的圈子,渐渐把最简单的快乐都忘了。

翻开钱包,还好有几枚ying币。数了一下,4枚。要是还没涨价的话,可以买8盒。就在‘小金鱼’旁边,是‘喜羊羊’烟花筒,或许十年之后,此刻的‘喜羊羊‘又会成为下一对小朋友儿时最美的新年记忆。

“老板,这个多少钱一盒?”

“5毛。”

我暗喜,这么多年都没涨价,真是业界良心。“那‘喜羊羊‘呢!”我打算给舒生买一些,总不能空手去他家。

“10块钱3个。”

看看这、挑挑那,买了一大袋。“老板,送我一盒‘小金鱼’吧!”

“可以,你自己拿。这是找你的零钱,晚上放的好,明天再来啊!”

我点头,心里却想:我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还玩这个。手里拎着它们,还有些沉。我看看时间才过去18分钟,刚好20分钟左右可以到她家。在去她家之前,我还要干一件事。除下手套,从口袋里掏出那盒‘小金鱼’,我把它拍下来,以彩信的方式发给舒玥蓉: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很快她发来信息:我知道,以前有你,以后有沈括。所以,我不害怕。

看来,沈括还有戏。我大步前进,快到她家的时候,放轻脚步,悄悄走到门口。

噔噔噔~很绅士的叩门。我期待是她给我开门。

“你姐姐呢!”我问站在我对面的舒生。

“里面。老姐,快点,你同事来了。”我跟着舒生进去,刚走到门口,看见舒庄连忙关掉电视跑出来。

我把东西递给她。“给舒生买的烟花,当是答谢你。”

“答谢我什么?”

“上次你帮我解决那个老头,那个100元假bi。”

“噢!那个事,那是秦伯伯帮你的,你应该谢他。”

“我后来问他了,他说是你喊他过去的。反正,我要谢你们俩,今天先感谢你。你弄好了吗?你们吃什么?”

舒庄接过烟花,说谢谢。等我问去哪吃饭的时候,她呆在那里不吱声。倒是一旁的舒生催她。

“你问舒生吧,我随便。你们商量,我进去拿件外套。”

我转而问舒生,他说想吃肯德基。我说你姐姐喜欢吃吗?他回答他姐姐很爱里面的薯条和鸡米花。最终我们敲定肯德基。

舒庄帮舒生围上围脖,扔给他一副手套,让他自己戴上。她没有穿外套,而是换了一件羽绒服,一件橙色的像喇叭花一样的衣服。

路上,舒庄不怎么说话,反而舒生和我畅聊无间。

舒生:“是不是我老姐请你吃过饭,所以你才请我们吃饭?”我点头。

舒生:“我老姐请你吃什么的?什么时候请的?为什么请你?”

我瞬间有点听不明白他的问题,他才多大,懂这么多?我老老实实地回复:“请我吃了一万牛肉面加一个鸡蛋。时间是6天前,至于说为什么请我,这你得问你姐。”

舒生:“老姐,你为什么请许哥呀!”

舒庄:“许哥?你们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

“舒庄,这个……确定关系就在你回房拿衣服的时候。”我忍不住笑,连‘确定关系’都说出来了,难道不能换个词形容下!“你还没回答为什么请我吃饭。”

“正好我付钱,你点饭,这不是明摆着的事!顺道付钱,不算刻意请客。”

舒生:“许哥,你女朋友怎么没一起来?”

“我没有女朋友。”我再次怀疑,舒生这小子,到底几岁。

舒生:“那我老姐说你有女朋友?”

我看向舒庄,舒庄马上解释:“我那次聚餐听你说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

“朱……黄珊珊。”她说朱颜的时候,我生怕她说出来,我怕她真的以为我还对朱颜有感情。后来听她说到黄珊珊,我总算是放下心。

“你不觉得好笑吗?黄珊珊是你推给我的,我可没答应。”

“那是你们的事。”我看见她微微含笑的脸庞,很有气质,为什么我早一点没发现,她笑起来如此动人。

我搂住他的肩膀,附耳问道:“你姐姐有男朋友吗?”我真不知道我怎么会问他这个问题,还是当着她的面。

“没有,我一直以为你是我老姐男朋友,看来是我误会你了,兄弟。”

“兄弟,你几岁啦。听你说话的口气,老道的很啊!”

“我过了年15,你多大?”

“我和你姐一样大。”我把他拉着往前走了好几步,悄悄问他:“你姐是几月份生的,她为什么说我比她小?”

“9月啊!你几月?”

“我5月。她几号?”

“9月14,你呢?”

“518。为什么我问你一个你就非要问我一个,不能吃亏啊!”

“呵呵,本能!本能!我告诉你这么多,等会请我吃多点。”

“一句话。听你的。”

“好兄弟。”他踮起脚尖拍拍我肩膀,他真的很可爱。

离他们家不是很远的一处,我们相坐在对面。等我安安静静的和他们坐在一起,看她们姐弟俩说笑逗趣,我感觉我像被人架空,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与她们对视。

哪一天、哪一刻开始?我们变得这么熟悉。回忆第一次相遇,看她怎么都奇怪;今天,发现她在我眼前,是这么开心。我想,我应该谢谢她,从朱颜的悲剧中顺利走出来,没她不行;在日常工作与客户交流时,没她说话的技巧不行。说得简单点,今晚吃饭,没她不行。

怎么会没她不行?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舒庄,下次什么时候去看穆阿姨她们?你们有通知吗?”舒生在场,本来的几个问题,思虑再三还是不打算开口,毕竟前面已经失言太多。

“元宵节之后吧!你想她们了?”舒庄坏笑。我猜她一定是想起我第一次去那里,不知道站哪?不知道找谁?不知道该干什么的囧境。

“没有。”看到她坏笑,我想起一个问题,正好羞羞她。“上次我去那边,穆阿姨告诉我,你男朋友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帅,哪天正式介绍我认识认识!”

舒庄长大嘴巴定在那里,舒生扭头看着她,瞬间眉飞色舞:“老姐,藏的够深。老实交代,谈了多久了!”

舒庄一把推开他:“听他胡说,我告诉你们,造谣全部拉出去枪毙5分钟。你听穆阿姨说的我有男朋友,那她说是谁了吗?”

“是那个……那个谁?鲍建国。”我十分肯定地说。我一直信奉一句粗言真理:你想骗别人,必须先骗自己;你想让别人相信,必须要自己先相信。此刻,我正努力奉行这句绝对真理。

“你没事吧!人孩子都可以出门打酱油嘞!许言,我必须再次告诉你:穆阿姨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可能不经过头脑考虑就说出来,但是我们不能以讹传讹。还有,她有些老年痴呆,她的话不能信。”

“到底有没有?”舒生还不死心,继续追问。

“没有。”

“兄弟,你有没有想法!”舒生抬头望我,猛然一句,打破良好气氛。

时间停顿几秒之后,气氛略显尴尬。我明知故问地说:“什么想法?”我不敢看舒庄,怕目光接触到她的眼睛,所以我只能直视舒生。但是我想通过余光看到她的期待,所以我假装拿可乐,看到的却是她的低头与沉默。

对于我的反问,舒生泄了气,不再追问。空气在我们身边凝固,别的地方热闹非凡,我们的桌子是一块春风吹不到的地方。我们三个很安静地吃东西,都没有打扰对方。就在啃那一小块鸡翅的时候,我的心砰砰乱跳,我感觉脸也在发烧。我咽不下东西,但它们堵在我喉咙口,令我难受的快要窒息。我含住那块肉,不敢胡思乱想舒生问的那句话,久久不能咽下的那块鸡肉,让我难受的快要窒息。

咳~咳~我狠劲地咳嗽,只为吐出那块肉。其实它并不难解决,我希望用它来掩饰我已经涨红的脸。

“你没事吧!”舒庄紧张的看着我,她站起来走到我身后,轻轻拍击我背部,让舒生帮我抽纸巾,然后递给我一杯可乐。

在接过她手里的可乐时,我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我能感觉到她的敏感,因为她一下就把手放开、缩回去。0.01秒的接触,我更加坚定:她骨子里深藏中国传统思想。

“喝一口,使劲咽下去就好了。”她回到座位,等我平静之后,帮舒生整理好衣服,准备要离开。“我们吃完了,你呢!”

我点点头,和她们一起出去。推开门,外面已经灯火辉煌。

难以想象,这里的夜景会这么美。“这里晚上还蛮好看。”话音刚落,前方不到30米的地方燃起礼花,我们停下脚步,遥遥观望。我们身边还有好多随我们一起驻足停留的看客,此时此刻,站在她身边伫足观礼——真好。

冲上夜空的繁花绽放后散落,印下多少情侣羡慕的眼光。红、黄、蓝、绿,缤纷多彩,见证多少喜悦。它印下人们的欢笑、在欢笑中消散。

“好大!”礼花燃放好一会儿之后,舒庄对它唯一的评价。

“声音也好大。”我应声,看到她抬头凝望。舒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好残忍。”她继续评价,我很疑惑地看她。她不曾低头,继续说道:“像不像花开易见落难寻。那么美的烟花,绽放一瞬间、然后突然消失。在绽开的瞬间面临消散,它的一生在最美的时刻陨落消逝。一波一波,我们永远在感叹前一朵烟花带来震撼的同时,必须迎接下一朵的精彩。更悲剧的是,我们甚至连前一朵都没感叹,下一朵已经不复存在。”

这还是我认识的舒庄?第一次听到她如此感慨,不免吃惊。不过想起她的感情,这一番话又理所当然。

“它毕竟是喜庆的代表。万物都会消散,不可避免。比如我,很多事现在我已经完全放下。其实,今晚请你吃饭,还有一个目的。谢谢你。那天你说的话,我回去想了很久,也许我根本就不喜欢朱颜,也许我只是想在陌生的地方找一个朋友。恰巧,朱颜出现。恰巧,她是女的。恰巧,我以为这种友情是喜欢。我误以为我喜欢她,是我错了。”我沉默一会,抱着试探的态度问她:“舒庄,如果有喜欢的人,你会追吗?”

这次她看看我,点点头。我再问:“即使对方不喜欢自己,也要追吗?”

“如果他没有家室,一定要追。”

“我知道一个秘密,我怕说出来,很尴尬。”她不说话,我继续说:“你也可以试着放下那个人,不值得。”

“你说什么?”我看得出她很紧张,我怕再说下去,我们连朋友都没的做。再说,万一她追问,我该怎么回答?我明明知道她和孙益民的事,却假装不知道,她会不会误会?还有,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这种种随之而来的问题,我都没有考虑周全,所以我不能说。

“没有,我说烟花很漂亮。”

她似乎感觉到什么,所以她不等礼花放完,执意要走,她朝周边喊舒生。礼花轰轰轰掩盖她的呼唤,在人声与轰轰声中,我终于还是没忍住。

“孙益民有那么重要?要你为他做那么多,他看得见还是听得到?”

舒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过来看着我。我看着她,我就是要看看她会怎么样。

“你到底要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心里清楚,我说的是:孙——益——民。”

“你知道多少?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听谁说的?还有谁知道?你说。”

我最见不得一个女人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难过,特别是我在乎的人。我竟然不知道,我的心已经悄悄关注她,不过今天,我没有发现。“你自己说的。你自己喝多酒之后告诉我的,你放心,这件事除了我没第二个人知道。不过,你要是再为他唱歌、跳舞,保不齐还有第三、第四甚至更多人知道。”

“你……你套我话?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不想再听她说话,所以我打断她、用我的声音掩盖她的音量:“他情人节结婚,你呢?你是不是要拿着他的照片和他一起过?如果是,那也得等他死了之后,而不是现在为他难过、伤心,他有老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是人生就会有坎坷,你的勇气呢?拿出来,像上班对付客户一样,把自信拿出来,别活在别人的世界里,作个小猫小狗。”

“你凭什么说我?你知道我秘密了不起啊!许言,我今天就告诉你,这件事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我跟你没完。再见。”

“舒庄,舒庄……”我拉住她,连说对不起,她眼角的泪涟涟不断,我到底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我一定是疯了。“我疯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对不起,对不起。”她不肯看我,一直扭头看另一边或者低头抽泣。“我也被人拒绝过,所以我知道,值得我喜欢的人一定在某个角落等着我,我一定要以最好的状态等待她,你也是。可孙益民不是。”她身后、我前方传来一阵巨响,舒庄本能抱住头,接着又是一声巨响,我趁机捂住她的耳朵。她个子太高了,我只能把她的额头搭在我肩膀。数声巨响之后,我们散开,她把眼泪擦干,问我还知道什么?我只知道她喜欢孙益民,和孙益民要结婚的时间。

等舒生气喘嘘嘘跑回来,我们往前走才知道,刚才的巨响是一种类似大炮的礼炮。

“你先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舒庄让我先走,不用送他们回家。

“要不,还是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了,又不远。我怕邻居看见乱说。”

“那好。”他们目送我上车,我在车上看见他们的背影,心里涌现一丝失落感。

他们姐弟俩到家之后,没事可做。想起我送的烟花,舒庄赌气一样全部拿出来,和舒生一起尽情欢乐。舒庄在点燃第一支的时候,嘴里嘀嘀咕咕说着大约是这样的话:死许言,叫你欺负我,烧死你。大约一分钟的燃烧时间,第一支烟花熄灭;然后第二支、第三支。

“去把我手机拿来。”舒生跑回家,拿来手机。舒庄让他准备点火,自己拿手机开微信联系我。

舒庄:到家了没?

许言:到了。你呢?

舒庄:正在放烟花,有没有时间,开视频一起看。

许言:好啊!

手机屏幕上传来一束灿烂的烟火,黑色的bei景、繁花似锦。我脑海默然涌现舒庄说的那段感慨,烟火、消散、不见。一支结束之后,舒生又燃一支,那晚一直燃烧了近半个小时。

一切烟消云散之后,我问她气消了没有。她简简单单回到:所有的怒火都随烟花散去,现在心平气和。

我不免又好声好气的道歉,并说明事情原委。最后得到一句:看在烟花的面子上,就不计较了。那一刻我的心真是不知悲喜。

“明天开始忘记他吧!不值得。不舍弃过去,怎么迎接未来。就把他当普通朋友,没什么重要的”。我特意说出普通朋友,目的就是在于强调当初她也是这么劝我的,也曾要我把赵博阳当朋友处。信息发过去好久,都没有回复,我傻傻的盯住屏幕,感觉她应该下线了,才去刷微博。

过了好久,她都没有回音。睡前,我终于没忍住,给她打了电话,那边已经关机。慢慢的、失落感陪我一起躺在**,她在什么时候关机?是在收到我最后一条信息之后,还是之前?明天她看到信息之后,会有怎样的表示。我久久不能入睡。这种滋味,到今天,好像是第一次

遇到。那种坐立不安没有紧张、却很烦躁。

站在镜子前,我仔仔细细整理衣服,如同第一次去华生。日月更替,二零一三年第一天上班,结束实习期,正式成为华生合同制员工。第一次对新的一年有时间认识,这应该是个终身都不会遗忘的日子,它恰好是新的开始,一切从头开始。打包好行服,权利向城南支行进发!

我期待能在路上遇到舒庄,不过那不太可能,我们从不坐同一路车。或许我可以在车站遇到她,可她不开晨会,不会来这么早。万一在进去之后她才出现,我要怎么开口,那么多人,还有保安在场。下车之后,我在车站四处张望,在确定舒庄没有出现,我才慢慢向银行大门走去。遥遥相望,铁门拉到2/3的地方,玻璃门紧紧闭合,没人进出。我朝前方观望,路上也没有行人,倒是骑电动车的很多。一直走进去,深深叹气,赶紧去换衣服,等待和他们一起开会。

更衣室里有人,我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手机拿在手里,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使。除了不停滑动解锁、翻开通讯录、查看微信,根本想不到还能干嘛。

耿佳欣从里面出来,看见我站在门口,先是愣住,然后和我打招呼,我机器人般应下,回复。接着欧阳也来了,一脸喜气。

“哟!许言你回来啦。”他声音很大,我弱弱嗯了一声。

“你先,我正好进去倒杯水。你要不要?”我先进去换衣服,他则问耿佳欣要不要帮她蓄水。

耿佳欣:“顺便倒一杯,谢谢!”我没再听他们说话,只想快点搞好,然后去门口等舒庄,等她进来,一定要问问清楚。

晨会开完之后,我一直没腾出时间问舒庄,一阵忙完之后,昨晚那种急迫的心情倒平静许多。原本急迫的问题现在变得不值一提。她是不是还在生气?她是不是还在想念他?她有没有听懂我的话?这些突然变得不再重要。我转而一想,如果我真的问了,她也真回答了,事情还不是这样。可问题是,我干嘛要问,她干嘛要回答,一切都好像是过分无聊。

尚秋爽的心情从开会开始,一直都高度紧张。她害怕等会来的表妹会办砸事情,又害怕事情露出破绽被发现。不过事已至此,终究是要干的。既然干、就狠gan、利索干、坚决干。开晚会之后,在内厅,她重复询问了我们每一个人,在终于确定欧阳是现金柜员之后,才轻松下来。

“欣欣,你也是现金柜员,但是今天欧阳在,所以你还是去坐低柜,不然我们高柜就多了一位现金柜员。章行打电话来说,既然许言回来了,低柜就保持一个人办公。许言你坐1号,欧阳你和昨天一样在2号,我站大堂。”尚秋爽的计划很完美。她站大堂,等她表妹来闹事的时候,她就借机去洗手间不出来,等完事之后她再出来,表示什么都不知道。耿佳欣和欧阳是同一等级的柜员,把她支到低柜,让她不能擅自离岗,这样就不能帮欧阳解围。许言在高柜,更是什么作用都没有。剩下舒庄和夏师傅就更好办了。舒庄一定劝不住她表妹,最多安慰两句;夏师傅一向不管客户闹事,看见也只当是看不见,所以他几乎就不存在。她心里把一切都计算好,最后给她表妹发信息确认,一切井然有序进行。

如果事情都是按计划进行,那每天就不会有那么多意外了。上午九点,尚秋爽接到家里电话,说她儿子被开水烫伤,正在医院治疗,她儿子哭着闹着要妈妈,不得已尚秋爽请了2小时假去了趟医院。

“许言,你出来站会。马上耿佳欣来顶你柜,叫舒庄坐低柜等我回来。”她走的匆忙,没来得及管其他事,而其他事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她走后,大厅没人,许言被调出来,如此高柜就少了一人。耿佳欣拿好章盒走进去,她看见1号我的没退出来,就没打算坐1号,而是去了4号。可是她没坐过4号,坐不惯4号的塑料椅,也看不惯4号的电脑屏幕。

“欧阳,我们俩换个位置,这个屏幕看到我头晕,太大了。”

“你做我隔壁3号呗。”

“我们俩都是现金柜员,那你办业务谁给你授权?”

“也对,你来我这边,我去4号。我把员工号退出来,你等我会儿。”

“你快点,磨磨蹭蹭的。”被她这样说着,欧阳虽然脸上不愿意,心里却很开心。这就是作,我发现耿佳欣每次和欧阳搭话,他都很开心,甚至兴奋。

经过他们一番闹腾之后,2号坐下耿佳欣,4号才是欧阳,舒庄则在低柜,还有一位夏师傅。人呢?哦,一如既往坐在墙角疙瘩里,真难为他找到一处适合他的墙角疙瘩。

上午网点没什么客户,我和舒庄完全抛却昨天的事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春晚,甚是开心。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您将要办理哪项业务,有什么我可以帮到您!”每次喊出这么一大段话,我都觉得我没累死,客户也会晕死,客户是听完被绕晕死的。

秀气姑娘一开口,我在前面领着走。“请填写这份单子,这是样本。”这时4号欧阳按号喊到她,她还没填完。

“请您填写好之后直接去4号柜台办理。”甩下她,我直奔舒庄,继续哈牛。

秀气姑娘跑到2号,把单子、身份证给耿佳欣,“我办卡。”

“您好,是4号喊的你。”耿佳欣向她解释。

秀气姑娘:“我就在这办吧。”

耿佳欣:“行。您好,欢迎光临。是办一张储xu卡吗?”

“恩”。然后耿佳欣开始忙碌,谁都没有察觉、‘危险’慢慢靠近。

我在这边还和舒庄欢声笑语,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于是我问:“每次遇到难缠的客户,你都怎么办?”

舒庄:“那的看难缠等级。一般客户转身就忘;有的不好讲话的就听她讲完再解释;再难伺候的客户就不理他。当然得看现场,有时候不理他们反而更坏事。”

“我发现你真的很强大。听杨元其讲,上次一个男的狠的不行,眼神都能吃人,然后各种骂你,你都没哭。”

舒庄:“哭了又怎么样?那种人渣,天生讨人嫌。这里面……算了,说多了都是泪啊!”说到泪,她自己笑起来,反而一副安慰别人的模样。

“你进来多久了,感觉你业务好熟悉。”

舒庄:“恩……大概在你前面半年,我是去年4月进来的。”

“那没有半年时……”我们这边正说着,大厅那一边传来一声嘶吼,吓我们一跳。“什么情况,我去看看。”

疾步跑到2号台前,原来是刚才那位秀气姑娘,我照例询问发生什么事,耿佳欣万般无辜的说:她不喜欢卡号,说要自己选号。我告诉那位姑娘,说银行办卡不能跳号,只能按顺序来,她死活不愿意,而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

她坐在我面前情绪越来越激动,耿佳欣望着她愁绪一片,欧阳站在耿佳欣后面朝客户解释,却丝毫不起作用。期间夏师傅跑来看了一眼,立刻转身离去。看到他走开的背影,我忽然好想此时能把他变成秦师傅。

“这个卡号是按顺序来的,你要真不想要,可以。你马上出门找一家华行销卡,再办一张。”欧阳还在努力解释,倒是耿佳欣,似乎坐在她面前的是一头牛,她不准备费太多口舌对牛弹琴。

“我干嘛要去销卡,我就要在这里换号。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前面肯定有没用的卡,你把你们办过卡的单子拿出来我看看,我看看是不是按顺序来的。你们银行办的事我太清楚了,客户不是那么好骗的。”

“许言,你跟她解释,我实在跟她没的说。”欧阳败北。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没人教过我应付这种突发事件啊!

“师傅,你应该按他说的做,你在这耗着没有。卡号不是我们能做主的,再说,不就一张卡嘛,没什么大不了。”

还没等我说完,她立马跳起来:“没什么大不了?你看看清楚,后面448,给你你要?”

“我要。”我肯定是脑抽,居然就这么接上去,说完我也觉得尴尬。我看欧阳,欧阳也一脸疑惑,似乎还在憋笑。

“你要给你。我不管你今天怎么办,反正我不要这张卡。”她朝耿佳欣喊,耿佳欣不理她,自顾自看邮件。“你装死也没用,听到啦,马上给我换。”她使劲拍台面,啪一声。我天,那一声……她手掌不疼么?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换不了。我再说一次,你要不销卡重开,要不就这么用。”

“不行,你必须给我换号。我不要这个。”

耿佳欣很无奈,她一字一顿地说:“换不了。”

“你们投诉电话多少。”她很平静的冒出这句话,让我们始料不及。

欧阳很紧张,立马回答:“师傅,你为一张卡号打电话投诉我们又不值得呀!干嘛费那个事。你要不然明天来找我给你销卡,或者你现在重新办一张新卡怎么样?”

“我现在又不想办卡了,我就要打投诉电话。她什么服务态度,客户是上帝,她就这样对待上帝?你坐着别动,我要把你工号拍下来。”

“你凭什么拍我工号?”耿佳欣一下站起来,捂住胸前工号牌。面对客户的疯狂,我竟然不知所措。

关键时刻,还是舒庄跑过来:“师傅,我是当班大堂助理,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边真的不能新办卡就销卡。您看,要不您明天来销卡,我们为您办理新卡,到时候你前面肯定有人办卡,等他们把不好的卡号办完,到您这边就剩好的卡号了。要不,您留一个联系方式,等有好的卡号我们通知您来办理?”

“你什么大堂助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今天我就要办,不办好我不走。”

舒庄:“这张卡号不挺好的,8结尾,不是发嘛!寓意多好。”

“448,死死吧!你觉得好你拿去。你爱死不死,我不拦着。”

欧阳:“师傅,我们好好说话,你怎么能这么骂人。虽然说你是我们服务的对象,可我们都是平等的,你何苦为难我们?”

“我没有要为难你们,我就要她给我换个号,换了我就走。”

这时候耿佳欣再也把持不住,她入行以来第一次遭人无理取闹,第一次觉得人与人还是有无法沟通的言语。“师傅,你拍吧,不要骂她了,她又没得罪你。”耿佳欣望着舒庄,满眼歉意。舒庄拼命摇头,让她不要这么做,她们心里都很明白,一旦投诉电话一打,后果会很严重。不是员工错,也是员工错。

舒庄想抢下她的手机,可惜好几次手都要碰到了,又缩回去。她还在努力劝服那姑娘,显然一切徒劳。那姑娘拍完照之后,得意的离开,剩下一脸茫然的我们4个。舒庄坐在她面前安慰她,欧阳坐在她隔壁安慰她。我怕耿佳欣以为我在看她笑话,所以一个人离开站在门口,傻傻的听他们说话。

后边传来舒庄的声音、欧阳的声音、唯独没有耿佳欣的声音;有舒庄替她抱不平的愤慨、有欧阳替她不值的安慰、还有偶尔传来耿佳欣的叹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