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有照例先送夏若回校,然后再返回S大。

赵瑸和林松已经洗漱完毕,一个穿着海绵宝宝睡衣在**打游戏,一个抱着菠萝抱枕在床下追剧。

……老实说,直到这一刻之前方知有都没发现他的两位室友这么稚气和少女心。不知道还没露面的那位什么风格。

方知有分别和两人打了招呼,收拾出睡衣和洗漱用品去浴室洗澡。

S大所有校区都是每个寝室独立卫生间,不用整层楼所有人排队挤公共浴室。方知有洗得快,十五分钟就出来了。

但卫生间没有插座,要吹头只能在自己座位上吹。

刚坐下,手里吹风机还没插上电,方知有就感到两股有一丝丝在空调房也难掩灼热的视线。

赵瑸没开下一局游戏,脸上写着:我在等你。

林松取下耳机按了暂停,脸上写着:我也在等你。

两人什么也没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方知有:“你们问吧。”

赵瑸立刻跟解除封印的小学生一般,哒哒哒下床坐到方知有隔壁椅子上:“提问,嫂子同意见我们吗?”

吹风机是用不了了,方知有拿着浴巾擦头发上的水珠,回想今晚夏若的态度,说:“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吃饭。”

“嫂子人美心善!”赵瑸一声欢呼,把话筒交给林松同志。

林松懵了懵:“我没有要问的。”

赵瑸嫌弃地啧了声,循循善诱道:“你肯定有,认真想想,就是老方回来之前我们聊的那个,就那个,记起没?”

林松眨眨眼,再眨眨眼,倏尔作恍然状:“那个啊。”

赵瑸使劲点头。

方知有不明所以,看林松,林松就问:“你们今天进展到哪一步了?”

方知有:“……”

赵瑸:!!我不是我没有我们没聊这个!

见赵瑸神色不对,林松疑惑:“不是这个?”

赵瑸心累地递眼神:当然不是!你再想想,再想想!

林松想了想,再次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他重新看方知有,清了清嗓子,说:“赵瑸想请嫂子给他介绍对象。”

方知有眼神移向赵瑸。

赵瑸绝望了。

林松:“还是不对?你今天晚饭聊得太多了,我觉得你每个都挺想问的。”

赵瑸心里咯噔,怕林松把他底裤都抖没了,一个猛虎压顶扑过去:“闭嘴吧你!”

方知有全程看着,等两人闹得差不多,抿起唇笑了笑,说:“行了。”

赵瑸和林松停下动作,又听方知有道:“她说可以告诉你们。”

话音刚落,面前两把椅子已经排排坐好。

方知有失笑,继而眉间浮上一层冷冽,将夏若告诉他的经过凝练总结一番说了出来。

故事不长,尤其是用理科思维提炼逻辑线后,整件事简单又可笑。

赵瑸义愤填膺拍大腿,“这也太冤了吧!那个姓刘的就是嫉妒!而且张盈月也太玻璃心了,什么大事啊值得在操场上欲语泪先流?不知道的肯定以为嫂子欺负她了!还有校草,我吐了,没想到长得人模狗样的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禽兽!嫂子当时这都能忍着不直接抽他一巴掌?事后也不澄清?换我我非得以牙还牙让那些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的孙子统统给我道歉喊爸爸!”

方知有无奈地想,以夏若的性格,的确不可能动手打人,可能连骂人都不会。

“那该喊爷爷。”林松纠正,而后叹道,“是担心费力不讨好吧。这种事,发酵了,没有确凿的证据,都是有理说不清。”

“那就只能忍气吞声?”赵瑸薅了把头发,“气死了!”

方知有沉默地擦着头发。

“喂老方,你就不气吗?我感觉我都气死了!”赵瑸推方知有,提议,“要不咱们来个模仿作案?”

林松瞥他:“你不嫌掉价?”

“我嫌啊!”赵瑸挠头,“可是你说还能怎么办,不知道是一回事,现在知道了我简直替嫂子咽不下这口气!嫂子阿弥陀佛菩萨心肠,我可不是。我爸妈说,有时候用用手段小奸小诈更有利于生活快乐,天天把道德底线放那么高多累。”

林松没说,看方知有。

方知有刚得知时也觉得怒火中烧,就像忽然被告知电子屏幕里的社会新闻当事人是自己,难以置信,却不得不信。但和夏若聊了后,又冷静一段时间,他只剩下悲哀,无奈和心疼。

良久,他抑住血液里鼓噪的郁气,眼目沉凝,声音渐低,说:“她不想再因为这件事成为焦点。”

言下之意就是,事情到此为止。

赵瑸脸一垮哀嚎道:“啊啊啊,这多憋屈。”

林松开导他:“嫂子想甩开莫名其妙沾上的有害垃圾,避免再跟那群人名捆绑出现,这是好事,我们要尊重。而且你想,难道不是只有方哥才配跟嫂子同步出现吗?”

“那倒是。”赵瑸还是苦着脸,“好吧,尊重嫂子。”

方知有看他的表情总觉得他迟早会按捺不住背着他们搞一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真有那一天……

他会装做不知情的。

话题结束,赵瑸爬上床继续游戏局,林松戴上耳机打算再看三集连续剧,方知有觉得头发根还有点润,虽然夏天可以由它自然干,但他还是打开吹风吹了五分钟。

寝室十一点统一熄灯,三个男生作息参差,最守规矩的养生达人竟然是话痨患者赵瑸,灯一黑就准备睡觉。

而说好再看三集的林松看完三集后又看了三集,方知有入睡前依稀记得隔壁还有抽纸吸鼻子的声音。

至于方知有自己,睡前跟夏若互道晚安,定好闹钟,临闭眼时忽然想起什么,打开网页登录学校论坛。

搜索输入陈江,身为校草,相关贴不少,照片也不少,正面、侧面、背面一应俱全。

方知有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退出论坛,舒心惬意地关上手机。

嗯,确实是他嫩得多。

心情愉悦睡了个好觉的方知有第二天一早八点起床,闹铃响了两声就被他按掉了,没吵醒赵瑸和林松。

等他洗漱完,林松刚好下床,赵瑸还赖在**玩手机。

两人语气困倦地跟方知有说“早”。

方知有回了一声,有一瞬间产生了自己是老年人的错觉,然后又意识到,自己的确是这里年纪最大的——目前来说。

一旦有了这种认知,责任感就来了。方知有换好衣服,发现赵瑸还没起床,忍不住道:“第四个人可能一会儿就要来了。”

赵瑸一个挺身坐起来:“对哈!”

第一次见室友不能仪容不整,以后熟了再邋遢那是以后的事!

赵瑸迅速叠被子下床,洗漱出来看见方知有正在穿鞋,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你肯定不只是去食堂吃早饭吧?”赵瑸手搓着下巴,感觉自己一语道破天机。

方知有道:“嗯,和夏若约好今天一起去找兼职。”

赵瑸了然地点点头,竖大拇指:“懂了,四舍五入就是约会。啧啧,方哥,热恋期啊。”

那表情,兴奋得比方知有还迫不及待。

方知有原本只是想借机多些时间和夏若相处,乍被点破冠上正儿八经的“约会”两字,心头难耐地滚烫了一瞬。

约会。

声调一平一仄,顺畅地掠过舌尖,像只裹满了糖霜的小精灵翩翩起舞。

方知有愉悦的心情上添了丝紧张和期待,背上挎包,冲赵瑸一笑:“不用羡慕。”

“……”赵瑸一个手抖差点把牙刷毛咬下来。

艹!谁羡慕了!

方知有挥挥手云淡风轻地走了。

林松还要加一句:“对,不用羡慕,你还有我。”

赵瑸机械般慢慢转头和林松对视,林松诚挚的目光犹如一剂毒药。

他眼一黑,泪洒衣衫。

啊,上帝,如果回到昨天,他一定晚几天再傻傻地付出真心——

瞧他交了些什么品种的损友!

·

和赵瑸从悔恨开始的早晨不同,方知有神清气爽地开启了美妙的一天。

夏若找的几家兼职都不远,坐公交平均在二十分钟左右,而且都是熟人,夏若大一时就做过,只是因为暑假住家里,离这片区域有点远,就没续合同。今天去也跟老板提前约过了,当面谈谈薪资和上班时间。

老板们都对夏若有印象,长得乖巧做事麻利,不多嘴不偷懒,所以也都乐意再招夏若,但因为有一家时间协调不开,最终夏若只定了两家。一家面包店收银员,周六下午两点到九点,日结,一天八十,不管晚饭。另一家是商场负一层某个快餐店的服务员,周日白班,上午九点到下午两点,可以在店里免费吃午饭,工资按月发,一个月三百。

夏若对待遇挺满意的,方知有问:“会不会太累?”

一个要起早,一个要晚归,虽然离学校不远,但何况晚归总是不太安全。

而且他担心之余更有些烦闷,夏若周末被占据大半,那他们不是又少了很多时间见面?

夏若没悟到方知有深层的委屈,只笑道:“不会。我以前也是这么做的。老板看我是熟人,还给我涨了点钱呢。”

方知有想了想,说:“我也在这附近找一个。”

没有时间见面,那就创造时间。

夏若一愣:“为什么?”

方知有扬了扬眉,笑道:“紧跟女朋友的步伐?”

夏若被他说得心尖儿一颤,好在经过昨天,她已经初步适应了自己有男朋友这个事实,面上能稍微稳住一点了:“可是,你,你才大一,应该比较忙吧?你又不缺钱……没必要周末这么辛苦。”

方知有没回答,想起出门前赵瑸的说法,问:“我们现在不是热恋期吗?”

“……是、是吧。”好端端说这个做什么。夏若觉得舌头要烧起来了。

“那热恋期不该更黏糊一点?”方知有一本正经,“我不打扰姐姐工作,但想见姐姐。姐姐不想见我吗?”

一连三个姐姐冲进耳膜,还扣下这么一顶大帽子,夏若张口结舌:“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担心你学习……”

夏若没说完,自动消音了。作为一介学渣她哪里来的资格担心学霸的学习。

良久,她细弱文蚋地道:“我想见你。”

方知有听清了,但得寸进尺再戏谑地问:“姐姐没骗我?”

夏若羞得快把头埋进地下,相牵的手指抠方知有指腹,催促也色厉内荏,有股软绵绵的娇气:“行啦,你快去找。不是说晚上有新生年级大会,不可以迟到,我们得早点回去。”

目的达成,方知有乖巧道:“知道了。听姐姐的。”

夏若臊得不想再跟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