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早餐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安默拉忽然感觉身上特别沉重,就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一样。

“安!我亲爱的!”有人在她的被子里蠕动,“终于又见到你了!”

安默拉抬手把被子掀掉,睁眼就看见了莲恩明亮的蓝眼睛:“……出去。”

她感觉喉咙特别难受,浑身都冷,指尖凉得跟冰块似的。她昨天不应该招惹门格尔的,如果说话再客气一点,兴许还能享受一个热水澡。

“安,你是不是有点冷?”莲恩小声凑到她耳边问她,然后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就像她小时候那样。莲恩对她永远是具有强烈保护欲的,如果她年纪再大一点,安默拉甚至有可能将她当做自己的母亲。

“没有。”安默拉迅速反驳。

莲恩将她从**拉起来,然后一边给她把外衣穿上,一边嘀嘀咕咕:“哦,我不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想的。像安默拉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应该穿漂亮花哨的裙子,而不是灰不溜秋的粗革外套。”

确实灰不溜秋,但是这种皮革来自熊人,具有很良好的保温性与魔抗性。这可以方便她呆在三楼这样的高能量高辐射环境里,安默拉有些庆幸门格尔从来没在这方面亏待过她,不然她现在一定已经长成畸形了。

“我记得你也没穿过裙子。”安默拉从**爬下来,感觉手脚冷得发抖。废话,莲恩的整个童年都在跟外面那些玩泥巴的熊孩子打打闹闹,她身为孩子王的尊严不允许她穿花裙子。

莲恩放声大笑,她也从**起来,然后一把掀开了安默拉的窗帘:“我是说像安默拉这样可爱的女孩子,我当然不算在其中。而且为了保护可爱的安默拉,我也不需要碍事的裙子。”

安默拉回忆起门格尔的暴行,顿时觉得莲恩的保护实在是毫无意义。

窗边的莲恩看上去像极了日光女神,她穿着印有教廷标志的白色软甲,一头柔软的金色卷发束在脑后。她的五官十分深邃,宛如石刻一般,那双蔚蓝色眼睛也永远**漾着生机活力,让人莫名地心生喜悦。她的身材极为高挑,双腿修长,胸脯饱满,结构完美的身体里蕴含强大的爆发力。

“下去吧,亲爱的。”莲恩朝她眨了眨眼睛。

安默拉捂住眼睛:“把窗帘拉上。”

莲恩耸肩:“你需要一点阳光,我只是一年没见你而已,你都快跟你父亲一样白了。”

安默拉每次听见莲恩说到“父亲”这个词就特别烦躁,她皱起眉头,一言不发地走到窗边重新将窗帘拉上。莲恩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但是没有阻拦:“好吧,如果你坚持。”

“门格尔先生最近身体还好吗?”莲恩跟着安默拉往楼下走,她的手一直搭在安默拉的肩膀上,“说真的,我知道你还小,但是身为女儿你应该多照顾一下他。”

安默拉想要沉默,但最终还是尽可能用很平常的语气回答了莲恩的话:“嗯,我会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莲恩看上去很开心。对于她而言,门格尔是将她从人贩子手里解救下来并且养育她,甚至送她去读书的恩人,而安默拉则是恩人亡妻留下的唯一一个女儿。所以莲恩会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回报他们。

可是对于安默拉而已,门格尔是噩梦的代名词,跟“父亲”沾不上边。

她们走到楼下,客厅里长长的餐桌上摆放着干净整洁的餐具,中央堆着大约十来个黑面包,在黑面包的碟子旁边则摆了一罐黏糊糊的蜂蜜。安默拉忍不住看了一眼餐桌边上的门格尔,如果没弄错,这种样子的早晨只可能出自他的手。

门格尔抬眼,冷漠地回应她的目光:“过来。”

安默拉坐到门格尔的下手方向,跟他离得很近,而莲恩则直接站到了餐桌边上,没有要坐下的意图。

“坐下吧,莲。”门格尔客气地说道。

莲恩笑了笑,在长桌的另一侧坐下:“谢谢您,门格尔先生。”

虽然莲恩名义上是被门格尔买下的奴隶,但是她在这个家中从来没收到过压迫,实际上她在这个家里算是半个女主人。门格尔甚至为她弄到了帝都那边的入学证明,这让莲恩倍加感激,她从心底里愿意为这一家人服务。

安默拉挪了下椅子,小声问道:“你昨天给我用了什么药?”

门格尔用余光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孩子——脸色很差,气息无力,拿杯子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他讥诮地说道:“哦,还有后劲?”

对面的莲恩离得比较远,她已经开始欢快地吃东西了,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门格尔跟安默拉的对话。

“嗯。”安默拉压着脾气,尽可能温顺地回答他,她在脑子里不断告诉自己“现在还不到反抗的时候”,从而减缓一点自己想要殴打他的冲动。

“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门格尔轻描淡写地说道。

安默拉把黑面包咬得支离破碎,她模糊地吐出几个字:“到底是什么东西?”

门格尔挑眉,咽下一口蜂蜜水:“一点酒,里面可能含有冰霜巨龙的涎液。”

安默拉愤怒得说不出话,巨龙的体.液具有强烈的排他性,从血管进入人体后可能会对人造成生命威胁。其实就算没有巨龙体.液,直接给她注射这么大量的酒精也足够害死她了。

安默拉低着头,一直到吃完离席也没有再看过门格尔一眼。

门格尔看着她走到楼上,然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对吃得不亦乐乎的莲恩说道:“安刚才说她有点感冒,我上去看看。”

说着他也不等莲恩回答就直接尾随安默拉到了卧室,还顺手带上了门。

门格尔站在门边,然后突然对安默拉说道:“我本来是想喂你喝掉那个的。”

安默拉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感觉全身都冷,她闷闷地说:“哦,我知道了。”

门格尔又说:“我只是习惯性地拿了注射器,而且昨天你昏迷之后我也已经帮你做过处理了。”

安默拉猛地掀开被子,然后扔掉外套,撩起袖子,手臂上果然又多出好几个新鲜的针孔。她有些失控地朝门格尔吼道:“够了,别说得就好像自己很无辜似的!”

昨天门格尔明明猖狂地说了“你说我不会在营养液贮存柜里放置污染性药剂,现在你应该知道错了”这样的话,他根本就是故意把那些鬼东西注射给她的,他只是想把安默拉弄昏迷然后在她身上用更加激烈的药物。

“你很介意昨晚的话?”门格尔清楚地知道她在说什么,他摊了摊手,黑翡翠戒指折射出晦暗的光,“只是随口说的,那个柜子里没有污染性药剂。”

安默拉重新将袖子放下,然后哆哆嗦嗦地爬进被子里:“好,我知道了。”

门格尔明显不是很会察言观色,他很自然地点点头:“那就好,今天的实验也需要你的帮助。”

安默拉闷在被子里不说话了,她宁愿顶一百只苹果让莲恩射也不愿意参与门格尔的任何一个实验。

门格尔走上前,试着掀了一下被子,可是没能把安默拉给弄出来,他问:“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安默拉紧紧捏着被子一角,干巴巴地说:“你可以用监测水晶看。”

“你看上去有点冷。火龙荆棘草不能完全中和冰霜巨龙的体.液吗?也可能是我调配的剂量不对……”门格尔把手伸进被子里,一下就够到了她的后颈,安默拉被吓了一跳。

他的戒指碰到那个项圈,从项圈里开始源源不断地获取安默拉的身体信息,过了一会,他说:“脉搏很微弱,冰霜的力量在延缓血液流动。昨天药剂反应的时候消耗了你身体里的大量能量,而且反应没能完全中和冰霜气息,你会感觉到冷应该是由于这个。”

安默拉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她简单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她一直都在以这句话回应门格尔,反抗或者厌恶都隐藏在这几个字后面。

门格尔没有收回手,他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安默拉,指尖一直徘徊在她的项圈上。这个动作瞬间让安默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抖得更厉害了。

“起来,跟我去实验室。”他用低沉的声音引诱道,“最近进展很快,你脖子上的东西也许马上就能取下来了。”

安默拉僵硬地躺着,每次门格尔的黑翡翠戒指擦过秘银项圈都会带起激烈的电流,这让她痛不欲生。她不相信门格尔的话,这个家伙是世界上最邪恶的魔鬼,他甚至不配于人类之名。

“我会为你换上新的,更好的,近乎完美的……”门格尔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就在她耳边。安默拉觉得身体的痛苦已经算不了什么了,这个人的存在本身才是最让她受折磨的。

安默拉一直不知道这个项圈的具体作用,它的功能远远不局限于监测佩戴者的身体状况,应该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门格尔中指上的那个黑翡翠戒指让安默拉极为难受,那东西是项圈的控制中心。因为项圈里的魔导体与安默拉的神经系统相驳接,所以那个黑翡翠可以瞬间致她死命。

“别动……”安默拉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痛苦了,她近乎嘶吼地喊出声,“放开!”

门格尔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不太一样,他轻轻地笑着,愉悦地用那枚戒指刺激安默拉的感官。

“你疯了!你又用过□□剂吗!”安默拉想要从他身边逃开,但是那枚黑翡翠不允许。精神力量激活了那个项圈,它冒出蓝色的光,安默拉感觉自己动弹不得。

门格尔抚摸她脖子的手正在渐渐收紧,他低头舔了舔安默拉的耳垂:“不是□□剂,是神的指引。来我的地狱里吧,我愿意将我的全部智慧都献给你……我亲爱的……我的女神……”

这是什么鬼话!

这家伙肯定用过含有致幻成分的药,这是常有的事情。从他最开始温和地道歉时安默拉就感觉不对了,这不是门格尔的风格,他在大部分情况下都只会命令和强迫。现在的糟糕情况也不是安默拉第一次应对,可是以往她都有反抗能力,只要让门格尔一个人呆一会儿,等药效下去自然就好了。

可是现在这家伙居然先用黑翡翠控制住她!

门格尔的手劲大得惊人,他的手掐在项圈上面一点的地方,他很快就用上了两只手,这力道几乎是要把安默拉扼死在被子里。他的神色看上去极为畅快,那些黏腻到下流的情话被他翻来覆去地重复着。

这是噩梦。

不是真的。

安默拉告诉自己,就像无数次的噩梦一样,这些可怕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可是难以言喻的痛苦和近乎致命的窒息感告诉她这是正在发生着的事实——门格尔在发疯,门格尔想杀她。

就在安默拉有些绝望的时候,卧室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莲恩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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