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莺歌楼古古怪怪的肖妈妈是什么意思也不是当前的重点。

秦不知站在窗边,等着看肖如月回去。

不消片刻,只见肖如月慢慢踱回自己的藏恩楼,在藏恩楼的大门口转身抬头将他们这处看着。

见她扬了一张甜美笑脸,秦不知像避个洪水猛兽一般往后退了退,又觉得这不过是一个花楼的妈妈,有什么好怕的。

可等他站回原位笔直站好,肖如月早就大笑两声进去了。

秦不知觉得这人奇奇怪怪的,等到见藏恩楼的大门一关,赶紧跑到谢春风一旁。原要拉谢春风的手,但谢春风极快地避开,责备将他看着。

秦不知先是遗憾不解,再后知后觉想到男女授受不亲这种狗屁话,欲言又止地想澄清自己并没有唐突的心思。张了几次口,蔫蔫垂下头放弃了。

谢春风奇怪将他看着,“你怎么了?”

秦不知眼神飘了飘,突然捂住自己的心口。

“没什么,就是头疼。”

谢春风无语一瞬,“哪儿疼?”

秦不知无言将手挪上额头,“头疼。”

谢春风道:“今夜也晚了,那小世子就先回——”

“那不成,破案得趁早!”

秦不知低低嚷嚷一声,一拍自己的额头,同谢春风兴奋道:“瞧我,我都忘了,我好像知道凶手是怎么出去了的。”

门反锁,窗反锁,门窗都不能出去,那能从哪儿出去?

谢春风将秦不知看着,等着他的下文,却见他将自己的手背呈给她看,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什么意思?

谢春风蹙眉,将他的手背瞧着。

有个伤口,昨日流了血,她知道啊,还是她找了方帕子随意给他包扎了一下的。

他从窗子外头突然冲过来,直愣愣撞倒她,若没有他的手护着她的后脑勺,二人的身体重量叠加在她一人身上,她怕是昨天就成了一个傻子。

“我昨天被我大哥从那儿抛过来的时候,你被我这样,你这样,然后我这样,最后就这样。”

这样那样地绕一通,秦小世子用自己的肢体语言情景再现昨日冲撞心上人的场面,最后将手背上的伤口继续举给谢春风看。

春风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和手背伤口的样子,可真是可爱!

秦不知在心中这样想,痴痴笑着将谢春风装在眼里头。

谢春风无言看着傻笑的秦不知,开始想是不是刚才肖如月说的孩子尸体,将秦不知吓傻了。

秦不知见谢春风没收到他的讯号,神神秘秘靠着谢春风,将屋顶上头指了指。

谢春风歪着脑袋,顺着他的指看横梁上头。

红纱飘飘****,像站在墙角的幽怨的刘葵歌的魂。

秦不知生怕被人听到似的,用气声道:“我昨天这样你的时候,这个手这样在你后面,然后被东西硌了一下,破了。”

说罢,将谢春风殷勤看着。

谢春风没在红纱上头看出什么,带着疑问回看秦不知。

秦不知见谢春风看他,像得到了特别的奖励,高高兴兴道:“昨天是你帮我包扎的手是不是?”

他这般说起题外话,又硬是叫她参与到他的思路中来的意思,竟然叫谢春风一时之间觉得窘迫。

看着秦不知一双星星碎碎的眼,想到他在宫中碰见僵尸,她送他回府的马车上,他也是这般又感激又高兴地将她看着,像只天真无忧的狗子。

谢春风不自在撇开头。

“不客气。”

秦不知一愣,懊恼道:“哎呀,对对,我忘了跟春风道谢了。”

谢春风惊讶看他。

合着刚才并不是要谢谢她给他包扎了手的意思?那她说“不客气”是不是显得多余又自作多情?

谢南山也没个机会羞窘,秦不知仍旧高高兴兴,“我回府之后,我大哥又给我上了一轮药,从里头取出来一小块碎瓦块。”

谢春风错愕,“什么?!碎瓦块刺进去了?我昨天给你包扎的时候没注——”

不对,不对!

“你的手背是被碎瓦块伤的?”

谢春风赶紧抬头,再去看横梁上头。

夜深,三楼房顶高,仅靠房中灯火蜡烛和肉眼难以观察仔细,看不出房顶的瓦片有没有被动过。

谢春风要跃上横梁看,被秦不知揽着腰揽住。

“先别去先别去,要是真是从上头来的,凶手的脚肯定踩上横梁过,你别扰乱了痕迹。”

谢春风觉得有道理,微微抬头,认认真真看着秦不知。

秦不知有些不舍,但见谢春风看他的目光和平时不一样,不得不放开。

“我……我太着急了,我怕你着急。更何况,若是凶手是从上头出去的,那藏恩楼里的人不可能没看到。要是被凶手知道我们发现了,说不好会打草惊蛇。我们现在只能在这儿等着,等到白天——”

“你觉得凶手在藏恩楼里头?”

谢春风对秦不知更是刮目相看。

她当真还没见过他思考后提出想法的样子。

他在她印象中想来是得过且过,懒得去想的公子哥儿。

秦不知像被夫子随堂考的学生,怯怯“啊?”了一声,嗫嚅道:“我就是……就是乱想的……我就是……”

就是不说出点儿什么来,怕你会赶我走。

心里的话,秦不知没说,只是继续小声同谢春风道:“那个肖妈妈古古怪怪的,她说的话半真半假,我觉得只能信一半。这房里,门上有锁——噢对了,美英说这锁不是他们莺歌楼的。”

谢春风偏头去看锁,点点头表示知道,再点点下巴示意秦不知说下去。

秦不知像得了夫子夸赞,心花怒放,但还是压低声音,接着道:“门上有锁,锁扣是钉着的,那就不是从门那儿出去的。窗闩的构造我也看了,就算用卡着窗闩再用力磕窗扇的方式,也没法将窗闩完全落到位。我刚才魔怔了,盯着那红纱看,原本还没想到碎瓦片的事情。但是你和肖妈妈在那儿的时候,我突然在房顶看到了一点星光。”

一点星光?

“上头有个碎的地方,咱们等白天借着日光再看,还要找个借口再看。人从那儿出去,藏恩楼的人一定看得到,所以我们还得将藏恩楼的人都控制住了,挨个问过去。这其中必定有看到的人。要是看到却说没看到,那他要么是凶手,要么是帮凶。”

谢春风点点头,深以为然,好像今天才认识秦不知一样,久久看着,又笑出声。

“我还以为你只会混日子。”

秦不知眼神飘忽,不好意思看着谢春风,“我这个……这也是胡乱猜测。”

谢春风道:“这猜测却是有理有据。但咱们等不到天亮了。肖如月回藏恩楼后,你猜她会不会同楼里的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