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昌宫的这位娘娘,和万辛确实有不小的关系。

当今李皇还是个少年皇子的时候,爱在李朝各处游历,一人一剑闯**江湖,恣意潇洒,认识了不少英雄豪杰。如今的大内官万辛,就是当年李皇在江湖中识得的。

二人一见如故,互相引为知己。

李皇从江湖回到朝堂,决意要夺得天下,身旁的人来来去去,万辛始终都在,一直到后来助李皇**平内乱,一举夺下皇位。

秦不知和谢春风原先还以为,普昌宫里的那位娘娘,大概是同这世间所有狗血故事一般,是万辛和李皇之间一个特殊的存在。但没想到,那位娘娘竟是先皇的妃子。

“先皇的妃子?”秦不知止不住诧异,重复宓妃的话。

宓妃点头,“是临北人,那名字……叫个什么名字来着?太长了,哀家记不得,只记得她长得绝美,舞姿极为曼妙。”

邰锦郡主附和道:“我曾偷偷见过她跳舞,那妖娆的身段,世间少有人能与她抗衡。说来可笑,我一直以为你爹也喜欢那样的女子,还曾偷偷学过。”

“那万辛和她……”

秦不知迟疑,事关宫闱,他也不好将话问出口。

“万辛和她,大概是她入宫之前就认识的。”宓妃陷入陈年往事,双目有些迷离,轻轻抚着谢春风的手,想了一阵子,“我有一次听陛下酒后失言,说他对不起万辛,为了巩固地位,他把万辛的什么人送到了宫里。我后头猜,送的应该是这一位娘娘。”

“那位娘娘是怎么死的?您方才说,她是自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谢春风问。

宓妃和邰锦郡主都想了想,才谨慎道:“应当是陛下率军破宫当夜?听宫人说,火是她自己点的,在普昌宫的灶房里。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点这把大火,那火烧得还挺快,一眨眼的工夫,就把人没在里头了,谁也没法进去拉。”

邰锦郡主又道:“按理说,先皇薨了,她是改进皇陵陪伴的,但废太子将她留在了宫里头。我当年也想不通这桩事情,但当年的知情人都不在了,我也没地方去打听。”

谢春风又问:“那万辛大人,是因她做的内官吗?”

宓妃和邰锦郡主又双双对视,蹙眉想着。

“这咱们可说不清楚,谁也弄不清楚他们这几人的关系。万辛也不像是为儿女情长所困扰的人,当年他同马匪肖南儿的爱恨情仇,那才叫轰轰烈烈,肖南儿死了之后,万辛还想跟着她死去。一个男人,一辈子能有两次生死缠绵的爱么?”

从宓妃和邰锦郡主这儿也问不到再多的信息,好在秦不知也没想再继续追查万辛这件事情。

“按照三皇子宫中人证词,当夜里来杀三皇子的,是程家诺假托圣旨派来的手下,但我想着程家诺不至于这么胆大包天,幕后必定还有一个人指使。”秦不知也不避讳,同邰锦郡主和宓妃等坦白心中的恐惧,“秦家虽是三朝元老,满门忠烈,但事关宫闱,牵扯的又是前朝旧事,儿子一猜这约莫同万辛有关系,便不敢再继续,全都交由昭南世子殿下全权处置。他是近亲,有些事情办起来,比我方便。”

邰锦郡主忧心忡忡看他,“你决定就好。”

秦不知同宓妃道:“天亮之后,我和春风想进宫看看,普昌宫的僵尸和我辖内的孩童失踪案有关,万辛我不好差,但这孩童失踪案是一定要查的。不知道能不能托宓妃娘娘的旨意,一同进宫去?”

宓妃拍着谢春风的手,想到三皇子玄黄,又落下泪来。用帕子细细拭去眼泪,才道:“这有何难,也不必多托辞,就说哀家听闻你二人要成亲,找谢大人进宫来说说体己话。”

谢春风一怔,张口要说话,犹豫之中却发不出声。秦不知又适时冲着宓妃行了大礼,连声道谢。谢春风哽在喉头的话便再更说不出来。

宓妃体恤二人前夜连夜查案,又有话要同邰锦郡主说,便许了二人歇半日,午后再随她回宫去,在宫里过夜。

谢春风伤痛未愈,这一奔波再一睡,就睡得沉。等到被人轻轻捏着脸颊唤醒,迷蒙之中只见房中光暗,天色好像已晚。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宓妃娘娘呢?!”

谢春风猛然起身,起得猛,头发昏,人才站起来,就往旁一个趔趄,叫秦不知接住了。

“别着急,这才刚过午时。不过是天要下雨,暗了些。宓妃娘娘还在府中,同母亲大人有说不完的话。”

秦不知低声道,将谢春风扶坐回**。

谢春风揉着发昏的脑子,连甩了几下脑袋,才清醒了一些。扒着床柱往窗外看去,果然外头乌云沉沉滚,雷声闷闷响,端的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姿态,空气沉闷得都停滞下来了一般。

“要下大雨了?”

谢春风扶着自己的脑袋,喃喃看着外头。

话音才落,天上“哗啦”一阵响,倾盆的雨水泼向大地,闷得发慌的空气被这无根水一打,复又活络起来,直沁人心脾。

谢春风闭着眼,听硕大的雨点打在房顶瓦片的声音,又重又急。

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面上一温热,谢春风惊了一惊,睁眼看,是秦不知给她拧了块热布巾,给她擦去额上的颈后的汗。

“梦见了什么?听你方才在叫嚷。”秦不知问。

谢春风怔愣了一会儿,没想起来,老老实实答道:“想不起来。”

秦不知轻笑出声。

这还是他被勾去一魄后,谢春风头一次见他这样轻快的笑。谢春风瞧着他,一时看呆,心中有想法,不自觉吐露出来:

“秦不知,你的魂魄归位了?”

“你担心他啊,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屏风后头,转进来一个面上带笑的青年,双手搓着一块布巾,一副医者打扮。

谢春风认出那是神医权公的徒弟年妙春,两年前言照清押送南理阿弥进京,这位年大夫也跟着,她那时候同他有过一面之缘。

而他身后跟着的那个,长得高大又壮实,眉目间有戾气,也是谢春风两年前见过的。

被人拐到南理的,左相郎执梅家的大公子,被南理阿弥叫做王二的那一个。